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

　　汤淼的选择看似很多，但无非是主动出击，晚上十点去宿舍找人，如果不在就去便利店，成功率100%。或者被动等待，等她什么时候充电开机或者看邮件，成功率看似也是100%。
　　虽然路旖旎说她每天晚上都会查邮件，但汤淼并不太相信，一个连手机都不看的人，怎么会习惯性的去查邮件。
　　她似乎忘了把自己算进去。
　　第二天，在下班前又尝试拨打了那个已经几乎能背下的号码后，汤淼似乎有了决定。
　　晚餐是在外面吃的，因为当天是二舅妈的生日。汤淼早早收到通知，下班后去了趟蛋糕店，买下了那款她心仪已久但一直没机会尝试的熔岩芝士蛋糕，就去了酒店。
　　因为是小生日，也非周末假期，她二舅舅在电话里说，就是一家人简单的吃顿饭。
　　汤淼其实一直不太明白都是生日为什么要分大小，每年不都是唯一的一次吗？但作为一向乖巧稳重的小辈，这个疑问她也只和路旖旎吐槽过。
　　不过一家人简单吃饭这个概念她很喜欢，人一多往往就不纯粹了。
　　可当她到达后现场才发现，他们家的人，好像并不少啊。
　　汤淼在门口站了站，就被正在做接待的表弟一眼看到，立刻迎了过来。
　　“姐你来啦，你坐第一桌，过去吧。”说罢从她手上接过蛋糕，又指指不远的某处，边示意她过去，边客气地说：“姐你送什么蛋糕啊，我爸有准备。”
　　汤淼现在也很后悔。这款蛋糕她觊觎已久，之所以一直没尝，只是因为店家只推出了一种尺寸，3磅，她父母不怎么爱吃甜食，她虽然爱但连吃几天也受不了，本想借着今天的机会浅尝一下，没想到这么多人，买两个都不够分。
　　“呵呵呵。”她只能冲表弟笑笑，欲哭无泪。
　　一顿饭吃的并不如意，她爸妈虽然开明，但家里其他亲戚可并不全是如此。虽然在社会上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可对于恋爱婚嫁，成家立业这件事，似乎不论在哪个阶层的饭桌上，都是永恒不变的流行主题。
　　开始的话题还是挺正常的，围绕着几个小辈的学业发展，逐渐打开，可到了她身上，却开始逐渐变味。
　　“水水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确认过汤淼不能再以“等我下次回来再说”为挡箭牌后，开始给她爸妈洗脑。
　　“女孩子还是早点结婚比较好，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你们也能帮着带。”
　　施柳延给对方盛了一碗酒酿圆子放在转盘上，转到那人面前：“这圆子不错，多吃点。”
　　对方端起，尝了一口，然后继续不依不饶：“水水不是我要批评你，年轻人不能光顾自己，你要想想你爸妈年纪大了，快点定下来，生个孩子，陪陪他们。“
　　汤淼有些头疼，这些长辈怎么都不讲逻辑的呢，现在她爸妈生活哪里不好了，退休工资拿着，每天只需要工作半天，想出去旅行就和单位说一下，天南地北，除了不能玩的太刺激，比她还快乐好吗？现在她要是真抱来个孩子让他们带，才真正是不替他们考虑。
　　还好他们家脸皮都比较厚，不对，是教养比较好，任凭对方说的再多，也就是点头微笑低头吃菜。
　　可能实在太过滴水不漏，其他人终于上来圆场，在“儿孙自有儿孙福“里，结束了这场没有意义的对话。
　　“表姐~“散场的时候表弟又凑了上来，嘻嘻哈哈地小声说：”听大表哥说你被三表姨围追堵截了好久。“
　　三表姨是他们外婆的妹妹的女儿，汤淼的亲戚不少，她一向分不太清，在国外这么多年，回来叫人全凭感觉，但这个三表姨她可不敢忘。
　　外婆的妹妹的女儿，看关系上就绕了好几个圈，但却从不缺席任何一次家庭聚会，从记事起，汤淼就对她的盘问技巧膜拜的五体投地——这是一个在她十六岁前不论什么话题都能扯上学习，在她十六岁后无论什么话题都能扯上工作，而现在，话题俨然晋升为了婚姻，不对，是生孩子，三表姨可能对科学有什么误会，觉得她可以单体繁殖。
　　汤淼当时虽然有点不满，但被长辈念几句也就念几句了，想到这些都是和她同辈的兄弟姐们一个个经历过来的事情，倒也不值得太过在意。
　　“还好，老人家嘛~“
　　“嘿嘿嘿，你还是太年轻。“表弟表情贱贱地说：”没看到大表哥和二表哥当年的遭遇。“
　　“你得意什么，可能下次就是你了。“
　　“有你在上面顶着，我怕什么。“
　　“臭小鬼。“
　　因为汤淼在小时候常住二舅舅家，所以和这个表弟关系特别好，虽然两人差了近八岁。
　　“大表哥说等下去唱歌，你去不去？“
　　汤淼看了看时间，倒是还在，反正十点也要出门，便点了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问他：“你现在还住校吗？“
　　表弟在沪大念大四。
　　“住呀。“
　　“那我等下和你一起去学校。“
　　表弟知道汤淼之后要在沪大任职的事情，所以并没感到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好奇：“这么晚了还有工作吗？“

　　在KTV只有他们几个小辈，按年龄排序，最大的是大舅舅的儿子汤彦和老婆李颖玥，三舅舅的儿子黎慕白和老婆谭潇晓，汤淼，最后是二舅舅的儿子汤烁。
　　汤淼的妈妈是她外公外婆唯一的女儿，汤淼也是她这辈唯一的女孩子，因为这得天独厚的优势，从小就备受宠爱，而她也算乖巧，小时候虽然顽皮，但功课一直不错。
　　外公外婆这边的主要亲戚都在沪城发展，几个孩子除了汤烁特别小外，年龄差的都不多，从小来往密切，后来汤淼虽然常年在外，但两位表哥的婚礼都没错过，和表嫂经过今晚这么一聚，也很快便熟悉了起来。
　　虽然玩的开心，但因为还是工作日，到了十点便也散了场，离别时谭潇晓提议周末去他们的新家烧烤，确认了下时间，定在了周六下午。
　　汤彦一家住在城东，就直接开车回去了。汤淼和汤烁则由黎慕白送回家，本来的路线应该先送汤淼，但汤烁抢先一步说表姐和他一起。
　　“这么晚还要工作？“谭潇晓也以为她要去上班。
　　“不是，找个小朋友。“汤淼脑子里想到上次见面时黄知免的样子，”小朋友“三字脱口而出。
　　“姐，你该不会姐弟恋吧？“汤烁一副八卦的表情：”现在好像很多人都会找比自己小的男生。“
　　“你想什么呢。“汤淼说着想到了上次路旖旎问她和费城女生的事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他们都认为自己会找小的。
　　“小鲜肉多好呀。“前排的谭潇晓扭头加入：”我叫来不及了，不然也想要个小鲜肉。“
　　“二表嫂，委屈你了。“汤烁今晚特别兴奋，谁都要怼。
　　“汤烁你皮痒了是吧，我看在今天是你妈妈大寿的份上，过了十二点再收拾你。“黎慕白的声音从前面飘来。
　　“不是工作，只是替路旖旎找一她的朋友，她过几天不是要结婚了吗，我得带她一块过去，但电话总打不通，只能去学校抓人。“
　　“对哦，小路姐的婚礼是在下周吧。“
　　路旖旎和汤烁小时候是邻居，和汤淼又是好朋友，汤家几兄妹彼此都很熟悉。
　　“我们定了周五晚上的票，小淼你什么时候走？“黎慕白和汤淼年纪只差三岁，所以小时候和路旖旎玩的最多的除了汤淼就是他，路旖旎也给他发了喜帖。
　　“比你早两天吧。“
　　“听说你是伴娘，那是要早点去的。“谭潇晓叮嘱道：”小淼你酒量好吗？伴娘可是要帮忙挡酒的。“
　　汤淼没有做伴娘的经验，倒是不知道这个规矩，她还有段时间对红酒产生过兴趣，还在一次假期到法国找了葛葡萄酒庄呆了整个夏天，虽然现在喝的少，但酒量应该还在的吧：“还行吧，有三个伴娘的，轮不到我。“
　　话虽如此，但汤淼想到含蓄内敛的黄知免，和另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妹妹，忽然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没事儿，嫂子教你，把红酒换成可乐，或者把雪碧加进去，你们自己喝自己的，速度要快，他们不会怀疑的。“谭潇晓在自己婚礼上就是这样帮助黎慕白逃过一劫的。
　　工作日的夜晚路上不堵，随便聊了几句，便到了沪大门口，黎慕白特意问了声要不要等等她，汤淼表示自己能打车，便让他们先走了。
　　“表姐你要去哪儿找人？“
　　汤淼递上手机将路旖旎发来的地址给他看。
　　“和我在一个区，本科楼啊。“
　　“应该不是吧，我记得路旖旎说过她研二了。“
　　“研究生宿舍在另一边，旖旎姐发错了？“
　　“两个地址很容易搞混吗？“
　　“一般不会吧，你要么问问？”
　　汤淼想了想，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知道路旖旎睡了没，最近她这么忙，还是先按照她发的地址过去看看吧。
　　“你先带我去吧，如果不对，我再问她，地址挺详细的，应该不会错。”
　　宿舍区在最里面，姐弟两走了很久才到了门口。好在现在温度适宜，走走相当舒爽。只是周围不知为什么，全都是成双结对的恋人，借着黑夜的保护，亲亲密密的，汤淼不由感叹，年轻真好。
　　到了女生宿舍区外，又是七八对依依不舍的恋人。
　　“沪大这交友成功率也太高了吧。”汤淼不免好奇。
　　汤烁这一路上也发现了，平时没怎么注意过，怎么今天这么多呢，他转念一想，笑了起来：“姐，不是成功率高，而是单身的不出门。”
　　“那你晚上出门吗？”
　　“哎呀，当然不——敢，我怕我一出门，这些女生就抛下男友向我扑来。”
　　“……”
　　“我就陪你到这儿了，虽然十二点才关门，但是十点基本就不让男生进去了，地址看起来应该是在最里面那幢楼，都有门牌号的，姐你留意就行，不难找。”
　　汤淼点点头，独自进了女生宿舍区，她都做好了被门口宿管拦下的准备，却意外的直接进去了。
　　沿着地址往里又走了两三分钟，果然喝汤烁说的那样，在最里面那幢楼。
　　505。
　　汤淼不带喘气地来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谁呀？”
　　内门传来一把女声。
　　“黄知免在吗？”
　　片刻，门被打开，一个略显邋遢的脑袋探了出来：“不在，你找她有事儿吗？”
　　汤淼点点头：“有点，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这个点还没回来，应该是打工吧。”对方看了眼时间，回答道：“但我不确定她什么时候回来。”
　　见对方并没有要开门让她进去等的意思，汤淼也不在意，来的时候就做好了要跑两个地方的准备。
　　“那我先走了，打扰你了。”
　　“砰——”
　　她还没转身，面前的门就直直关上了。
　　汤淼又走回校门口，沿路只有她形单影只。
　　她在校门口打了辆车，输入了便利店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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