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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
姚纤玉解释道：“这个人生性爱自由，一点儿不愿意受束缚。”
她也曾试图招揽过那老头，只是那老头先是装疯卖傻，挑明之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死活不愿意，还老是在她耳边念叨着什么“不自由，毋宁死”。
萧桓将手中的纸递给进言公公，道：“无妨。”又与进言公公道：“去送到那边。”
进言公公接过，弓着身子退下去了。
“能不能成，总要试过才知道。”萧桓说道。
姚纤玉点点头道：“陛下的说得是。”说着，招呼花前过来，把装有黄金酥的放在萧念宥面前。
“快些吃吧，一会儿又要凉了。”她说道。
萧念宥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金黄的小团儿，却并未放到自己的嘴里，而是往萧桓嘴巴前面一放，满眼期待地看着他：“父皇，给你吃。”
萧桓原本是不想吃这些黏黏腻腻的东西，只是小家伙都做到了这份儿上，若是拒绝了，唯恐这小娃又要大哭，便张嘴一口咬掉。
入口绵软，外酥里嫩，不算油腻，也不会甜得过分。
还不错。萧桓在心中点评。
萧念宥见他吃了，嘴角再也控制不住，向两边咧开，弧度越来越大，露出两排白亮亮的小米牙。
他又拿了一块，正要往自己嘴巴了塞。忽然看见对面正笑吟吟看着他的姚纤玉，顿住。
两条小眉毛皱巴巴地缩在一起，眼神在姚纤玉和黄金酥之间划过，又满面纠结地盯了黄金酥一会儿，才一脸不舍地把黄金酥递到姚纤玉面前：“姚娘娘，吃。”
姚纤玉抬手接过，小小地咬了一口。
萧念宥等不及看她吃，自己飞快地抓了一个往嘴巴里一塞。黄金酥做得不大，但是对于一个三岁小儿来说，一口吃下也是有些困难的。
眼下虽然塞进去了，但是嘴巴都被撑满了，两颊鼓鼓囊囊，根本没办法咀嚼。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将口中的黄金酥往外拽了拽。拽出一大半，等到口中有了足够的空间，一口咬下。
口水涂满了他的小手，清亮的涎水顺着他的小臂流下，眼见就要淌到胳膊肘。
萧桓看着马上就要滴到他衣服上的口水，眉头紧皱，脸色黑如锅底。
花前见状，眼疾手快地从袖子中抽出手帕，将萧念宥胳膊上手上的口水都擦掉。
萧桓的脸色稍微缓了一些。
萧念宥显然是习惯了吃东西的时候有人服侍，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更没有发现他亲爱的父皇突变的脸色，吃得津津有味。
眼见他吃完了一个后舔舔干净手指，准备再拿一个的时候，一双大手从他身后探出，将装有点心的碟子往前推了推，他那短粗白胖的小手就扑了个空。
萧念宥疑惑地抬头往上看，就对上了他爹来不及隐藏的嫌弃的目光：“等会就是午膳了，不可多吃。”萧桓有些生疏的开口道。
他从来没有和小孩子相处过，更别提哄孩子，解释这么多，已是极限。
此时巳时过半，将近午时，是该准备午膳了。
姚纤玉抬头看看窗外，早上明媚的日光已被层层厚云掩盖，严实得不透一点光隙。放眼望去，整个天空都是阴阴沉沉的，偶尔席卷过的风间杂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带着秋日的肃杀。
“天如此阴沉，一会不会下雨吧？”她喃喃道。
话音刚落，一道银白刺眼的光亮在半空中划过，照亮了天边一隅，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
“轰隆隆——”
一道道滚雷砸来，吓得萧念宥“哇哇”大叫，一个劲儿的往萧桓怀里钻。
细细密密的雨丝接连不断的从云层洒落下来，很快浸湿了地面，在低洼处形成一个个小水坑。
“啪啪啪——”雨滴打落在天青油纸伞的伞面上，发出清脆的拍打声，而后四散溅落在周遭的小水坑中，漾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模糊了穿梭而过的人影。
伞下，一着杏色宫装的妇人面色焦急，紧紧抓握住旁边宫女的手指尖泛白。她步履匆匆，雨中疾行，丝毫不在意被溅起的雨水打湿衣角。
延华宫近在眼前。
守门的小太监尚未反应过来来人是谁，那宫装妇人就领着一队人快步过去了。
“哎——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撑开雨伞，追了上去。
等他好不容易追上的时候，已经到了正殿门口。
正殿门口正垂首跪坐着一个老嬷嬷。那嬷嬷听见有人来，抬首看去，这一看不要紧，那嬷嬷突然神情激动了起来，一把扯住那宫装妇人的裙角，不顾雨点打在脸上，仰头哭叫道：“娘娘，娘娘救救奴婢，奴婢都是为了小殿下好，奴婢冤枉啊……”
宫装妇人不忍地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以示抚慰，而后越过她进了内殿。
那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见状已然猜到来人是谁，忙唱道：“淑妃娘娘到——”
姚纤玉听闻淑妃来了，略微一想，猜测她十有八九是来接萧念宥的。
她理了理衣衫，站起来前去迎接。
姚纤玉面上含笑，正准备对淑妃行礼，却被淑妃一把托住。
她不解，抬眸看去，一愣，笑容也逐渐收敛。
淑妃的脸色不是很好，面色沉沉，目光复杂地盯着她，没有了往日的友好：“姚贵人，不知陈嬷嬷犯了何事？为何要让她冒雨跪在外面？”她的声音如同外面的秋雨一般，凉飕飕的。
姚纤玉也摆正了颜色，正想要解释，就听一道沉沉的男声从里间传来，那声音隔着外面的水汽雾气，变得朦朦胧胧的：“是朕让她跪出去的。”
淑妃听见那声音先是一怔，而后似乎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往里走了几步，穿过雕花镂空的月亮门，就见一个深衣男子抱着一个小童。
她似是见鬼一般眨了眨眼睛，而后忙蹲身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萧桓只是瞟了她一眼道：“淑妃有时间还是整理一下宫中的内务，莫让一些狗胆包天的奴才带坏了小主子。”
这话有些重了，且一下子就定了陈嬷嬷的罪。
淑妃的脸色霎时血色尽无，两片苍白的嘴唇蠕动了几下，颤声应道：“是，臣妾知晓了，是臣妾的过失。”
她气得身形发抖，觉得难堪极了，想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对，她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臣妾是来接小殿下回去的。”淑妃极力稳住心神，伸手就要去抱萧念宥：“宥儿，来跟母妃回去。”
萧念宥虽然很喜欢母亲，但是难得父亲愿意抱他，他才不要离开。于是，他十分果断地冲陈淑妃摇了摇头，小手搂着萧桓的胳膊不愿放手。
见平日最是听她的话的萧念宥都干忤逆她，陈淑蓉浑身颤抖，发力地咬住苍白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姚纤玉见她面色不好，忙出来打圆场道：“眼下雨下得正急，淑妃娘娘不如等雨停了再走。”又将她往坐塌上引。
等陈淑蓉坐下，吩咐月下给自己搬来一个绣凳坐下。
陈淑蓉此时已经平复下来，拿手帕擦了擦鬓边的湿意，再开口已是声音平缓：“方才是臣妾心急了，姚妹妹还请不要介意。”
姚纤玉挑起嘴角微笑道：“娘娘是关心则乱，想必娘娘是听宫人禀报小殿下哭闹不止才匆匆而来吧？”
若是在嬷嬷被撵出去之后才接到消息的，淑妃不会不知道萧桓也在这里。
她怕是还不知道那嬷嬷做了什么。
姚纤玉叹了一口气。
“方才陛下问了小殿下为何哭闹，小殿下说得井井有条，难得才三岁的孩子思路如此清晰，真真的聪颖□□。”她委婉的提点道。
陈淑蓉拈着手帕的手，一顿，她自然听明白了她的暗示，这是让她回去问宥儿呢！
她说得那样坦荡，难道其中真的有什么曲折？
陈淑蓉放缓了脸色，扯出一个笑来：“是啊，一听人说宥儿哭，我就慌得不行，什么都顾不上，慌慌忙忙地就赶过来了。”
“谁知，”她笑着看了窝在萧桓怀里的萧念宥一眼，“他跟父皇玩得正开心，怕是连我这个母妃都忘了。”
听见母亲提起自己，萧念宥百忙之中还不忘辩解道：“宥儿没有忘记母妃……母妃说，宥儿午膳之前回去就好，现在还没有到午时呢！”
果然说话头头是道。
陈淑妃忍俊不禁，抬手戳了戳萧念宥的脑门儿：“你这个小滑头。”
众人齐笑。
萧桓也忍不住抿起嘴角。
陈淑蓉无意中瞥见他也笑了，眼神闪了闪，慌忙避开。
她拿着帕子的手不由地捂在胸口，只觉心跳如鼓，砰砰乱撞，一下又一下地捶在她的掌心。
室内气氛一片和谐。
一行人一同用过午膳后，雨也停了。层云散开，露出青白天光，照亮了一方天气。
空气中都是湿冷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往被窝里钻。
萧念宥自吃完饭后，便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显然是困了。
“这孩子午膳之后都会小睡一会儿，想必是到时间了。”陈淑蓉解释道。
说着，就要去把萧念宥从萧桓身上扒拉下来。
萧念宥还是不愿意松手，然而困意来袭，他早已变得绵软无力，再加上萧桓也不愿再纵着他了，很快他就被送到了陈淑蓉的怀里。
陈淑蓉带着萧念宥离开之后，延华宫便只剩下了萧桓和姚纤玉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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