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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燕分飞(3)
在上完考研的补习课的回家路上,周冬梅问道:“哎,艳玲,你那邻居办调动的事儿怎么样了?”
刘艳玲说:“好像不太顺利,据说他们厂里不放。”
周冬梅问:“哦,是你家胖子说的?”
刘艳玲说:“不是,孙平哥可不爱管孝先大哥的事儿,我都是进出门的时候听街坊和他们单位的人说的,尤其他家隔壁老刘就特爱议论厂里那点儿事。”
周冬梅好奇地问:“哎,你家胖子不是和那个邻居是发小吗?”
刘艳玲点着头承认道:“是啊,他和岩姐是发小,他俩每天都逗贫两句呢,可是,我还真没看见孙平哥和孝先大哥说过话,孝先大哥来的晚,他进厂的时候,孙平哥刚去天津上学,哦,冬梅,你别一口一个胖子的。”
周冬梅连忙解释道:“哦,我不是没有当面叫嘛。嗯,这个孙平还真琢磨不透啊,看着他人挺随和的呀。”
刘艳玲不很认同地说:“可是孙平哥不轻易跟陌生人搭讪的。”
周冬梅像是很了解地说:“那孙平也是自来熟啊,要不怎么能和咱在图书馆就谈得这么热乎?这个可有点儿不符合他的性格。”
刘艳玲非常惊奇地说道:“好了,别说孙平哥了,哎,你这次怎么对孝先大哥这么上心啊?还让你爸亲自面试他,你可是不爱管闲事儿的人。”
周冬梅露出欣赏的神色说:“哦,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爸和所里其他面试他的人都这样认为,最关键的是他所获得的奖励和他申请的专利都是所里将要上的项目,现在是所里有经费,但是缺乏可行性的项目,如果他带着他的证书和专利过来,那还得给他增加经费。而且,我爸说他思维缜密,性格稳重,将来还有可能往上走。我也算给所里推荐一个优秀人才。”
刘艳玲笑了一下,说:“呦,合着你当回伯乐。”
周冬梅也欣慰地笑着说:“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却不常有。哎,再说,你不是也让我帮帮你那邻居嘛?让我帮他调到我爸的单位吗?”
刘艳玲收起了笑容,说:“可是,我怎么觉得岩姐好像并不希望他走啊?”
周冬梅瞟了她一眼,说“唉,一个工厂的女工哪能看得到那么远啊,不过,李孝先可是个抱负弘远的人,尤其他从研究所出来,一个劲儿地感叹自己应该早来这个地方。”
刘艳玲有点犹豫不决地说:“也不知我让你帮这个忙对不对?”
这时,接周冬梅回家的汽车来了,周冬梅说道:“用不用我送你到家?”
刘艳玲说:“哦,不用,你还是送我到公共汽车站,那边下车有孙平哥接我呢。”
周冬梅又问道:“哎,那他不看孩子吗?”
刘艳玲说:“哦,他妈妈把孩子接过去看了,说我们这儿房子太小,她那里是单元房,还有他弟妹可以搭把手一起看。”
周冬梅叹了一口气,说:“瞧瞧,你们那里还是条件有限吧?人啊,都是想往好的地方挪动的,你那邻居也是如此。你呢,也赶紧把研究生读下来吧,找机会也好调过去吧,改善一下你家的生活。”刘艳玲却不置可否地低下了头。
李孝先看到一连几天厂里都没有找他,终于按捺不住,直接去找厂里的正厂长了,连厂办主任郭月都没拦住他。
李孝先有点激动地对正厂长说:“魏厂长,我这辞职报告打了好几天了,怎么没人理我这事啊?”
魏厂长放下手里的文件夹,摘下眼镜,看了看他说:“哦,是李孝先,嗯,你的事情不是赵副厂长跟你谈了吗?”
李孝先脸色阴沉地说:“他不是负责厂里生产的吗?您是负责我们研发这块的。”
魏厂长尽量平静地说:“哦,研发和生产是紧密相连的,赵副厂长表述的就是厂里的意思,”
李孝先说:“您应该从人性的角度出发,为职工的利益着想,工作是双方选择的。”
魏厂长也很严肃地说:“我会考虑厂里每位职工的利益,但是,我更要考虑全厂的利益。孝先啊,厂里对你的器重你是知道的,我们还是希望你能留在厂里安心工作。”
李孝先叹了口气说:“可是我的困难厂里能解决吗?”
魏厂长停顿了一下,说:“我也叮嘱后勤部门了,先给你调配房子,但是,目前确实没有单元房,厂里也在筹资建房,但这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然后,他看了看手表,说道:“嗯,我这里还比较忙,孝先啊,你就安心地上班吧,厂里会为你着想的。”
李孝先没有动,语气依然坚决地说:“魏厂长,这也是我第一次争取自己的利益,希望厂里不要让我错失机会。”
魏厂长看着他态度坚决,再加之自己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耽误更多时间。此时,魏厂长也面露不快了,他正色道:“李孝先同志,国有国法,厂有厂规,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呢,可以按照厂里的规定去办。”
这时,厂办主任郭月推门进来了,期间,她因没有及时拦住李孝先而自责和不安,当她在门外听到厂长说这样的话和表露的语气时,赶忙推门进去了,魏厂长正好接着说:“哦,厂规在办公室里,你可以跟郭主任借阅。”说着,向郭月使了个眼色,郭月连忙说道:“是啊,孝先,来,去我办公室吧,我拿给你看。”李孝先已感觉到了厂长的不悦,但他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负气地抬腿走了。
李孝先感觉调动的事情彻底没希望了,情绪十分低落,回到家,也对张岩娟发泄着不满:“岩娟,你到底找没找你师父啊?厂里为什么这么刁难我呀?”
张岩娟还在替厂里辩解地说道:“其实厂里还是舍不得你走的。”
李孝先感叹地说道:“岩娟,你不知道,在那里,我的工作会得到全国,甚至国外的认可,而在这里,我做得再好,也只是在行业里转悠,空间非常有限。而且那边的福利待遇也比这边好啊!娟,你不想过得好些吗?”
张岩娟依然是往常的语气说:“孝先,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了,你在厂里是如此地受重视,我们每天还一起上下班。”
李孝先不屑地说:“唉,你呀,在工厂里窝的太久了,眼界太小了。”然后,他又不住地感慨着:“是男人就要有远大的抱负,我就应该体现出我的最大人生价值,岩娟,难道你不愿意我有所作为吗?”
张岩娟没有像他那么激动,只平静地说:“也许,每个人看重的地方不一样,我觉得做好现在就是最重要的。”
李孝先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说:“娟,你真应该走出去多看看。”
张岩娟看了看她在日历上做的记号,今天是她排卵的日子,她轻声地说道:“孝先,今天我们早点休息吧。”
李孝先心烦意乱地说道:“哦,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张岩娟情绪马上黯淡下来,声音也有些失落地说道:“哦,那你穿件外套吧,晚上有点儿凉。”说着,递给他一件外衣,无奈地看着他走出门。
李孝先徘徊在外面的路上,回想着周冬梅带他面试的情景。
那天,当他走进研究所时,他一下子感受到了一种完全不同于工厂的氛围,特别贴近他内心趋静的性格,而且所里的相关领导对他的赏识,让他有一种荣耀感,虽然现在在厂里自己也同样被重视,但是对于那种比自己学历、资历、阅历都高的人的赏识,使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尤其是周冬梅把自己的那些证书拿走后说的话,激起了他隐隐的勃勃野心。
周冬梅说道:“你的这些证书就是你将来成功的阶梯,我爸非常看好你,说你不但肯钻研技术,还有领导性格,是不可多得的复合型人才。男人就要有远大抱负,你呀,就在那个工厂里窝的太久了,眼界太小了,像个土坷垃一样,男人啊,就应该体现出自己的最大人生价值,像钻石那样,耀眼璀璨。” 这让李孝先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奋斗的目标!他立刻热血沸腾了。
李孝先还是不甘心,他找到了郭月,想再试一试。
郭月看见李孝先来到了办公室,还是用着往常的热情与他打招呼:“哦,李孝先来了,请进。”然后吩咐旁边的人员道:“小王,快,给咱副总沏杯茶去。”
李孝先依然是不苟言笑地说:“哦,郭主任,不用了,我就是想看看上次魏厂长说的厂里关于调动的相关规定,文件在您这里是吧?”
郭月连忙说道:“嗯,是,稍等,我拿给你。”说着,走到一个文件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说道:“是这个,您慢慢看。”
李孝先接了过去,仔细地看了起来,渐渐的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起来,他合上了文件,非常不满地说道:“三万块,这是趁火打劫,是强人所难。”
郭月解释道:“其实,孝先,你能看出来,交钱只是一个手段,厂里还是真心要留你的。不过,这个规定也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凡是借用上班时间带工资上学的,未干满三年的,都要给厂里一定的赔偿费。”
李孝先气愤地说道:“凭什么我要交这么多啊?”
郭月赶忙辩解道:“哦,不是只对你一人,凡是类似这种情况的,在职读研究生的,费用都这么多。”
李孝先有点色厉内荏地问道:“这是谁定的数啊?有什么根据吗?”
郭月说:“这是财务部门根据厂里的效益和社会的消费水平测算出来的,也报系统备案了。”
李孝先终于有些心灰意冷了,他合上文件夹,唉声叹气地走了。
办公室里的那个小王对郭月说道:“郭主任,您看他总是这样唐突地来,然后带着不满地走。”
郭月已然见怪不怪地说:“唉,性情中人,比较直白。小王,你还记得他前几年来开结婚证明不是也这样吗?”
小王说:“怎么不记得,那时我刚来厂不久,他那副不开不行的样子,可让我吓一跳呢。唉,他可跟张岩娟完全两个性格。”
郭月感叹了一下,说:“还好,李孝先虽然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不顾他人,但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至少不虚伪。只是,小张她太能忍了,尽为他人着想了,自己受委屈。”
张岩娟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存折,对李孝先说道:“孝先,我攒了三千块钱,如果你需要就用了吧。”
李孝先也赶忙从床的里头一个单独放自己贵重东西的铁盒子里拿出了自己的存折,他看了一眼存折上的数字,说道:“厂里这是趁火打劫,以前有那么多调走的也没让交钱啊。”
张岩娟说:“这个规定今年才定的,职代会也通过了。其实,这也是厂里想留住你们这样的人才。”
李孝先白了她一眼,说:“岩娟,你别总替厂里说话,你应该替我说话才对,你知道我多想有个耀眼璀璨的人生,犹如钻石而不是跟土泥巴一样。”
张岩娟把存折递给他说:“呶,给你,其实我说归说,到最后也会依你的意思办啊。不过,我觉得有时候泥土也有股芳香呢。”
李孝先看了一下存折,思忖了一下说:“娟,把存折收起来吧,我想了想,不走也成,还能省下钱,如果不想过度劳累,在这里工作其实相对要轻松许多的。”
张岩娟一听,一下子高兴起来,她激动地说:“哦,太好了。那我们就还在一起。”
李孝先看见张岩娟立刻绽放出轻松的表情,也舒了一口气,同时纳闷地说道:“哎,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嘛?”
张岩娟轻声说:“哦,我是说我们上下班也在一起。”
李孝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但内心却相当的落魄。
当夫妻二人从不同的角度都放松了对调动的事情的焦虑时,一个电话,彻底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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