[三国]临江仙

　　顺着章台街一直走便可以到达太师府，只是途中裴衍被一些喧哗声吸引了过去。

　　他走进一看，有许多士卒围在一处，而为首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似乎在指挥着什么。

　　裴衍在旁边看了半晌，这些士卒似乎是在维持秩序，时不时有一队人领着几个平民百姓进入那个闾里。

　　“行渊道长？”骑在马上的人注意到了裴衍的存在，他翻身下马走到裴衍身侧。

　　那人是徐荣。

　　“徐，咳，锦之，”裴衍拱了拱手，问候道，“近日可好？”

　　“甚好，道长如何？最近吕中郎将可有再来寻你麻烦吗？”徐荣问道。

　　裴衍摇摇头，这些日子他都不曾见过吕布，何谈被找麻烦呢。

　　“说来，衍这几日都未曾见过吕中郎将……” 他这些日子时常也会去太师府，面见董卓，可是几乎都不曾碰上过吕布，吕布素来被董卓当作护卫使的，如今这倒是有些奇怪。

　　“哦，荣听闻似乎吕中郎将奉太师命令在城外驻守。”

　　原来如此……

　　裴衍一指他的身后，“锦之这是在做些什么？”

　　“蔡中郎前日向太师进言，说是想要将城外百姓迁居入内城，以安民心什么的，太师同意了，荣便被派来监督，以防其生乱。”徐荣抓了抓头发，补充道，“荣看这些人实在可怜，便命人搭了把手帮帮忙。”

　　“锦之心善。”裴衍笑了一声。

　　就见那个孔武有力的武将将眼神快速从裴衍脸上挪开，一秒都不敢停留，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人憋得脸色发红。

　　“那什么，道长可是有、有什么急事要忙？” 徐荣有些磕磕巴巴地说着。

　　被他一提醒，裴衍想起了出来的目的，“确实，衍要往太师府一趟。”

　　和徐荣又聊了几句，裴衍便离开，继续向着太师府走去。

　　“行渊，你来了。”董卓抬眼就看到裴衍走进来。裴衍穿着一身素色道袍，携着灿烂艳阳走来，刺眼得让他竟有些睁不开眼。

　　董卓闭了闭眼，他走上前两步，拉着裴衍的手，“行渊来的正好，孤正好有事相询。来，坐！”

　　裴衍很是顺从的被他拉着走。也不知道董卓为何今日突然如此亲厚，倒是让裴衍有些不自在。

　　“行渊可是刚刚接到了宫中来旨？”董卓笑呵呵地问着，他满脸的横肉一颤，哪怕是笑容满面，也让人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凶匪之气十足。

　　裴衍心中一紧，便知对方今日怪异举动的缘由，这题可要好好地答。

　　他眉目低垂，回答道，“是，刚刚陛下派张黄门前来宣旨并送了衍一些赏赐。”

　　董卓拍了拍裴衍的肩膀，“确实该如此，陛下龙体康健，是我大汉之幸。”

　　裴衍没有作声，他心知这些话其实并非董卓的本意。此时，不论他说了什么终会让董卓心中的疙瘩更深，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董卓似乎也不在意裴衍有没有回应，他一扬手，呼唤道，“来人！”

　　便有一人双手捧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之上整整齐齐地堆叠着银砖。

　　裴衍眼神微转便知其深意。与之前小皇帝的赏赐相比，董卓给的更加的实在。
　　只是这样不免让他更加怀疑，是否之前宫中的那批赏赐被董卓动过手脚，或许他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裴衍思及至此，连忙站起身，朝董卓下拜道：“臣，自愿为太师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哈哈哈，”董卓大笑道，“行渊当真机敏，孤自是相信行渊的忠心。”

　　两人相视而笑，心中却各有思量。然后俱十分默契得谈起了旁的事情。

　　“还有一事，最近臣在卜卦测算之时发现……”裴衍说到此时，有些欲言又止，他犹豫了一下，“望太师莫要动怒。”

　　“道长且说，我自不会同你生气。”董卓有些疑惑地看向裴衍，他确实被裴衍的话引出了兴致，也不知道长这次又会有怎样的批语。

　　裴衍叹了口气，他修长的指节在桌案上写写画画。

　　董卓皱眉看去，也没看出个什么来，“行渊且直说便是！”

　　裴衍停下手，“方才，臣又重新推算了一遍，结果仍旧如此……”

　　“什么结果？”董卓追问道。

　　“之前太师打算举行宴会，衍便想着为太师测算一番近来的运势，可是太师运势却有些难以测算。”裴衍顿了顿，“不过终是被衍寻得一法。”

　　董卓点了点头，双目炯炯地等着裴衍的批语。
　　他不禁坐直了身子，微微向着裴衍所在的方向倾斜。

　　裴衍稍作了一些解释，“命者，复杂多变；而运者，牵连万千。”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1

　　“衍曾以四十九根蓍草排列，记其变数，再夜观星象以之佐证，终得一卦。”

　　“卦象显示：火主命宫，灾厄顿生。”裴衍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出了这则批语。

　　董卓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算他不懂这些术数易理，可从裴衍的神情和说出口的话中判断出，这则批语十分不妙。

　　他神情阴沉了下来，脸颊的横肉抽搐了几分，他以一种冷冽的潜藏着丝丝缕缕杀意的目光看向裴衍，沉声命令道，“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你可敢再说一遍！”

　　“自是愿意。”裴衍并没有被董卓的威势所影响，他又重新说了一遍批语，并且再解释了一番，“火者，爆裂异常，意为破坏，入主命宫则必会遇灾厄。”

　　裴衍拜道，“臣以性命担保，绝无虚言，臣所思所言都是为了太师您的安危！”

　　裴衍低下头，他言辞激烈，慷慨激昂，可是在董卓所不能看见的地方，他却是嘴角轻抿，神色之间全无波动。

　　之前让卢任他们所做的准备皆是为了这个卦象。他现在处境如履薄冰，要想尽快改变，只有赌上一次，赌赢了，那便是赢了。

　　董卓轻轻嘘出一口气，眼神闪动，“道长，可有解法？”

　　裴行渊的一番作态令人不敢不信任于他。只是这话说出口一刻，董卓感受到了莫名的寒意，像是被什么恶兽盯上的猎物一般，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温良恭顺的裴衍。

　　裴衍没有说话，他沉思了一会儿，在董卓的再三逼问之下，他却放弃了自己原本准备好的答案。

　　他抬起头，薄唇微翕。

　　“破局之点，在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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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衍走出太师府大门，他轻轻松了一口气。虽然最后董卓仍旧不曾询问他具体的解法，应当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不过，他所做的只要能埋下一粒种子便可以了。布局已经基本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如何要看天意了。

　　思及至此，裴衍的脚步也不免变得轻快了几分。

　　他路过市里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叫卖声。

　　“卖胡饼了！新鲜的胡饼——可好吃了！”

　　“道君，您要来一个吗？”那摊主看着裴衍似乎是有了些兴趣，连忙揽客道。

　　“那就，给我包上一个？”裴衍看了看那胡饼，圆圆的一个，形似烤馕。上面撒着一种像是黑芝麻一样的东西。

　　汉灵帝喜食胡饼，自从那之后京城权贵百姓便纷纷效仿，胡饼的销路也变得极好。

　　“诶，好嘞，等等，”那摊主手脚伶俐地包上了好几个胡饼。

　　“等等，我只要一个便够了。”裴衍连忙阻拦道。

　　可谁知那摊主手脚也不慢，将胡饼包好后，手一伸，塞进裴衍怀里。

　　“道君，您别客气，俺别的也不会什么，就会做这么个胡饼，不过邻里之间都觉得可好吃了！”那摊主咧开嘴笑道，“若不是之前道君在城外给咱们治病，送药，俺怕是都活不到今天！”

　　裴衍眨眨眼，当时在城外为了宣扬声名，他确实是送过一批药。可是那不过是最基础的小红药，只有固本培元，缓解病情之效。多半是此人原本身体康健，才会转危为安。
　　这么想来，裴衍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虚。

　　他见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这谢礼。
　　不过在走时，趁人不注意，往摊主放在一旁的钱袋中塞了一两碎银。

　　裴衍边走边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油纸包，轻轻笑出了声。他手腕一翻，将这包饼收入自己随身的背包空间中。

　　是夜，
　　乌云密布，不见星月。

　　裴衍换了一身夜行衣，扎起白发，用黑巾包裹住。然后他纵身一跃，潜入京兆府中。
　　京兆府中，那些看守的士兵并不警惕。三三两两得聚在一处，要么打瞌睡，要么在吃酒聊天，全都不曾注意到竟然有人混了进来。

　　裴衍在四处逛了逛，找到了大牢的入口，只是入口处有狱卒把守着。
　　裴衍正想着办法，就忽然听到一声，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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