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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呼啸，呜呜地哭着，叩打着破庙漏风的屋顶，门上残破的帘子哗啦啦地响，庙里佛像前的烛火被拉扯着，但始终没有熄灭。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破庙一角，少年跪在一卷破草席盖着的人旁边，眸中神色不定。
地上躺着的人有着一张煞白的脸，身量不大，双目紧闭，毫无气息，嘴角挂着半根草，还有一丝血溢出来。
“别怪我，是你自己贪心不足……”他说着，从草席下人的手抽出了她的玉镯，腰间的百宝囊，又取下她的束发簪，放在一块花布上，花布上还有一个精美的盒子，几块碎银，他把花布一卷，背在身上。
他从袖子中拿出黄纸，手指一搓，一点黄豆大小的火焰从指尖冒出，点燃了黄纸，暖黄的火光里，他的面孔模糊了：“师父，你安心去吧。”
他把点燃的黄纸丢下，转身迈步，就要走出破庙。
“咳！”恰巧风止住了，荒野里一片寂静，这声咳把他惊出一头白毛汗，这骗子道士吃错仙草，承受不住仙力，直接一命呜呼，连魂魄都被仙力烧了个干净，躺着的就是个空壳，这是哪来的孤魂野鬼妄图占据这具身体？不对，魂魄进去马上就被烧没了。
他的脚步一顿，扭头看去。
“咳！”草席摇晃着掉落，那人挣扎着坐起来，一头乌发垂下来，睁着死鱼眼看向少年：“不孝徒，人走可以，东西留下！”
林升感觉浑身沉重，脑子混沌，里面有什么东西压抑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一样，她抱着头，拼命抓挠，妄图去除这种痛苦，一头乌发变成了乱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的眼睛还在盯着少年，她刚刚躺着，可是感觉到了，那些东西都是从她身上拿走的，这都什么徒弟啊！
少年撇撇嘴，眼前这个状似女鬼的人，真的吸收了仙草？可是她刚刚可是气息全无过。
林升头疼欲裂，她疼得想满地打滚，但是身体却又很乏力，她抱着头，疼得晕了过去。
少年在门边站了几息，最终还是缓步走了进去。
-
“林升，明天考试别忘了。”
“林林，你那天气怎么样？冷了记得加衣服，可别跟你哥一样光要风度不要温度。”
“林道长，谢谢您救命，您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林贼！你骗得我好惨！站住休跑！”
“师父，好疼啊……”
……
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徘徊，好像有人抓着一把勺子在她脑子里搅拌，林升的和林道长残缺的记忆，混杂在一起，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谁。
眼睛一阵痒意，她晃晃僵住的脑袋，猛地睁开眼。
狗尾巴草一闪而过，眼前一个歪着头的少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对方没有歪头，是她躺在地上。
微风拂过，随后五感全回来了，她听到了山中的风声、蝉鸣、鸟叫、蛙声，嗅到了雨后的潮湿的气味，感受到风缱绻地卷过她的乱发。
少年手上抓着的狗尾巴草一丢，过来扶起林升，“师父，你醒了……”
林升坐起来，靠着墙，端详着眼前的少年。
他有一张小巧的脸，身材修长，穿着一身破道袍，头发也是道士式的，用一根木簪固定住。额前几缕不羁的碎发，眉毛飞扬，半闭着潋滟的桃花眼，鼻子挺直，一张薄唇，只可惜脸上一块又一块脏污，看着一副邋遢的样子。
林道长的记忆里，他就没有洗干净过脸。
他低下头：“师父，我不是要走，我以为师父仙去了，要为师父收殓。”
“骗人，我都看见了，你把我东西都拿走了。”林升看着少年一瑟缩，他慌张地摇头：“不是，师父，我没有钱，我要找银子为师父超度……”
小骗子徒弟。林升摇摇头。
“愣着做什么？师父饿了。”林升有着林道长的记忆，摸着干瘪的肚子，决定先解决这件天大的事。
少年愣了下，狐疑道：“师父？你吃下的仙草消化了？”
“仙草？”林升努力回想，却想不起什么关于仙草的记忆……她故作沉稳，“嗯。”
“师父稍等！我去去就回。”声音还没有落地，少年像一阵风一样刮出了破庙。
林升摸了摸嘴角，摸到一根草，她舔了下，甜甜的，她突然很饿很饿，一下把草吞进了肚子。
吃完，她感觉精神回来了一点，闭上眼睛，又睁开，入目还是一面被雨水侵蚀的墙，屋顶一个一个洞的破庙，泥泞的地面。
不是做梦，一切都太真实了，视觉，触感，感觉。
她忍不住回想，自己做了什么，因为明天有考试，她昨天晚上看资料看得睡觉迟了一些，睡得也特别沉，睡梦中一阵溺水的感觉后，她在这个破庙醒来，头疼得像被人摘下丢进了搅拌机。
这都什么事啊？睡一觉，就穿越了？
她看着被放在佛像桌上的花布，手撑在地上站起来过去看。
打开花布，她按照记忆，把玉镯戴上，把头发束起，把一个精美的盒子揣进怀里，百宝囊挂回了腰间，碎银子一个一个捡起来，收进了百宝囊。
不管怎么说，这些防护的东西得先准备好。
等了许久，都不见便宜徒弟回来，她靠坐在墙角，听着自己肚子的叫声，不耐地挠挠下巴，站起来走去门口往外望。
难道便宜徒弟跑了？确实，记忆里，这林道长是挺剥削人家的，让刚刚融合林道长记忆的她，都下意识喊便宜徒弟去找东西吃。昨天又被她看见他拿走她的东西，便宜徒弟一害怕，也许就跑路了。
她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脚，跨过门槛，沿着山路往下走去。
山中气息清新，虫鸣鸟叫，天空湛蓝，路边的树叶绿油油的，景致美好。
她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致，一时看得入神。
“啊啊啊！！！妖怪！！！”
天边鸟雀被惊起，林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叫声里蕴含着极度的恐惧，像是见到了生平最可怕的东西。
想了想，林升换了个方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从林道长记忆里知道，这个世界可是真有仙魔妖鬼的，而她根本是个半吊子都不是的骗子道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便宜徒弟好像是朝着那方向去的，他应该没撞上吧？
“练手机会啊。”一道电子音响起在她脑海，吓得林升一个哆嗦。
“什么，什么鬼？” 什么鬼怪在作祟？！她举起拳头，前后左右看看，除了一条小道，并两边的灌木丛，什么都没有。
“负责本世界的系统098，我把你的灵魂带来这里的。”那电子音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在哪？干嘛要带我来这？”
098：“这个世界的主角和反派力量失衡，濒临奔溃，你的任务是制衡反派。”
“你是在开玩笑吧？制衡反派？我连一只野鬼都打不过！你快把我送回去另找人好吗？”林升循循善诱，希望系统幡然醒悟，她根本就是个废柴，哪担得起拯救世界的重任。
“这是你的任务。”098语气突然着急，“有一股能量波动靠近！”
狂风怒号，一片矮树伏倒在地，一片沙土遮天蔽日盖下来，沙土中隐隐有着血色，看得人毛骨悚然。一阵低哑的咆哮贴着地，像鞭子一样抽着林升的耳膜。
她忙小跑一阵，躲在树后。等声音平静了些，她探出头看，一阵踢踏声后，一只四足兽停在空地上，它外形像羊，一身棕黄的皮毛，头上长着四只角，前面一对短细，后面一对粗大而长，它的獠牙伸出阔嘴，上面滴着血。这是一只土蝼。
它低下头，撕咬着地上的什么。
林升视线下移，差点干呕出来，那是半具尸体！
“杀了它！刚好拿来练手了。”098突然开口。
林升咬牙，忍住不开口骂，这系统恐怕是想换个宿主，所以鼓动她赤手空拳上去找死。
那土蝼耳朵突然动了动，看向了一处灌木丛。
林升一愣，灌木丛里传来了脚步声。一双骨骼分明的手分开灌木丛走出来，他提着两个油纸包，嘴里念着：“师父……”他迎头看见了啃食着尸体的土蝼，吃惊地看了一眼破庙。
土蝼前蹄刨了刨地，把角对准了他。
“跑啊！傻子！”林升看他愣在那，真是忍不住上去替他跑，这便宜徒弟怎么这么呆？！
“师父！”那傻徒弟惊呼一声，冲着林升所在的位置跑去。那土蝼在后面跟着他，流着血色的口涎，颇有视觉冲击力的样子。傻徒弟看着文文弱弱的，居然和那怪兽跑得旗鼓相当，和土蝼始终保持一步距离。
林升张了张嘴，跑到她这，也没有用啊……她也只能跑啊……林升扭头就跑，傻徒弟眨眼跑到她身边，“师父。”
一阵腥风袭来，土蝼已经追上来，血盆大口张开，便宜徒弟害怕地一躲，这一下咬在林升肩膀上，林升当时就疼得失声了，她感觉自己肩膀都被咬穿了。
“蘸你的血，念金光神咒——”098着急地语速都加快了。
“金光神咒！”林升在脑海里搜刮林道长的记忆，指尖抹了把肩膀的血，掐起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她每念一句，身上的金光就亮一分，那土蝼被金光逼退，但是还是伺机要上来的样子，后退一步，它转了个方向，顶着四只角，直直冲撞向便宜徒弟！
金光四溢，一股清正灵越的气息震荡开，林升清楚这土蝼的威力，虽然害怕，但还是转身挡在了便宜徒弟身前。
少年直直看着眼前宽大道袍下瘦弱的背影，双目中不可思议一闪而过。
土蝼的低吼响起，压倒又一片灌木丛。
道袍在地上擦破，胳膊露出来，在地上摩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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