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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
白昼,内室浮绘暖意。
翻阅案卷的陆青尧专注阅读,念及等下的‘惊喜’,几乎是一目十行。当然质量保证,否则傅舍眼睛里落了丁点失望,他都不愿意。
然日落西斜,待事情做完,抬头已是空无一人。
回到现实,傅舍拿着这份邮件是进退两难。只好先登陆网盘查看视频,胖子知道他账号,放在很深层的文件夹中,命名为4.pdf。
数字不吉利,视频也是。
改为mp4,回车。
先是小段胖子的自言自语,仿佛鬼屋实录般窃窃私语,还开了个荤段子玩笑。
紧接着胖子对着镜头打手势,猫步向前,十几秒黑暗后停下。透过手电筒幽暗的光,能隐约看见门的金属把手,他缓缓拧动,没动静。
傅舍总算呼出一口气。
“不要担心。”
胖子这句话刚落,傅舍又憋住气,便看见他从兜中掏出一把钥匙。在镜头前晃了晃。
“这是小蓝给我的,他也支持我的想法。”
傅舍不知该笑该哭,只听‘咔’一声,门开了。
发明部采用极其原始的门锁,是为防止对家黑客盗取数字信息。但显然存有缺陷:公司内部摄像头下班会自动待机,胖子显然找法子拿到了大门密码、躲过保安,得到钥匙。
现职憋屈了,他该去做商业间谍。
门推开时悄无声息,连胖子粗重的呼吸都因安静而忍不住放缓。他用小手电往周围照了一圈,实验室外部只有无数大屏显示器和滑轮,照过一圈,转而朝里间移动。
照例,胖子上前拧动把手。
“咔。”
傅舍浑身一抖,因为他发现声音并非源自胖子,而是门里间的声响。胖子也被吓坏了,小声惊呼一句脏话,立马转身朝外门跑去。
同时,身上的微型摄像头不小心因为碰撞掉落在地,拍摄方向正好朝着里间大门。
门被推开时,刺眼的光从里朝外骤然而出,傅舍隔着屏幕都忍不住眯起眼。
胖子跑出去了,他能听见外边追逐的叫喊。里间的人闻声而出,叫他吃了一惊——
首先走出的两位穿着极具未来感,相貌非凡。而后走出的穿着破烂,神情傲慢冷漠却备受尊敬。紧接着出现有古装、原始人装扮、宫廷风、似男非女......
陆青尧捂住嘴,连忙暂停视频。还剩余十几分钟。
他却不敢再看。
虽如此,但他依旧下载视频,恐生意外,作为多年白嫖党还狠心开了会员,将内容迅速导入U盘,藏在厨房小家电堆里。同时在视频网站后台保存一份,没有设置定时发送,防止提前被审核。
坐在电脑前发了会儿呆,他查阅手机日历,出门前往之前录口供的警局。
傅舍想可以避开胖子妻女逼问警局的时间。
徘徊在警局门口,他甚至去小卖部抓了盒冰激凌。蹲在门口吃,直到吃完也未做下决定,却好巧不巧同前来警局的母女目光对碰。
她们不是明天下午才来么。
女人一眼便认出他是胖子的好友,连忙上前急问,“傅,傅舍对吧。”
“是我。”傅舍低着头,将木棍放进三色杯的纸盒里,盖上盖子。
“是我啊,我是老余的老婆。你还记得我不?”女人攀谈的语句在傅舍脑顶盘旋,傅舍低头看不见她焦急的表情,却躲不开孩子的眼睛。
他正好奇地看着自己,在并不明白死亡含义的年纪,即使曾经身处太平间也不知道父亲离世的意义。他从未亲眼瞧见尸体,只知许久不见父亲,哭闹一番便被哄好了。
傅舍一个深呼吸,差点哭出来。
“傅舍,傅哥,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您看孩子小,我们也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女人有些低声下气,这让他想起对方咄咄逼人的那段时间,不由得更加难过。
只是...他与女人对视,想到视频与胖子的交代,只好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您看警察也在查,我也没办法比警察还知道得多。要是听到什么,立马给您打电话?”
女人瞪大眼睛,眼眶充血,“傅哥,您看孩子还这么小,您忍心向他撒谎么?胖子的事您明明知道,这不是都到警局门口了嘛,要不我们进去说?”
说罢便想拉他进去。
傅舍本在犹豫,但见对方的样子,又怕了。使劲儿想挣开,对方死死拽住,这下叫傅舍更害怕。使出宅家多年未见的爆发力,像是挣脱捕兽夹的幼雏,猛地一蹦,灰溜溜跑了。
“傅舍!”
“啊!我听见了!”
“你怎么了?”陆青尧本想问为何一声不吭离开,但见到他的状态,忘得一干二净。
“没什么。”傅舍摇摇头,“你背过身去,我有东西给你。”
陆青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听话地背身。
“我知道,你不问。但我不能不说。”
听此言,陆青尧便知道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心底骤然生出被照顾关注的刺痛,忍不住蹙了下眉,没有说话。
傅舍抬手一挥,一间狭小的房屋透视图便投射在半空。
“可以了。”
陆青尧转身,目光先落在傅舍身上,转而去看半空足以叫他惊得去了三魄的东西。
半透明金属蓝的外框是房屋边界,傅舍两指点在门口橙色的脚垫上,“这里是我家的门口。”然后再往里,从冰箱说到小电器,详细介绍书架上的书,并忽略没有叠被子的床上杂乱堆叠的衣物。
至于游戏仓和书架最顶端一层所有陆青尧的周边,傅舍在投影时提前隐藏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家。”陆青尧瞄了眼对方,想起自己曾经做的那个梦,场景似乎就是这样。只是房中总像缺少某样东西,“你房间里,没有某样像蓝色的蛋一样的物件吗?”
“...蓝色的蛋?”傅舍立刻想到游戏仓,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我梦见过。”
“梦见过...”傅舍眨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曾经也梦见过权倾天下中的场景,是陆青尧一步步坐上宝座,回头相视的场景。当晚惊醒后,他立刻画下了那个场景并投稿故事公司,最后成为全息游戏建模参考之一。
整件事,处处奇怪。
陆青尧发现傅舍再次陷入沉思,稍顿,提起勇气问,“你在想什么?”
“想你刚才说的话。”傅舍意图托盘而出,但看见陆青尧的眼睛,又觉得真相过于残忍。正如视频会给那对母子带来灾难一样,自己也不知道真相会给陆青尧带来何物。
“要不我给你介绍她吧。”傅舍显然并不想深谈,陆青尧察觉到对方那一瞬的犹豫,开口想再问,又不忍心逼迫对方,只好勉强微笑应下。
“这是个可怜的女人,因为贫穷的家庭与刻薄的母亲,轻信了一个男人的温言软语。嫁给对方不久,就开始经受言语打压,丈夫将情人带回家也只能视而不见。”
“同时有一个自私且异于常人的儿子,不愿为这个家庭表面的和平而做出牺牲。于是争吵与谩骂日益生长,即使在这些时候,儿子也不愿意割舍一丁点的棱角。”
“于是最后她崩溃摔门而出,被撞死。”
“然后就死了。”
傅舍一拍手,生硬的苦笑,“没了。这是我从朋友那儿听来的故事,不是她啦。”
“我知道。”陆青尧表现得叫他都差点以为这是真话,却抬手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耳语,“只是我觉得这个故事过于悲伤,叫人忍不住想落泪。所以你抱抱我,如何?”
傅舍没有说话,拥抱着享受安静。
一滴泪都未落,因为早早就哭干了。
晚膳时分,宫女们鱼贯而入,送上菜肴。又鱼贯而出,如工具般不出半点动静。候在外室门外的宫女进门问了声是否需要何物,得到否定答案后行礼出门。
“虽然我不觉得有什么,但你不会不适应吗?记得曾经去见魏国的万贵妃,两旁宫女成群,抬手都有人扶。”傅舍感觉到饥饿,吃得很快。
“不会。父皇其实也不喜欢侍奉,宫中侍从越发地少,能用在百姓身上的人力就愈发多。”陆青尧很少见他胃口这么好,跟着开心,“你不是说,不可醉心享乐?”
“是。”只是傅舍没想到陆青尧能做到,也可能是那种连换个镇纸都要太监动手的电视剧看得太多,习惯性将这种待遇当作常理,“不说这个。之前看你有难事?”
“嗯,就是雁洲山匪作乱,但父皇并未重视此事。将事情交给当地官府,但几方推诿,显然不想为此事耗力。山匪凶恶,交了许多年的镇银,越交越多。今年他们因为私利满足不了对方胃口,这才走漏风声。”
“你想调用私兵?”傅舍放下筷子,“不行。”
“为何?”
“我知道,到了让你想出这个办法,必然已经上书几次都没有受到采纳。未经褚王同意你擅自动用私军,莫说行赏,该受什么罚你想过没有?”
陆青尧沉默片刻,生硬道,“是你说的,民生为上。”
“不只有你,还有一众相关人士都会受到牵连。我是-”
“傅舍。”陆青尧不理解,为什么对方会不支持自己,“他们是我的百姓,雁洲的百姓也是我的子民。我不能因一己之利作借口,这不都是你教我吗?更何况我问过他们了,不愿随我前去的可以留在此处,概不追问。无一人退缩,我又如何能再想这些?”
傅舍看着对方委屈生气的表情,苦笑道,“是,是我教你的。”
“你也觉得这是个好的决定,对不对?”陆青尧眼睛又亮起。
“是。”傅舍说,“放手去做吧。”
不是他觉得不妥,而是自己被这团光灼痛了。
又或是他从未想过,《权倾天下》的世界对陆青尧而言,未曾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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