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

　　下班了，丁淑琴特意在厂门口处等着张岩娟走过来，她兴致颇高地问着：“岩娟，孝先这两天都回家了，是吗？”
　　张岩娟点着头，说：“嗯，是的。”
　　丁淑琴又追问一句：“晚上就没再出去了，哦？”
　　张岩娟轻声应着：“嗯，是。”
　　丁淑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欣慰地说道：“哎，这回你们能赶趟儿了，真不容易。”
　　张岩娟知道她指的什么，无奈地笑笑，也不说话了。
　　丁淑琴又问道：“哦，这是赶紧给孝先做饭去吗？ ”
　　张岩娟摇摇头说：“哦，孝先没说今天回来，我得去我妈那儿，岩磊要给孝先算那个东西，回来晚，我得帮我嫂子干会儿活去。”
　　丁淑琴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她高兴地嘱咐着：“嗯，最近别太累了，多吃点儿水果。”张岩娟答应着径直往车站方向走去。
　　张岩磊晚上下班回来，看见张岩娟在家，激动地说道：“哦，岩娟，你在这儿啊，我要知道就早回来了。”
　　张岩娟乐不可支地说道：“哦，还挺会说话儿，呶，赶紧洗个手，歇一会儿，我给你做了糖饼，就当夜宵了。”
　　陈丽君在一旁笑着说：“我跟岩娟说了，你要是晚回来一般都是吃过饭的，都是人家请客的。”
　　张岩磊不满地白了妻子一眼说：“我今天就没有吃饭，我今儿晚上的加班可是义务的，没人给钱，也没人请吃饭。”但是，他很快眉飞笑眼地说：“不过，我特乐意干，因为这是娟的。”
　　这时，门外哗啦一声钥匙响后，门被咣啷给打开了，张岩红走了进来，她收起钥匙，看见张岩娟，也惊喜地说道：“哦，姐，你也在呐！”她又耸耸鼻子，看见了桌子的糖饼，欢喜得手舞足蹈起来：“哈，糖饼，我最爱吃啦。”说着扑到桌子前要去拿，张岩娟连忙拦住道：“哎哎，洗手去。”
　　这时，张岩磊已经洗好手过来了，问道：“哎，岩红，你怎么这么晚还来了？吃糖饼来了吧？”
　　张岩红说道：“我下课过来的，我来拿本字典。”说着，连忙跑去洗手。
　　母亲石兰英在一旁小声嘀咕着：“哎，岩红这丫头是狗鼻子吧，怎么闻着味儿来了。”
　　张岩娟也说道：“是啊，我这还多烙出来点儿，想着你们明儿早上的早点呢。估计得被岩红卷了。”“
　　张岩磊的女儿从里屋跑出来，叫道：“哎呦，这么热闹，我瞧瞧干嘛呢。”
　　张岩磊赶紧抱起女儿说：“哦，佳佳，怎么还没睡呢？”
　　佳佳埋怨地说道：“我刚躺下，您就进门大叫‘哦，你在这儿啊’，我刚要睡着，小姑姑又咣啷地开门，现在你们又在这儿嚷嚷着吃糖饼，我哪儿睡得着啊。”
　　张岩红撕了一小块糖饼放进嘴里，笑呵呵地说道：“啊呦，我这小侄女说话跟炒豆似得。”
　　张岩磊也笑眯眯地说道：“哦，大姑姑烙的糖饼可好吃了。”
　　佳佳撇着嘴说：“大姑姑做饭不好吃，小姑父做的好吃。”
　　张岩娟故意严厉地嗔怪着：“啊？谁说我做的不好吃？告你，那时他们要是表现不好，都不给吃呢。”
　　母亲石兰英慢悠悠地走过来，和声悦色地说道：“哎，佳佳啊，姑姑做的好吃，那王奶奶家的小胖子叔叔还来抢着吃呢。”
　　张岩磊抱着孩子凑到母亲身边，说：“对，岩娟还尽给胖子吃那个糖最多的。”
　　张岩娟瞪着眼睛说道：“哎呦，岩磊，你真够小心眼儿的。”
　　佳佳扑向奶奶，说道：“奶奶，姑姑又给我们换新被子了，我们该睡觉了，我爸也回来了，您也睡吧。”
　　张岩娟不解地说道：“啊？妈，您怎么还是这样啊？非得等岩磊回来再睡。”
　　张岩红笑着说：“哥，你算毁在妈手里了，就冲这你也甭闯荡了，在家窝着挺好。”
　　张岩娟接着妹妹的话，对小侄女说道：“佳佳，要不是你奶奶拦着，你爸能上个比你小姑姑还好的大学呢，现在没准是哪家大公司的财务总监呢。”
　　陈丽君笑着说道：“得得，大公司还累呢，我看这样挺好。”
　　佳佳对张岩娟说道：“姑姑，我爸说了，要不是奶奶老让你干活，你也能考上大学的。”
　　张岩娟听了心花怒放的，她掰了半张糖饼递过去，说道：“哦，我的乖宝宝，说得姑姑真高兴，来，吃口糖饼。”
　　佳佳皱着眉说道：“看着黑乎乎的，好吃吗？”
　　张岩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说：“这是芝麻酱，好吃着呢。”
　　张岩红劝道：“哎，晚上了，小孩儿吃甜的对牙齿不好。”
　　张岩娟还要给佳佳吃，她说道：“没事儿的，偶尔一次。”
　　陈丽君也在旁边说道：“岩娟，别给她吃了，真的对牙不好，还会养成坏习惯的，明儿早上我给她吃。”
　　张岩红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就是，她也没孩子，不知道小孩儿的坏习惯可难改了。”
　　张岩娟心里难过得紧了一下，但很快以不易察觉的轻松口吻说道：“哦，我怕明儿早上就没了，到时候都让岩红给吃了。”
　　张岩红也察觉自己有点口无遮拦了，她不说话了，母亲石兰英已经接过孙女，说道：“来，宝儿，我们睡觉去。哦，岩娟啊，你也早点回去吧，天太晚了。”说着往里屋走去。
　　张岩娟说道：“我在这儿多呆会儿，反正回去也是我一人儿。”
　　石兰英听了，停下脚步，叹道：“唉，这大姑爷又让我们娟一人儿在家。”
　　张岩娟连忙说道：“哦，妈，您赶紧睡吧，孝先忙过这阵儿就好了，嫂子，赶紧的，伺候这一老一小上床吧。”
　　陈丽君连忙说道：“哎，是，妈，早点睡吧，今儿是新换的被单，娟又给洗好了。”
　　小佳佳对陈丽君说道：“妈妈，您又不用干活了吧？”
　　陈丽君被说得不好意思了，虎着脸对女儿说道：“妈妈也没少给你洗呀。”
　　佳佳说道：“姑姑是用手洗的，您又没用手洗。”
　　石兰英笑呵呵地对陈丽君说道：“瞧瞧，他们张家人儿就是这么护着，小孩子话别介意。”
　　陈丽君已经扶着婆婆上床了，也笑着说：“那是她亲姑姑，这是我女儿，我怎么能介意啊。您就踏踏实实地睡吧。”
　　张岩红也赶紧找了个话题缓解一下自己刚才的冒失，她讨好地对张岩娟说道：“姐，瞧，咱那小侄女还挺向着你的。”
　　张岩娟点点头说：“嗯，看见我来了，她特高兴。”
　　张岩红又噗嗤一声笑了，说：“呵呵，那是看见你来干活了，乐了。”
　　张岩磊瞅了她一眼，略有不满地说道：“岩红，今儿就属你话多。”
　　张岩娟不以为然地说道：“让她说，还省得吃糖饼了呢。”然后兴奋地问道：“哎，岩磊，你给他算的怎么样了？”
　　张岩磊认真地说：“根据你们给的数据，我算了四套方案，两种材料价格，有无房屋成本的毛利和纯利，我怕他看不明白，明天再给他整理出具体数字来，让他一眼就能看出每个方案能挣多少钱。”
　　张岩娟听了由衷的高兴：“哎，岩磊，你这次真够意思。”
　　张岩磊被夸得暗中欢喜，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嗯，那你以后可得对我尊重些。”
　　张岩娟却漫不经心地反问道：“哎，我哪儿有对你不尊重啦？”
　　张岩红凑了过来，笑嘻嘻地对张岩磊说道：“我知道，你就没叫过哥，是吧，哥。”
　　张岩磊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张岩娟仔细地打量着他，这时陈丽君也坐了过来，张岩娟就势问道：“哎，嫂子，这佳佳的家长会都是谁去开的呀？”
　　陈丽君自然地说道：“那还用说啊，都是我去的呗。”
　　张岩娟发出“啧啧”的声音，数落道：“岩磊啊，什么时候你去给佳佳开个家长会，也在众人面前讲两句话，别一有事儿，妈就把我和岩红叫来。”
　　张岩磊明显地不高兴了，他辩解地说道：“可妈的事儿我都想着呢，咱妈那六十大寿可得该准备了。”
　　张岩红问道：“哎，哥，妈什么时候生日？”
　　张岩磊说道：“还有九十九天。”
　　张岩娟欣慰地说道：“哎呀，岩磊，你算那么清啊，可真够心细的，就你这大孝子，还算妈没白向着你。得，我过些日子就去转转，联系联系饭店，再和嫂子逛逛商店，给妈做一身新衣裳。”
　　张岩红说道：“我没时间转，到时候跟我说多少钱，我出钱。”张岩磊白了小妹妹一眼说：“钱都不用你们出，我出。”
　　张岩红碰了碰姐姐，说道：“哎，姐，这回那谁要是拿下那大单的话，让他把钱交给你唔。我知道你没攒多少钱。”
　　张岩娟不悦地看了看妹妹说：“咱家的事儿，干嘛要他的钱啊。”
　　张岩磊问道：“岩娟，我看你过得挺省的，也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的，我还以为你攒好多钱呢。”
　　张岩娟笑着说：“我可不如嫂子会攒钱，而且，我现在没有绩效奖金了，钱没有以前多了。”
　　陈丽君问道：“他不把钱全交给你吗？”
　　张岩娟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哦，我们的钱都是放一起的，谁用谁拿。”
　　张岩红说道：“哦，我知道的，他可没把钱都给你，只给你些饭钱。”
　　张岩娟无所谓地说：“哎，计较那么多干嘛呀，这有时还花不完呢。”
　　陈丽君格外认真地说：“哎呦，这要是有孩子了，你那点儿工资可不够花的。”
　　张岩娟不在乎地说道：“哎，等有孩子了也许他就把钱都交了吧。”
　　陈丽君关心地问道：“岩娟啊，丁姐带你看得怎么样了？不是说没事了吗？”
　　张岩娟情绪稍微低落了些说：“哦，是，是没事儿了。”
　　张岩红气呼呼地说：“他这儿老不着家的，哪生孩子去啊？要不姐你也不会儿呆这么晚回去吧？”
　　张岩娟连忙掩饰道：“哎，他就是这两天忙那个项目呢。再说，我这不是难得碰上你了吗，咱就多聊一会儿嘛。”
　　陈丽君顺势说道：“嗯，你们张家仨兄妹又聚齐了，好好聊吧。” 张岩娟嘴上随口“嗯”了一声，但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下张宝珠。
　　张岩磊掸了掸手里的糖渣儿，说道：“岩娟，岩红，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张岩红笑着说道：“这儿就晚啦？想当年我姐接你女朋友下夜班可比这个晚哦。”
　　张岩磊不甘示弱地争辩道：“那是妈不让我去接，不过我可没有把岩娟锁外面的时候，害得让她在厨房待一宿。”
　　张岩红听了有点不高兴了，她不满地看了姐姐一眼，张岩娟连忙说道：“哎，我可谁都没说啊。”
　　张岩磊说道：“你甭看岩娟，她可没告我，是胖子说的，跟我说好几次呢，还挤兑我怎么自己不去接女朋友呢。”
　　张岩娟暗暗笑了一下，张岩红气哼哼地说道：“好哇，孙平哥，你等着。”
　　张岩磊悄悄看了一眼张岩娟，说道：“其实，胖子最心疼娟了。”
　　张岩娟立刻严肃地说道：“哎，岩磊，打住啊，现在已经是各过各的了，咱该干嘛就干嘛了。”
　　张岩磊还在怏怏不快地说着：“你不是心里也最有他了吗？给他的糖饼总是芝麻酱和糖最多的。”
　　这回轮到张岩红偷偷乐了，张岩娟呼啦站起来，瞪着哥哥，厉声说道：“岩磊，你还有完没完了？得，我看，我走吧。”说着，就去拿自己的包了，然后，对妹妹说道：“岩红，你也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陈丽君也一个劲儿地用埋怨目光瞟着张岩磊，张岩磊也不生气，还是平常的语气说：“明天我就算好了，你让他来拿吧。”
　　张岩娟面带愠色道：“哦，好的，不过，岩磊，有些事我们要适可而止了。”
　　看见姐姐生气的样子，张岩红赶忙也跟着她走了。一边走，她一边小心地说道：“姐，你看，哥这次这么帮你，你还生那么大气。”
　　张岩娟有点恼火地说道：“岩磊就是长不大，还总想着过去的事儿。”
　　张岩红略带感触地说道：“可就是那过去，只有孙平哥跟他玩儿呀，也只有他从来都是岩磊哥地叫着，让咱哥觉得挺受重视，心里当然觉得他好了，再说，孙平哥过去对你那点意思，咱那片谁不知道啊。姐，难道你心里真的不想孙平哥了？”
　　张岩娟虽显平静，但也禁不住喟叹道：“岩红啊，有些事就要烂在肚里，沉到水底。过好现在和将来才是重要的。”
　　张岩红非常理解地说道：“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再跟他有什么了，而且他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了，你也心无旁鹭了，你俩现在已然是两根平行的铁轨，各自行走着，永无交集了。”
　　张岩娟另眼看着妹妹，欣慰地说道：“哦，岩红，你这说得很正确，你看，你就比岩磊明白多了。”
　　张岩红却发出一声感叹道：“可我跟我哥的遗憾是一样的。”
　　张岩娟转移着她的感叹说道：“哎，你别在这儿感叹我了，你得回家多干些家务了，别让会泉总系着围裙，男人还是要有事业的。”
　　张岩红立刻换了一副表情，说道：“哎，那是，我哪儿能让他尽干家务，我得让他趟出去，可不能这么窝着，不过，我得先把我自己安顿好了，不能全指着他，哪天他要是能耐了再把我甩了，我可就全砸了。”
　　张岩娟责怪地说道：“你呀，真够自顾自的，对谁都防范，什么甩不甩的，怎么？这结了婚还能分开啊？尤其是你们都有孩子了，那就得一辈子都一起过了。”
　　张岩红嗤之以鼻地说道：“眼儿不前的事儿还顾不过来呢，哪还想的了一辈子？哦，你也甭说我，你身边就有一个比我还自顾自的人呢，你说他去吧。”
　　张岩娟疑惑地看着她，张岩红故意把脸转向一旁，张岩娟明白了她指的是李孝先。张岩娟低声说道：“其实，他现在挺为我着想的。”
　　张岩红不屑地说道：“行啦，别给他解释了，只要别让你一人儿在家就行了。”
　　张岩娟还是低声辩解道：“其实，以前他都是一直在家的，就是这调新单位了，又赶上这么个项目，才没回来，不过，公寓条件比家里还好呢。”
　　张岩红却说道：“我倒希望不如家里好呢，这样也许他就经常回家了。”张岩娟听了若有所思。
　　当她把妹妹送回家后，自己慢悠悠地往家走时，忽然发现自家的窗户亮起了灯，她心里一惊，连忙跑进楼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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