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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已入深秋,空气中泛着丝丝凉意,天早早地就黑了。山沟两旁的枯黄苇草摇摆着细瘦的腰肢,却被一个影影绰绰的瘦小身影倏的拨开。
阿冬紧了紧背上绑着的树枝,一语不发地朝着小路尽头那点光亮走去。
“哟,”头戴粗布碎花巾的女人低头睨着来人,“可算舍得回来了。”
阿冬在衣摆上揩了一下手,嗫嚅着:“今天早上下过雨,干木头不好找……”
女人嗤笑一声,转身进屋。
阿冬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叫:“舅妈!”
舅妈不耐烦地转身:“干嘛呀!”
阿冬期待地看着对方:“……我今天碰见虎子,他说他就要开学了。我听他说,六七岁的小孩就可以上学念书,我今年已经九岁了,能不能……”
舅妈:“哈……你个小兔崽子,本事不多,心眼儿倒是挺多的啊!念书有个屁用!人家虎子上学关你什么事儿?啊,你不会以为你在我家白吃白住还不够,我俩还得供你上学?你也不想想,你那便宜爹妈死得那么早,是谁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这么大的?真是养了个白眼儿狼……”
阿冬低头,不说话。
舅妈嚷嚷了半天,自讨没趣,翻了个白眼。
阿冬把木柴卸下,磨磨蹭蹭进了屋子,下意识扫了眼门边的柜子。
土房子没有安装天窗,关上门后就显得格外狭隘逼仄。从屋顶垂下几只电灯泡,映得坐在桌前抽烟的男人神色晦暗不明。
“又抽烟……”舅妈嘟囔,没发脾气,给他倒了杯水。
阿冬默默搬了把椅子坐到舅舅斜对角。
其实他还没吃晚饭。但舅妈没做,或者说他们已经吃过了。
舅舅一口接一口地抽,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脸板得像块转头。
“又输啦……”舅妈小心翼翼。
舅舅高高的颧骨上肌肉不住抽蓄,突然狠狠把烟头在桌上碾了碾,留下一堆黑色的烟末。他骂骂咧咧地把牌友老王拎出来,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舅妈说:“欸……算了算了――你不知道,这兔儿崽现在翅膀硬了,想念书呢……”
舅舅踹了一下桌子,水杯一抖,仍坚强地屹立不倒。
他给了阿冬两耳光,瞧他的眼神就像瞧养殖厂里的猪一样:“要不是你舅妈肚子不争气,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住在我家里啊……”
舅妈脸色变了,没说话。
阿冬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脑袋晕乎乎的,心想明天叫虎子看见了,肯定要嘲笑他脸肿得像馒头似的。
“呦――!”舅舅叫,“挺能啊你,还给我甩脸色看是吧!”他揪着阿冬的领子,像拎鸡崽儿似的把他拎到大门旁的柜子前。
这木柜子柜门上刷了棕褐色的油漆,因为一直没有翻新过,表面很多地方都脱了漆。门上有两只铁环,中间串了把铁锁。柜子不大,原来用于堆鞋,后来舅妈从镇里买了个崭新的、有很多层的鞋架,才一直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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