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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刘欣初登基,王太皇太后就给了刘欣一个下马威。她下诏令傅太后和丁姬只能十日去一次未央宫见刘欣。
这道懿旨下达那天,董贤正在天禄阁中校对《墨子》中的《墨经》部分,他完全被墨子天马行空的宇宙观和时空观还有先进的物理学说折服了。
难以想象,在公元前四百多年的青铜器时代,距离牛顿提出力学三大定律还有两千多年时,墨子就已经提出了“力,形之所以奋也”这样一个与牛顿第一定律“力是改变物体运动状态的原因”完全吻合的观点。
更令董贤惊叹不已的是,墨子还发现并提出了许多诸如小孔成像、光线直射、光影成像和杆杆原理等一系列物理学光学原理。
董贤抚摸着竹简上关于用针孔成像实验来阐述光的直线传播原理、解释小孔成像原理、平面镜、凸面镜、凹面镜成像原理的文字,再拿起一卷写着浮力问题和杆杆原理的竹简,心潮澎湃,热血涌上心头,让他难以抑制地红了脸颊、热了眼眶。
他不由得想起著名的李约瑟之问:尽管中国古代对人类科技发展做出了很多重要贡献,但为什么科学和工业革命没有在近代的中国发生?
现代甚至有人直接认为,之所以现代科学和工业革命没有在中国诞生,是因为中国的古代科学全都是经验的集合而非理论的研究。
董贤一直认为这种说法大错特错。
延续五千年的文明,怎么可能没有科学理论诞生呢?《墨子》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看着眼前的《墨子》,天禄阁的墨墨子学说是当前最齐全最原始的,不仅有是十六卷七十一篇版,还有在西汉末年之后就消失于世的《墨学》版本和《墨子》“治术”版本,他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己是穿越到西汉时期,能够一睹《墨子》最完整的面貌。
要知道,在魏晋之后,十六卷七十一篇版就突然消失了,流传到唐朝的只有六十一篇,而到后世的就更少了,只有五十三篇。
而且当前的学术界虽然儒门已经占据主流,但还是开放和活跃的,远非程朱理学占据主流的明清可比,可以说,中华科学文明思想最灿烂活跃的两个时期一个是清朝灭亡之后的近代现代,另一个就是春秋战国秦汉时期,两汉勉强抓住了这个时期的尾巴。
可以说,春秋战国秦汉,是最有希望将科学的星火燎遍中原大地的时代。
董贤怀抱着竹简靠跪坐在地上,倚靠在窗边,一个个书架林立在前方,他看着这满书架的竹简,心中无限畅想,仿佛已经看到中原大地上的人们的思想再度迸发出科学的火花 ,开始抛下无稽的名教谶纬,开始脚踏实地仰望星空,开始将探究的目光从礼教规矩中移开,开始探寻世界的真理、宇宙的真理。
就在董贤神游九天时,负责天禄阁扫洒的两个小黄门拿着扫尘的掸子进来打扫,他们没有看到董贤,以为阁中无人,便肆无忌惮地开始聊天:“今天那两位到未央宫见陛下,没想到长信宫直接派了一个大长秋到宣室殿宣读诏书,当前那两位和陛下的面,要求那两位以后只能十日进宫一次,听说当场那两位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交谈声断断续续飘进董贤的耳朵里,打断了他发散的思维 。
两个小黄门的交谈还在继续。
“是啊,这简直是当面打脸,完全不把陛下和傅丁两家放在眼里。”
“不过听说陛下倒是不动声色,当场应下了,还将人安抚下来。”
董贤皱了皱眉头。
没想到王氏一党这么快就发动了攻势。幸好目前那个人听起来还头脑清醒,似乎没有踏进陷阱。
可是权势之争从来都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在彻底将王氏打倒之前,一切都有可能发生,那个人的处境还是十分危险。
董贤的心揪了起来,他的手里还握着书简,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未央宫,宣室殿。
长信宫的大长秋已经离开了,殿中宫女黄门也都退下了,只剩下新帝刘欣、定陶傅太王太后和定陶丁太后。
定陶傅太王太后怒不可遏,脸先是涨得通红,然后又发黑变青,刘欣见状连忙轻抚祖母的后背,帮她顺气。
定陶丁太后则在一旁默默垂泪。
定陶傅太王太后怒道:“王政君这个老虔婆,欺人太甚,欣儿你为何不让我去找她算账?”
皇帝刘欣冷静地道:“那就正中她的下怀了。”
定陶傅太王太后怔愣了一下,表情十分疑惑不解。
刘欣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转身望着宣室殿中央的壁雕,振了振衣袖,道:“祖母可知道昌邑旧事?”
“昌邑王……啊!是那个…”定陶傅太王太后恍然大悟,随即大怒:“贼子安敢?我孙儿是先帝明旨,有大鸿胪持节册封的,与那废帝岂能一样?!”
“如何不能一样?”刘欣转过头看着祖母,眼中精光四射,竟有寒意,“如今朝中大臣,泰半是王家门生旧客和王氏族人姻亲,小部分是墙头草,只有一部分正直中立的大臣。若祖母今日与长信宫相争,或是我不遵长信宫懿旨,信不信,明日市井就开始流传我刘欣不敬先帝不孝太皇太后,后日大臣们就开始集结进谏,大后日,大司马王莽便可联合太皇太后,以我不孝之名将我废了!而朝野中不会有人为我说话!因为我们现在在朝廷中根本没有一个真正的自己人!”
定陶傅太王太后大骇:“……可,可你是皇帝啊!你已经是皇帝啦!怎么可以如此,怎么可以如此……”她开始语无伦次。
“怎么不可以,现在这未央宫中,我能完全控制的居然只有宣室殿,连宣室殿最初的人手替换,都废了很大的功夫,连居所,连安寝之处都暗藏危机,更何况朝廷,更何况宫外呼?”
刘欣一步步向瘫软在地的定陶傅太王太后走来,到近前时,他缓缓跪坐下来,伸出双手,握住祖母苍老的满是老年斑和皱纹的手,道:“祖母,我们现在要先忍,要先低头,放松他们的警惕,用守礼宽仁的姿态争取朝中正直中立的大臣,用金钱权势贿赂拉拢墙头草,我们不能做昌邑,不能给王氏做霍光的机会。”
他又转身,看着母亲,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拿出丝帕为母亲拭泪。
傍晚,定陶傅太王太后和定陶丁太后出宫了。
刘欣立在还没有燃烛火的宣室殿中,天色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的父亲刘康留给他的老仆从黑暗中走出来,躬身道:“陛下,已经都办妥了,高昌候董宏已经打点妥当,没有人知道是陛下找的他,连他自己也以为是丁家为了尊位而贿赂于他,世人也会这样认为。”
“好……宫伯,你说,我是不是太心狠了,为了放松王氏的警惕,居然用自己的亲生母亲作掩护……”
老仆宫伯沉默了一下,道:“夫人不会怪罪陛下的。”
刘欣沉默。
过了一会,宫伯又道:“陛下吩咐的司隶校尉解光处也办妥,我们送他两桩惊人功劳,前一桩让他得到不畏权势公正无私的威名,后一桩功劳让他得到由于前一桩功劳而得罪的王氏的感激,也转移王氏的注意力,让他们去盯着赵氏,不要一直盯着我们。”
“还有陛下要重用的朱博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他因为红阳侯王立一事被牵连,王氏一族又不为他打点,致使他被罢免回老家,他心中已对王氏一族不满。他收到陛下的诏书和私信后,泣涕涟涟,对陛下的礼遇十分感动,已是可用之人。”
刘欣轻抚掌心,轻声道:“善。”
大汉朝廷和内宫的烽烟已经燃起,新帝一派与王氏一党都已磨刀霍霍,要将对方斩于马下。
这大汉天下,只能有一个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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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天使们的留言和收藏,万分感谢,鞠躬
2020/6/20 23:23 修改了一点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