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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委屈
023.委屈
“她……她后来怎么样了……”赵淮之突然觉得心里很堵，正处于花季的女孩，突然遭到了这样的事……
即使她才是受害者，外界的压力、同辈的冷眼，又会给予她多么大的压力呢？
“你当初……是不是喜欢她……”
秦骄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有点记不清当初的委屈、愤恨与绝望从何而来。
是他喜欢黄奕姗吗？不是的，他只是想找一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人而已。可少年的热血让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于是他开始坚定起来，说：“我不喜欢她。”
对的，那不是喜欢，那只是因孤独、因羡慕，因姥姥的嘱托而产生出的“得到她”，舔舐伤口一般的卑鄙。
秦骄突然明悟起来，原来他是这样卑劣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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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骄在闷闷的一个夏日里，流着汗，背着黄奕姗，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得知女儿的遭遇后，刘女士先是震惊、进而是明显的不可置信，她把哆嗦着躲在门口、低着头的女儿找到，看了看她身上被扯破的衣服，与明显因疼痛而无法站直的双腿，又问了一句——“真的吗？”
黄奕姗不说话，把下唇咬出血来，定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突然肝肠寸断地哭了起来。
她母亲一下子明白了——是真的。
真相，总是会如此残酷，似乎会把你自欺欺人的遮羞布在大街上扯下后，再故意放声大笑一般，引来路人侧视一般。
刘女士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她离婚以后好好保护、千万宠爱的女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秦骄听着她们的嚎啕，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小巷子里，黄奕姗原本动弹不得，看见他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然后她问他——
“秦骄！秦骄！”
“你怎么才来呢——”
他怎么才来呢？
·
刘女士在他转身出门前，在痛泣中缓过一口气来，把他拉住，让他不要将事情说出去。
秦骄一下子明白了她们的顾虑。
是的，即使是受害者，但世间的所有凡人，以冷眼看强者恃强凌弱，却更喜欢向弱者愤而抽刀。
他答应了下来，心中愤懑，他在想事情是谁做的——能是谁做的呢？
能是谁呢？！
他看了看天色，在附近的台球厅蹲到了邱明逸。
·
邱明逸跑了之后，连家都不敢回，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逛，心里存着事。
他不仅强迫了他喜欢的姑娘，还把她脏兮兮地扔在了那个小巷子里，冰冷的地上。
他犹豫许久，决定回去看看，如果姑娘还在那里，就把她抱起来、再偷偷送去医院。
可他到那里时，地上已经没有人了。
他又开始漫无目的地走。
在路上，他碰见了他朋友，就是那个给了他一捆言情小说、对他倾囊相授的那位朋友。
对方见了他，笑嘻嘻地打了招呼，问他“怎么样”。
他茫然又无措，“什么怎么样？”
“嗨！你看上的那位——怎么样？追到了吗？”
追到了吗？别说追到了，他们之间彻底完了。
但邱明逸不能这么说，他此时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在□□！是要坐牢的！
他只能随口敷衍几句，想回家想一想对策。
可对方叫他一起去打台球，软磨硬泡，实在推脱不过，他就跟着去了。
到了台球厅，他依旧神游天外，其他人看出他状态不对，也不在意。
他朋友觉得他可能要生病，让他先回家，他应下了。
出了台球厅，刚拐过弯，被一个人摁住——脊背被狠狠地顶了一下。
操！好疼——
好疼……
姗姗当时，是不是比这还疼呢？
……
·
邱逸明被秦骄打了一顿，少年人的气血翻涌，下手没轻没重。邱逸明听着耳边粗重的呼吸声。
“是不是你干的？”
“啊？”
“是不是！”
“你他妈说话啊！”
“就你他妈的长那根玩意儿了？”
他不吭声，他想附在秦骄身上，也打自己一顿。
如果不是贪欲与色欲熏心，怎么会自欺欺人地、把小说里那套狗屁不通的东西，用在现实生活中来呢？
秦骄后来也累了，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转身走了，只留下了鼻青脸肿的邱逸明。
邱逸明捂着脸回了家，也不说话，他爸妈对这个儿子失望的很，看他一回屋就自己进了房间，也不理人，也懒得搭理他。
半夜，邱逸明却觉得自己五脏肺腑都在疼——越来越疼，他被打的时候疼，路上疼，回家之后也疼，却从也不像这样一样疼。
他终于无法隐忍，痛苦地低声呻吟了起来。
他一边痛得直抽气，一边低低地哭，鼻涕眼泪流了一枕头，却又不敢发出声音，他怕被人看见他这幅样子。
他想，都是骗人的，他妈的，霸道总裁的小说都是骗人的。
那么疼，那么疼，如果是真的喜欢，怎么舍得呢？
还□□，去他妈的，多疼啊。
他想起黄奕姗满脸的泪水，崩溃的哭喊，与后来木然的神情。
操！他的姑娘——他又白又可爱的姑娘——怎么会有人爱上一个□□犯呢？
他完了。
·
邱逸明的父母半夜总是隐隐听到隔壁传来凄凄的、但又低低的，像是被压在嗓子眼里的哭声，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但隔壁又是儿子的房间……总不会是那面墙里有人吧？
等他们打开邱逸明的房门，看见了一个蜷缩在床上，死死拧着眉头的少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背部因疼痛而一抽一抽的。
等把已经疼晕过去的邱逸明送到了医院，夫妻俩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怎么还等回了家，自己偷偷哭呢？
·
秦骄出手太重了，以至于邱逸明被打出脑震荡和软组织损伤，他又怕自己的事被人知道，被抓去坐牢，所以一直忍着，也不敢去医院。
直到他爸妈发现不对，把他送去抢救，不然他很可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邱母简直心疼死自己儿子了，平日里虽然失望、虽然放羊，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有真的不管的？
头部的损伤最难以琢磨，邱逸明整整昏迷了两天。
等醒了之后，也不肯开口。
他能怎么说呢？
他妈妈问他，他被谁打了？
他就说，是被秦骄打的。
他妈妈再问，为什么打你啊？
他再说，因为我□□了黄奕姗。
他能这么说吗？
之前做的奋不顾身，似乎爱的死去活来，但当他确切的意识到，自己要承担后果后，所有对黄奕姗的满腔爱意都随着勇气一同散去。
可他不说，邱母也是绝不肯放过肇事者的。
·
台球厅位置不太偏，即使他是在一个拐角处被人摁倒暴打的，可毕竟是被监控录下来了。
监控里清楚地显示出来——
秦骄一直在附近蹲着、然后他出台球厅、秦骄跟上、他进了拐角、秦骄跟进拐角。
然后十分钟后，秦骄出来。
再两分钟后，他一瘸一拐地捂着脸回家。
·
秦骄自打了人之后就没去上课，他名义上的监护人在姥姥过世后是他妈，可他妈远在沪上。
他也没和老师打招呼，就直接不去学校了。
他想了想黄奕姗，尽管已经替她“报了仇”，却还是不甘心。
等警察找上门来，问他是不是打人了，他就像一个火药桶一样，炸了。
“是我打的！”
“为什么？那孙子欠打！”
“我打他怎么了？我看他不顺眼！我就是想打！我下次见着他还打！”
尽管情绪激动，他仍旧遵守着对黄奕姗母女俩的诺言——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来的警官对他印象很不好，秦骄两天没出门，身上衣服皱皱巴巴，还有一股汗味，脸上的胡子也没刮。青春期的男生如果不刮胡子，一下子就会判若两人。
他本身长得帅，此时头发纷乱，一脸胡茬，却像个野人一样，张口就是“孙子”，闭口就是“欠打”，比起那个被打后也不敢说出来，被送进医院后每天眼神放空的邱逸明，秦骄才更像是一个不良少年。
警察也没怎么动他，毕竟还只是个嫌疑人，又没有成年，今年还不到十五岁。
虽然比较疑惑他是怎么把十六岁的邱逸明打的那么惨，但这些疑惑在审讯一番后，自然全都明了，也不必在这里和他多费口舌。
·
秦骄虽然情绪激动，但毕竟不是什么真的不良少年、社会混混，所以在发了一通脾气后，乖乖地和工作人员走了。
但在问话的时候出问题了。
任凭人家怎么问，他就是一口咬定了“看他不顺眼”“长得丑”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对面坐着的警官看他颇有些冥顽不灵的架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啪”的把手里的签字笔往桌上一摔。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不要用这种可笑的理由当借口！”
旁边的女警负责缓和气氛，她说：“秦骄是吧？我们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刚才你的班主任啊，也说你平时表现都很不错，能不能和阿姨说说，这次究竟是为什么呢？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们呀。”
委屈？
秦骄想，他有什么可委屈的呢？该委屈的才不是他，他好歹能在气极之后，把邱逸明打一顿。
真正委屈的人，现在都在家里躲着，连门都不敢出，话也不敢说，甚至——不敢把自己的委屈向人倾诉。
——黄奕姗已经快三天没去学校了，而你们，还没有调查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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