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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不动安如山
山中已经下了许久的雨。
湿冷的水雾和枯朽的腐味裹挟在风中。风像粘稠的蛛网晃悠悠飘来荡去,仿佛演着一出默剧。
夜里,更静。
一只华美精致的锦靴踏在枯枝上,没有发出声音。它的主人却并没有刻意掩盖,笔直地前进,遮住容貌的银质面具在漆黑的夜色中透出冷漠和死气。
石块垒的小屋,寒气无孔不入。
瘦弱的小人儿正冻得难以入眠,蜷缩在床边,靠近那冒着烟的火盆。火盆时明时灭,也是孤苦伶仃的样子,与主人相依为命。
门“吱呀”一声,开了。
山风忽然肆虐,火盆挣扎着爆发出小小的火光,随后熄灭成一缕青烟。
锦靴静默良久,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山里的雨,安静、潮湿,伴着一丝铁锈的腥气。
东方既白,雨还是安静地下着……
晨光熹微,洒落在简陋的石屋中,别有一种灰白色的哀愁。
一个小姑娘安静地躺在床上,青白的脸色昭示着不祥。不知过了多久,她鼻翼微动,睫羽如委顿的蝶翼一般颤动着,最终睁开了眼。
“我……”
她一开口,突然紧紧闭上了唇。
呼吸牵动下,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
涣散的眸子渐渐凝聚起意识,赵瑶看向痛处,大吃一惊:她不过是失足滚到山下,怎么心口就有碗大的伤口?!
情绪波动下,痛感更剧烈。
她强自忍下惊惧,细微地动着脖子,勉强将周围的环境扫视一番。
大概因为失血的原因,视线并不清晰,只看得出这是一间石屋。
侧耳倾听,暂时听不到有人活动的声音。
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微微抬手,是半枚玉片,握住的地方有源源不断的热力传来。
手变小了。
怎么回事?
究竟是谁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哪个编外基地吗?
“嘶……”
心口处传来火烧一般的感觉、身体却在一点一点变凉。
……不管了,先解决眼下的问题。面对这未知的环境,现在的身体状态太差了。
她将玉片随手放在床边,集中意识,左手无名指上出现了一个戒指,流转着神秘的金属光泽。
这戒指与意识相连,看来还没被搜走。
她从戒指的空间中取出急救包,首先服下一支高能药剂,好有体力支撑接下来的急救手术。
然后,她取出支架镜子、小型无影灯、消毒药水、医用棉、镊子,开始对着镜子给伤口清理消毒。
“唔……”
剧痛让手止不住地颤抖,一下子弄痛了伤口,但她不敢打麻醉,怕自己中途就昏迷过去。
幸好这地方气温低,伤口恶化速度不快。
随着伤口呈现在眼前,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脏似乎被取走了什么东西。
赵瑶面色不变,继续缝合伤口。
困倦袭来,连痛觉都变得迟钝。
好想睡觉……
突然意识到自己走神,她集中回注意力,补充一支高能药剂,继续操作。
好不容易缝合完成,她整个人像是从冷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浑身冷冷的汗水。
风吹过,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她却已经不敢再服用高能药剂了:超过剂量,会引起肾衰竭。
倦意沉沉,她忍着困乏给伤口抹上啫喱质地的药膏。又找出生理盐水和消炎药剂,把手扎得青紫之后,给自己挂上了点滴。
最后,她找出保暖毯,歪歪扭扭地盖上。
“呼……”她叹了口气,感觉十分疲惫。
既然东西已经取走,那些人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活下去,并且,回去。
因为我就快要发现“答案”了……
她本来不想睡,脑海里努力思考着现状,却难抵睡意侵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尿意憋醒,醒来时,意识还不错。
在床边一个土陶盆子解决了生理问题后,她试着回忆自己的姓名、从小到大的社会关系、自己从事的专业研究、自己现在的处境,没有发现滞涩感。
她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透明板子,进行了心算、逻辑、背诵三项基本测试,顺利通过。
看来只是体格因为不明原因变小了,智力没有受损。
松了口气,她开始想: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叫赵瑶,是末世中的生态学研究者。
她出生后没有检测到异能,并且被判定为异能激发可能性小于5%。好在,因为有着优越的智商潜力,她被登记在国家人才培养库,并因为在生态学领取做出贡献,被纳入“稷下学宫”计划百名专家名录。
这并不奇怪。
因为在生态环境恶化的末世,生态学承载着人类复兴的希望,是最热门的专业之一。
为了推进研究,她带队进入故乡巴蜀西北的一处大山。变故发生前,她正独自采集样本。
作为重要性排名前十的专家,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异能的,本来可以申请异能者贴身保护,但她拒绝了。在脑力和科技的加持下,她没有在外出研究过程中出现过意外。
可惜,意外现在就来临了。她甚至想不起意外是如何发生的。
她已经遇到意外了,其他队友呢?还好吗?
背包遗失,空间戒指中的通讯设备失效,她联系不上任何人。
要怎么才能回去?
赵瑶一边用匕首削着木弓和木箭,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已经是她醒来的第四天了。
急救物资虽然还有剩,但她已经能进行轻微的劳作,不必再躺在床上浪费资源,因此昨天花了一天的时间来编织适合的草筐,并捡到了一些可食用的果子,也找到了水源,打回了一些水。
情况就是眼下这样,她必须得非常努力地活下去。
在木弓两端系上树皮揉搓成的麻绳,在木箭尾端缠上捡到的鸟毛作为羽尾,她试了试手感,感觉合适了,这才将匕首收好,别在腰间。
背上草筐,带上自制的弓箭,她取过一旁的树枝拐杖,走出了小石屋。
储物戒指作为公用财产,而且存放的都是机密资料,如无必要,她得保持洁净。
大概下了太久的雨,今天天气见晴,日光从树冠的缝隙洒下,带来微凉的暖意。
赵瑶眯起眼睛判断了一下,朝南走去植被更为茂盛的地方。
一路走来,地上是厚厚的腐殖质,地形倒是跟她之前所在的那个地点差不多。
现在是秋季,山里果子开始成熟,甚至掉落到地上。赵瑶用布条包裹着一颗果子,取出放大镜观察了一番,没有变异的迹象。
不过这也不奇怪,她们选择的地方,海拔高气温低,并不适宜人类居住,被丧尸病毒感染的程度很轻。
赵瑶把青里泛红的果子扔到身后的草筐里,继续拄着拐杖朝前走。
走了大半天,她终于用木箭捕到一只草灰色的兔子。兔子还算重,足够她吃了。
她又在周围搜索着,找到一窝灰扑扑的小兔子,大概还没完全断奶,瑟瑟发抖着。
为了不损伤果子,赵瑶在草筐底部铺着草,现在正好用来装小兔子。
背着小兔子,抱着大兔子,她一步一步走得很吃力,几乎走两步路就歇一歇。考虑到刚刚不久进行过手术,这身体已经算得上坚韧了。
歇息的时候她也不空着,揪了一些嫩草扔到草筐里,捡到果子也削成小块放进草筐里。
小兔子挨挨挤挤的,绒毛有着柔软温暖的触感。赵瑶垂下眼,伸手摸了摸,抿了抿唇,随后起身继续走。
又是大半天,终于回到小屋,她先把小兔安置了,再在之前的土陶盆子里烧起火,在屋内吊着的一个瓦罐里烧起水,期间吃了一小块压缩饼干。
随后又背上草筐,起身拖着大兔子到了她昨天发现的水源处,抽出腰间的匕首,动作熟练地将兔子收拾干净。可食用的内脏重新放回带皮毛的躯干,放到草筐里,不可食用的部分远远的扔开,防止食肉猛兽循着味道靠近。
又是走两步喘一口气,她终于安全回到了石屋。
在水冲洗过的石板上把内脏切碎放到烧开的水里煮,皮毛剥掉收到一边,用削好的木棍穿好全兔,在火上进行烤制。
室外燃起烟火恐怕会直接暴露位置,但是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吃生食,折中一下,她只能选择在室内烧火。
简陋的小石屋通风并不好。烟尘弥漫中,赵瑶一边用湿布条捂着鼻子翻动着兔肉,一边在默默思考着。
情况跟她想的有出入。
在床上苟延残喘了两天,昨天她终于能下床走动了,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点奇怪,接下来在房间里发现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衣服,样式很复古。收拾被褥时,又在枕下发现了另外半枚玉片,若与之前的玉片相合,正好是一枚质地绝佳、雕工精湛的玉佩。
难道这房间的原主人就像《桃花源记》中所记载那样,是历代隐居在山中的吗?那原主人到哪里去了?难道是被入侵者抹杀了吗?目的是为了什么?
纷繁的念头中,她突然顿住,于是伸手探向自己后颈,那里本该有一枚红色的小痣,现在却不见了。
她想起什么似的,把烤兔放在一边,从储物戒指中拿出镜子,对准了脸。
上面映出的是跟小时候相似的轮廓,细节处却有许多不同:
比如,皮肤不仅是白皙,更是有种莹莹如玉的质感;眼角眉梢大体相似,却在细节处透着精致婉约,仿若描画而成;原先黑色的瞳仁,竟然还能黑得更加纯粹、剔透……
“嗯?”她试着拉开一个笑脸,却失败了。
这几天心情不好没笑,所以没注意。
这情况……
她好像,是穿越,并且面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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