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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不敢忘不敢想
爱上一个人,即使最后不爱了,我也希望他能活着,活得好好的,为我那些年的爱恨寻一个去处,找一个归宿。 -安歌
九月的风挟裹着一股子热意,吹到身上温温的怪舒服的,街边的法国梧桐郁郁葱葱看不出来年岁。天上的云红一片橙一片像极了神仙驾的云彩,落日的余晖照射在河州一中朱红色的门上反射出耀眼的光。门前冷冷清清的,几位大爷摇晃蒲扇在树下下象棋,旁边还有在一抹白色的身影格外惹眼。
那抹白色的身影是位很纤瘦的姑娘,她的皮肤很白隐约能看见青紫色的血管,雪白的额前渗着细密的汗,浓密的眉毛格外英气,衬的一双杏眼清凌凌的只是里面多了些说不出的意味,挺拔的鼻梁平添几分异域色彩,唇紧紧的抿着,及腰的长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李安歌静静地看着眼前朱红色的大门怔怔地出神,旁边下棋的大爷看不过眼好意提醒到:“姑娘,现在还没放学呢,这高中管的可严,不让进。”
“我知道,我只是来看看”她淡淡地回道,只是攥着裙子的手愈紧了些转身走了,她的脚步匆忙,逃一般离开了。
这是李安歌第五次从河州一中的门前逃走,以前这里是她记忆里最美好的地方,可陆离死后,这里变成禁地,提不得,说不得,念不得。
她想见他,哪怕是鬼魂也好,时隔一年,这一年里她生不如死的活着,却一次都没能梦见他。
陆离死的那天,雨很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倾覆,自杀身亡,以那样决然的方式,死在十一月冰冷的江水里,明明好好的从美国回来了,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方式,为什么觉得自己死了,她能好好的活着呢。
爱他吗?爱,要是爱他就应该跟他一起去了,怎会像现在这样苟且偷生;不爱,要是不爱,她这么多年在等谁,这么多年忘不了的是谁。
是陆离,想着的,念着的,爱着的,都是他。所以,他死后,怨的是他,怪的是他,恨的也是他。
思绪回到一年前的十一月,她在西宁大学读研的第一年,顶级学府的研究生,未来可期,人生得意。
那天雨极大,她依旧没带伞,抱着书穿梭在雨幕里,别人来去匆忙,她倒是闲庭信步,像是不怕淋雨。
其实,只有下雨的时候,她才能承认自己有多想念陆离,承认对孙雯有多么嫉妒,嫉妒到发狂。那个男生为她撑了一年的伞,后来让她淋了四年的雨。
“李安歌,陆离死了。”
孙雯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寝室里擦头发,电话没挂便跌至地上,呼吸急促,喘不上气,喉咙像是被人掐着,说不出来话。
她想问孙雯是不是开玩笑,是不是为了气她,陆离是不是好好的,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拿着手机的手抖个不停,她用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冷静,张口咬着自己的胳膊,企图用疼痛平静自己。
当她哆嗦着手把那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拨过去时,对面是一阵忙音。
不会,他佳人在侧,事业有成,怎么会,不会的,明明之前见还好好的,一定是孙雯开玩笑的,一定是。
她抖着手将电话拨给宋阳,很快便打通了,“宋阳,孙雯说,陆离他”
后面那两字绕在齿间,难以开口,对面男声低沉,“是真的,安歌。”
话音刚落,对面传来安歌的嘶吼,像杜鹃啼血,凄厉伤情,“安歌,我在路上了,你先冷静,我很快到。”
那天,她跟宋阳回了汉江市,见到一具身形像他的男尸,面容有损,为江底石块所伤,皮肤在水里泡的发白。
从监控看陆离自杀,在那天早上五点,从汉江桥上一跃而下,不见一丝犹豫。
他在遗书里写道:“生死无惧,所想所念之人,一切皆好,我的世界徒留黑暗,不见光明,当坚持毁于一旦,再无勇气,黑暗将我淹没,生性凉薄,骨肉亲情,缘尽于此,唯念一人,然终是妄念。”
她始终未能掀开那块白布,手上取下的戒指,她送的是高中毕业礼物,躺在那的,是她的阿离,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第二天,他的父亲找到李安歌,将陆离生前的一些东西交给她,百余封信件与画像,还有陆离的公司股份,都给她,同一天,陆氏集团的掌舵人陆钰宣布辞去一切职务,公司将全部交由专业的经理人。
那位中年人在她面前流下泪,“当年是我逼他离开,我想他去美国治病,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留住他,我的儿子,他很爱你,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她抱着那些信件,不眠不休,一封封的看,反反复复的看,几近疯魔,那些画像,都是她,当年的她,现在的她,每一张上都写着挚爱二字。
宋阳见她精神有异,找了陆离的心理医生徐烨来看她。
徐烨悲痛的告诉她,这么多年,她一直是陆离坚持的动力,其实当年陆离不吭一声的离开,是为了去国外治病,他有严重的抑郁症、精神分裂和情感性精神障碍,两年前未能痊愈便回国来见她,后来自杀未遂,便被强行带回美国,没想到这次回来,他选择了死亡。
她嘶哑着嗓子,“当坚持一旦毁灭,再无勇气,黑暗将我淹没,什么意思?”
徐烨没看她,眼神落在她手上的戒指上,有些震惊,是与陆离那只一模一样的戒指,情侣对戒,他一直以为,陆离丧失勇气,或许是她不爱他了。
“2016年的春天,你念大三,他回国见你,你一切皆好,他不愿打扰,便想默默守着你,那个时候,你误会他与孙雯,便开始躲着他,避着他。”
“这时,苏勋出现,英俊潇洒,对你更是视若珍宝,旁人眼里,你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他心生怯意,自知再无机会,孤身一人去了曾经跟你约好的藏地。”
“你可知,他去了,便没想着活着回来,却在那遇上去采风的孙雯,孙雯救了他。”
“我与陆叔叔赶到时,他已没了半条命,我跟他说,你还在汉江市等他回去,他才从阎王手里抢了半条命回来。”
“我们强行带他去了美国,他不肯配合,每天都靠打镇静剂才能接受治疗,就这样持续到九月,他却突然开始配合我们,只提了一个要求,他说想回来看看你。”
“一直以来,他从没对陆叔叔说过求字,也没服过软,为了能回来见你,他跪在地上求他的父亲放他回国,只是想见你一面,可这一面断送了他的性命。”
“咳咳”,胸腔像是要炸掉,视线模糊,她已经看不见徐烨的脸了,太阳穴不受控制的跳动,头痛欲裂,“没见,我还没能见到他。”
面前的女孩泪流满面,可能是头痛,扯着自己的长发,唇瓣上咬出血,眼睛又红又肿,狼狈不堪。徐烨扯出一个略显讽刺的笑,“他给你打过电话,你关机,他打到家里,你母亲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言辞犀利,希望他不要再打过来。”
“我本以为他会就此放弃,却不想,他是如此坚持。那晚,我陪他去你们学校找你,你舍友说,你跟你男朋友在外面吃饭,陆离跟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了两个小时,后来是苏勋送你回来,他便没有见你,我们连夜赶回汉江市,他开始沉默,不言不语。”
“两天后,他便自杀了。”
她与苏勋不过普通朋友,苏勋对她心存爱慕,也曾频频示好,数次拒绝无果后,她便选择视若无睹,那晚的聚会本是部门聚会,去没想到苏勋也在,出于礼貌送她回宿舍,不想陆离误会至此。
世事无常,命运弄人,其实是她间接害死了陆离,她睁着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问徐烨,“他可曾怪过我?”
“不曾,他很爱你,他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临走时,徐烨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天从你们学校回来,他说你是为了他才留的长发,他说自己没能好好摸一摸,真可惜啊,今就算我替他摸过了,安歌,这是陆离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次日,潘杰从呼市赶回,铮铮男儿哭的泣不成声,对她心中有怨,宋阳跟刘宁陪着她。后来她父母知道了,过来看她,她问起当时那个电话,母亲眼里满是愧疚,罢了,只是一个眼神,她便心中了然。
她连陆离的葬礼都没敢参加,孤身一人回了学校,终日惶惶,最后又搬回汉江市,回到了她与他最后有联系的地方。
“小姐,怎么走路的,小心车啊”
旁边司机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街边霓虹闪烁,夜里的汉江市依旧喧嚣不已,此时距离陆离的死已经整整二百八十六天。
陆离死后选择火化,身落汉江,魂归故里,她找不到他,所以就该带着愧疚长长久久的痛苦下去,因为她不敢死,不敢去见地下的他,只能像蝼蚁苟且偷生的活着。
夜幕降临,黑夜送来了凉风,安歌的裙脚被风微微扬起,她站在路边招招手,一辆出租车停在她的面前。
“你好,去哪?”
“去汉江桥”
弯月倒映在江面上,晃呀晃呀,江水声在晚上显得湍急些,江水拍打着汉江桥,水草格外茂盛,里面传出不知名的虫声音。李安歌静静的站在桥上,听着水声、虫声、车笛声。
“陆离,我来看看你,我好想你。”
“陆离,我想见你。”
“陆离,我爱你。”
“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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