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赠你东风

　　站在老张诊所门口，陈惟其松开她的手，回头对她笑了一下。
　　他俩进去，里面还坐着两个打吊瓶的病人。
　　“老张。”
　　老张从柜台抬起头：
　　“哟，惟其来啦？小姑娘怎么样？”
　　陈惟其答：
　　“还可以，你给看看要不要换个纱布。”
　　老张放下称药材的小称子，在他俩之间逡巡了一下，笑了，走出柜台：
　　“来，我看看。”
　　“坐床上吧。”老张正打算掀开，感觉有个黑影，抬头，那小子高高大大的身体正直愣愣地站在面前，老张哭笑不得：
　　“露不到什么的，不用站这。”
　　那小子不动。
　　老张无奈，笑了：
　　“那起码站远点吧，挡着光了小子。”
　　陈惟其反应过来了似的，退后了一步。
　　桑桑也笑了。

　　放下衣服，老张起身：
　　“恢复得还不错，过几天过来拆线。”
　　走了几步想起来什么，看了一眼陈惟其，又扭头问桑桑：
　　“姑娘，你过几天还在这儿不？”
　　老张说完，陈惟其也紧紧盯着她。
　　桑桑看了他一眼，回答老张：
　　“在的张医生。”
　　“那好.....四天后来拆线吧。”
　　陈惟其问：
　　“完了？”
　　老张瞪他一眼：
　　“没完”，从柜台上拿过算盘，扒拉几下“34快5毛钱，来吧。”
　　陈惟其：“.......”

　　出了诊所，他们慢慢踱步。
　　也许是心情愉悦，桑桑走起路来很轻快：
　　“张医生真有意思。”
　　陈惟其跟着她：
　　“嗯，像个老顽童。”
　　桑桑点头，笑了一下：
　　“你们这的人真有意思。”
　　他挑眉：
　　“有意思？”
　　“对呀，很有趣。”
　　陈惟其盯着她看了两秒，问：
　　“平民老百姓不都差不多是这样的吗？”
　　“哪样？”
　　“像你说的，乐呵，有意思，忙忙碌碌。”
　　她站定，看着他：
　　“不，我遇到的人不这样。”说完扭头看墙边挨着的破自行车。
　　他追着她的眼睛：
　　“那是怎样？”
　　“也是忙忙碌碌，可是很大，很虚，没什么滋味。”
　　“你也可以过这里这种生活。”
　　她摇头，轻轻说：
　　“不，我没有太多选择。”
　　他眉头皱起来，紧紧盯住她：
　　“可我就是过这种生活。”
　　她不回答，手指轻轻扣着自行车把手。
　　他们站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叹一口气，揽住她肩，说：
　　“走吧。”

　　他们进了一家手机专卖店。
　　当桑桑说出要买手机后，售货员拿出十一分的热情：
　　“小姐，请问您是需要什么品牌的手机呢？”
　　“都可以。”
　　“那您对手机的性能有什么要求呢？”
　　“漂亮点的吧。”
　　“那您来来来，这边，我给您推荐华为今年刚推出的新款华为P40系列5G
　　手机，有多种外观，非常漂亮，您看看。”
　　桑桑接过手机。
　　“而且，这款手机是 5000万超感知徕卡四摄，还原度极高”，说着拿过手机调到自拍模式“您拍着试试看。”
　　桑桑拍了一张，拉近一看，确实够还原，显眼的乱糟糟的头发和黑眼圈......
　　她看了一眼玻璃展柜里这款手机的介绍牌，默默放下手机：
　　“换个不那么清晰的吧...... ”
　　挨着柜台站着一直漫不经心的陈惟其轻笑了一声。
　　售货员：“...... ”
　　这不是很漂亮吗？
　　默默吐槽一句立马又激情四射：
　　“那您看看这款，后摄3摄800万像素，绝对够梦幻! ”说着立马点开后置摄像“来，我给您拍一张。”
　　售货员刚拿起手机又放下来，对陈惟其招招手：
　　“帅哥，快过来，跟你女朋友拍一张，我绝对给你们拍出梦幻效果。”
　　桑桑笑。陈惟其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来了，笑一笑哈！”
　　桑桑坐着，陈惟其站着，在拍下的前一秒，陈惟其揽住了她的肩。
　　“好嘞，来，看看，是不是非常唯美？”售货员笑眯眯地，颇满意自己的技术。
　　照片上陈惟其微微笑着，自然地站在她旁边，她的脸因为笑微微舒展开来，光在他们的后方照下来，显得很柔和。
　　“确实很梦幻”，桑桑夸奖道，她回头看他“那就这个。”
　　陈惟其点头。
　　桑桑笑，转头对售货员说：
　　“那就买这个。”
　　售货员笑靥如花，想不到自己今天开单那么容易，眼角褶子都挤出来了：
　　“好嘞好嘞，马上给您下单！”

　　回去路上，桑桑一直拿着手机点点点。
　　陈惟其跟着她，时不时扯她手臂避让行人。
　　她把手机伸给他：
　　“喏，输一下你微信。”
　　陈惟接过，点了两下，兜里手机震动，把手机还给她。
　　她揶揄：
　　“筒子街第一帅？”
　　陈惟其敲她头。
　　“可以改的啦这个。”
　　“嗯？怎么可以了？”
　　“唔，大概腾讯接到了太多你这类人的投诉，觉得还是要给大家伙个机会吧。”
　　陈惟其：“...... ”
　　“不过一年只能改一次哦，你要考虑好。”
　　陈惟其拿出手机，接受了她的好友请求，点开信息页，删掉那沙雕名字，输入电话号码。
　　“不会改了。”
　　牵起她：“走吧，回家。”
　　走了两步，他突然顿住，桑桑一时没刹住车，被他扯得趔趄：
　　“怎么了？”
　　他悠悠说：
　　“我们好像还没吃晚饭。”
　　她“噗嗤”笑：
　　“觉得饿了吗？”
　　他摇摇头：
　　“怕你饿着。”
　　“那走吧，吃饭去。”

　　两人吃完回家，刚推开院子门，就听见“嗷嗷”叫声。
　　桑桑定睛一看，才发现大发趴在客厅的窗上，疯狂地摇着尾巴。
　　桑桑才想起来大发还待在家等着他们回来，十分愧疚，快步穿过院子进屋。
　　刚打开灯，大发就迅速从沙发上扑上来绕着她不停摇尾巴，桑桑把它抱起来：
　　“真对不起，大发，把你忘了”，摸摸狗头，放下它，拿出狗粮倒盆里“饿了吧？快..... ”话没说完，大发已经吭哧吭哧吃起来了。
　　桑桑：“额......慢点。”伸手把它怼到盆里的头稍微拔起来一点。
　　拔不动......
　　“好吧.......您自由发挥。”
　　踏进门的陈惟其轻笑了一下：
　　“呵......不用管它，它就这德行。”
　　桑桑睨他：
　　“跟主人一个德性吗？”
　　陈惟其举起双手喊冤：
　　“别，它不随我，我是三好青年。”
　　他穿着件松松垮垮的t恤，闲闲地挨着门，双手举着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啧，爱脸红的追风少年有了点不羁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陈惟其放下手，一只手插着口袋：
　　“去洗澡吧，晚了容易着凉。”
　　“嗯。”

　　桑桑洗完出来，大发不停地在她脚边转来转去。
　　去狗盆一看，光亮如新。
　　摸摸狗头，安抚它：
　　“等等啊......给你开个罐头。”
　　去储物柜拿了罐头，用手抠罐头环。
　　环纹丝不动。
　　拿筷子戳，戳不进去。
　　算了，搞不定。

　　走到陈惟其门前，门没关，里面黑漆漆的。
　　人不在。
　　绕着屋子找了一圈，发现书房门透出光。
　　过去，狗子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
　　“哐哐..... ”
　　“惟其？”
　　“进来。”
　　她走进去：
　　“在忙？帮我开个狗罐头。”
　　“拿来。”
　　“啪”罐头开了。
　　“在加班。”
　　“你老板真是周扒皮啊？”
　　“嗯？”他笑“扒皮也没办法了，程序员都这样。”
　　她惊讶：
　　“你是程序员？”
　　他挑眉：
　　“很奇怪。”
　　她点点头：
　　“奇怪呀，你这作息根本不像臭名昭著的加班狗程序员。”
　　他咧嘴：
　　“那，大约是我比较聪明。”
　　桑桑：“...... ”桑桑觉得她大约是看走了眼，他不是不羁，是臭屁。
　　桑桑：“你工作吧，早点休息。”
　　“嗯。”
　　刚到门口，他叫住她。
　　“怎么了？”
　　“那个......”，他摸了摸鼻子“今天那张照片发给我一张。”
　　她笑：“遵命，大佬。”

　　她关了门，他定定坐在那里，傻笑。
　　把手放到键盘上，定定看了显示屏两分钟，依然不知道这些他刚敲上去的代码是什么意思。
　　“嗯.... ”桌上手机振动。
　　是她的消息。
　　他干脆放弃挣扎，靠在椅背上，点开照片。
　　放大，仔仔细细看她的脸。
　　啧，怎么那么漂亮？
　　点击保存。
　　连续保存两张，顺便发一份到电脑上，单独建一个文件夹，把照片放进去。
　　命名：s

　　第二天上午10点，陈惟其晕晕乎乎从房间出来，看到她在院子里的身影，先拐进厕所洗漱，再走到院子。
　　他走近才发现，她晾的是他的衣服。
　　“....... ”
　　桑桑发现他：
　　“醒啦？你太懒了，衣服总是放着不洗，我顺便帮你洗了。”她主动解释。
　　他没说什么，“嗯”了一声，挠挠头：
　　“吃早饭了吗？”
　　“吃了，我煮了粥，你去吃点。”
　　桑桑刚好晾完最后一件，他走过去拎起洗衣篮回屋：
　　“抱歉，起晚了。”
　　桑桑跟着他：
　　“熬夜加班了？”
　　“嗯。周扒皮嘛，不定期扒员工的皮不符合基因。”
　　桑桑笑，想不到他还挺有幽默细胞，真是宝藏男孩。

　　大发在客厅玩球，发觉有人进来，看了一眼陈惟其，面无表情，低头继续玩球。
　　发现第二个人进来，跟发春的狗子见到对象一样，极其兴奋地扑上去。
　　陈惟其：“...... ”
　　陈惟其敲狗头：“狗子，我是你亲爹。”
　　桑桑笑：“它还是小狗，你幼不幼稚啊陈惟其。”
　　被批斗幼稚的某人：“...... ”
　　他“咳咳”两声，挠挠头发，耳朵泛红，拿洗衣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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