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龙女栖于楼

　　夏日的清晨是很好的时刻，昨日的炎热与喧嚣早已在暗夜中消无。现在，也有阳光，明亮却不灼热。清晨，仿佛花香都带着丝丝清凉之意，涤尽烦躁，清明灵台。
　　小楼之上，脚步轻轻，花满楼带着微笑缓缓走过来。他昨夜睡得很好，应该说他每一夜都睡得很好。花满楼是没有忧愁的，充足的睡眠、很好的胃口、舒服的屋子、满楼的鲜花、声音很好的古琴，都让他感到满足与愉悦，而且，他还拥有亲密的家人和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这一切，他都感恩着上天能够赐予他，他也一直用心珍惜着。
　　夏季，宜在清晨浇花，此时花满楼便一株一株地挨个给花儿浇水。哪一盆花在哪儿？该浇多少水？又或者浇花后该是向阳还是就阴？花满楼俱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花满楼在花间从容而立，那把折扇在他浇水时依旧是别在他的腰间。花满楼每侍弄好一盆鲜花，他脸上的笑意就浓一分。
　　花满楼正弯腰侍弄那盆七里香时，听见了极细微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似踏着莲花般轻缓。若不是他自小练了闻声辨位的功夫，定是发现不了这脚步声。
　　龙姑娘是有着极好的轻功呢。
　　花满楼微微侧首朝向小龙女走过来的方向，乌黑如墨缎般的发丝从一侧肩头滑下，正落在那盛开的娇柔花瓣上，白与黑，相触相动。这世上与锦绣繁花待在一起最和谐的男子，当属花满楼了。
　　花满楼直起身，左手背在身后，他对着来人温声道：“早啊，龙姑娘。”
　　如清露碎落般的声音回应着花满楼，小龙女颔首也道了一声：“早。”

　　那次夜赏荷花后遇见这位龙姑娘，花满楼见她无处可去，身上又无分文，就让她一同住在百花楼。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且依花满楼的观察来看，龙姑娘武功虽好，但心思纯净至极，在外遇到了不怀好意的坏人可就不好了。
　　龙姑娘已经在百花楼住了几日了。一开始龙姑娘就说她是住在终南山上古墓之中的，她所师承门派本无名字，只因后来她师姐在江湖上游历，所以才被江湖中人称之为古墓派。终南山，花满楼是知道的，但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个古墓派或终南山上有一可以住人的古墓。
　　龙姑娘又说，她本是在古墓之中的，一阵白光之后她就到了花满楼的小船上。终南山可是在西北之地呢，离江南可不近，一息之间从西北到江南，当真是奇怪！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龙姑娘提到的与古墓比邻而居的全真派，并不是如今的全真派，而是处于丘处机、王处一等全真七子时期的全真派，那都是两百多年前的时候了。

　　小龙女走到花满楼身旁伫立，静静地望着百花楼一旁所在的街道。杨柳青青，晨光初照，此时没什么人走在街道上，宁静的很。
　　花满楼也静静站着，他能够听见花瓣在轻轻绽开、风吹动街道旁的柳枝、小贩在叫卖着早点、山上晨钟之音隐隐传来，还有近旁之人清浅的呼吸。
　　花满楼耳朵微微一动，他还听见了“嗡、嗡”声，花满楼微笑，那些贪吃的蜂儿要来享受早餐了。
　　几只不同于寻常蜜蜂的玉蜂飞了过来，一头扎进了花蕊中，贪婪地吮吸着花蜜。花满楼想，这些玉蜂现在该是很满足的，但是它们这些小家伙从来不知道要对他的花儿温柔一些。
　　“花满楼，我可以在这里养玉蜂吗？”这些玉蜂极为亲近小龙女，那阵白光闪过时，不光把小龙女带到了这里，也把她周围的玉蜂带到了这里。
　　“当然可以。”花满楼点头道。小龙女喜欢养玉蜂，就如同他喜欢养花一样，本来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小龙女看向花满楼，看见他目光望向一处，墨色琉璃般的眸中尽是专注，只是……
　　小龙女如同寒玉般凉滑的掌心覆在花满楼眼睛上，花满楼的眼睛终于闭上，鸦羽的睫毛在小龙女掌心刷过，微微有些痒意。
　　小龙女问道：“花满楼，你怎么不眨眼睛？”
　　花满楼知道小龙女的这个动作是不包含其他意思的，他笑着说道：“因为我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花满楼的声音依旧温和如水，面上也还是那般令人舒服的微笑，他轻轻松松道出他的眼睛看不见，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怨怼和不平。
　　小龙女放下手：“那你依然和我是一样的。”
　　很久以前，师父将她抱在膝头，和她说，这世上有些人身体上某处残缺了可他其实是完整的，和其他人并无不同；而有些人外表是完整的，实际上却是残缺的，他们从内里就腐朽了。
　　师父还说，观人不可只观其外表，当观其品，当观其心，当观其精神。
　　小龙女与花满楼相处虽短，但在她看来，花满楼就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无论哪一方面。
　　“所以，我便一个人搬来这里住，看看自己能不能独立，不用别人处处帮着我、让着我。”
　　花满楼一直想要别人不把他看作一个盲人，而小龙女得知他眼睛看不见时，说他和她没什么不一样，他是懂小龙女的意思的。龙姑娘是不将他看作一个瞎子的！
　　“我在这里住的第一天晚上，你没有点灯，后来，你便夜夜点灯了。”
　　花满楼点头：“是的，有客人在，我才会点灯。抱歉，你初来的那一天我倒是忘记了要点。”
　　“其实，你可以不用点灯的。古墓中很是昏暗，我早已习惯。纵是你夜间不点灯，我也可以看得见的。”
　　花满楼微笑着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小龙女举目远望，她已经许久没有同人这般聊过天了。她在古墓之中，几乎是可以一天不说话的。今日与花满楼说了这么多的话，小龙女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与花满楼相处，和同师父、孙婆婆、师姐待在一起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师父和孙婆婆已离世，与她有关系的只剩下她的师姐了。只是如今她在这里，那师姐又要到何处去见呢……小龙女目光闪动，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清冷了。

　　黄昏时，花满楼本该坐在窗前，品着一盏茶，轻轻嗅着空气中的花香，静数木叶落地之音的。现在，他却站在百花楼的后院。
　　这里，龙姑娘正在为玉蜂筑巢。
　　花满楼帮忙收集了材料，没想到龙姑娘真的会筑蜂巢。花满楼中午恶补了下筑蜂巢的理论知识，此时也勉强能够帮得上小龙女的忙了。
　　没有花太多的功夫，蜂巢就筑好了。想来，龙姑娘在古墓中居住时，是经常为玉蜂筑巢的。
　　小龙女望着花满楼，认真道：“日后，你可以吃蜂蜜了。”
　　她曾经见《诗经》上有言：“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那便是说，知恩要图报的。
　　花满楼对她很好，可她身无长物，不过现在她养了玉蜂，他可以吃到蜂蜜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回报他的东西了。
　　花满楼将罗帕递给小龙女，让她先擦掉一些手上沾到的泥土。他自然听懂了小龙女话中的意思，他的心中竟升起以前未感觉过的一种开心。
　　他笑容明净，对着小龙女说：“那便多谢龙姑娘了。”
　　“这个给你。”小龙女递给花满楼一只玉瓶，接着道：“有了这个，玉蜂也会听你的话了。”
　　“这些玉蜂竟是可以驯化的吗？”花满楼微带着诧异问道。
　　“是啊，它们可以用来蛰坏人。”小龙女偏头想了想，强调道，“只蛰坏人。”
　　花满楼脑海中可以浮现出小龙女此时的神态，他想，龙姑娘清冷之外，也是可爱着的。
　　天色渐沉，百花楼上的灯，今夜依然被点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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