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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姜扶生好不容易等到楼上的宴席散去，其余客人离开，终于等到了跟沈忠谈生意的时候。
她揣着一肚子疑问，此时却不能一一问出口——虽然后悔装相了，但是既然都装上了嘛，再次面对沈忠时，她还是选择把稳重从容装到底。
他们商谈的地点仍旧在点心铺二楼。
中午宴席留下的残羹冷炙早就收走，清风拂动，空气里的菜香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点心的甜香。
姜扶生和沈忠隔着一条长桌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姜家的各式在售点心。
从小孩子喜欢的动物小饼干，到销量极好的奶油夹心饼干、夹馅面包，再到昂贵的奶油蛋糕……林林总总，应有尽有。
这些并不是姜扶生让人送来的，而是沈忠自己亲自从一楼挑选购买而来。
宴席一撤，他便踱步下楼，亲自挑了这样一桌点心叫人送上来，然后，又亲自一一品尝。
姜扶生到时，他已经尝过了其中一小半，还与她交流过其中两款点心的味道。
两人还没正式开谈，但看模样，沈忠想谈的合作确实应与姜家的点心有关。
沈忠仍在一一品尝剩余的点心，他态度认真，轻品细尝，每尝过一款，必会用清水漱口，再开始下一款。
姜扶生听她爹说沈忠中午几乎没有动筷，想来，是早就准备好留出肚子品尝点心了。
他这个行为印证了姜扶生的猜测。
他表现地对姜家点心的品质非常重视，但是又一副从未尝过姜家点心的样子……从这一点来看，他突然产生合作意向，一定是另有缘由。
为了方便沈忠品尝，姜扶生命大喜把后厨切点心的小刀拿了上来，桌上的点心都切出小份，沈忠每次取用一份即可。
轮到轻乳酪蛋糕时，沈忠品尝的动作缓下来，自己动手又多切了一份。
姜扶生抬手倒茶，轻声说：“看来沈掌柜碰到了钟意的点心。”
认真品尝的沈忠微怔，旋即嘴角轻翘，微笑默认了。
他把新切的轻乳酪蛋糕放到了嘴里。
轻乳酪蛋糕丝滑顺口，舌尖一抿，便融化在口腔中，沈忠仔细地辨别推敲……
过一会儿，他徒劳一笑。
他虽能大致猜得出其中有什么用料，却想不出它如何能做到这种抿之即化的口感。
“小姜掌柜好手艺。”沈忠夸奖。
“我虽然也吃过不少入口即化的点心，但眼前这一道点心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轻软味浓，口感丝滑——”
他大方承认：“我虽能猜出其中有什么用料，但是凭外形和口感，却推不出它是如何制作的。”
沈忠似乎对点心有专门研究，这一点倒是完全出乎姜扶生的意料。
看他一副书生模样，以为他只注重如何让荷叶田田更加诗情画意，让人想不到他竟对点心有专门研究。
姜扶生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并不顺着沈忠的话谈轻乳酪蛋糕的做法，语气缓慢且透着微微愉悦地说：“能得到沈掌柜的夸赞，可见我的手艺确实不错。”
这句一本正经的自夸，把沈忠说得一怔。
姜扶生调皮地冲他眨眨眼，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沈忠回过神来，摇头，笑了出来。
沈忠笑着，忍不住不露痕迹地打量一番对面的姜扶生。
同样年纪的女孩，还在翻花绳跟父母撒娇，但是对面的这个女孩子，却已经是家里生意的当家人。
举止言谈从容有度，不露怯不谄媚，孩童的稚气与成人的圆滑杂糅在一起，叫人看不出真实城府……表现令人见之难忘。
这样出众，难怪那人会要求他特别对待。
沈忠的一番思量只在转瞬间完成，他很快就收起笑，温声跟姜扶生说起了正事。
“听闻小姜掌柜能做一种奶油大蛋糕用于客人庆寿、贺喜，味道好，寓意佳，极受欢迎？”
姜扶生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桌上的玫瑰奶油蛋糕。
它就摆在轻乳酪蛋糕的里面，沈忠根本没动过，姜扶生以为他品尝时是随机选的顺序，现在看来，他似乎是有意跳过……他早就知道了奶油大蛋糕和这种巴掌大蛋糕的区别？
目前为止，姜扶生给做过奶油大蛋糕的，只有赵四、谷老太和武琼，沈忠是他们其中的某人介绍来的么？
姜扶生掩住心中思量。
虽然一肚子疑虑，但是沈忠目前为止都表现无害，他若是诚心求合作，那不管背后有什么内情，只要合作对姜家有利，姜扶生都会答应的。
姜扶生冲着沈忠轻轻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沈掌柜是为了这个来的？”
她假装遗憾说：“若是早知道，那我便提前做一个了！”
“是我冒昧登门，思虑不周。”沈忠带着歉意回答。
两人真真假假地客套一番，沈忠依照“听闻”夸了几句奶油大蛋糕的受欢迎，状似无意地提到：“它这样受欢迎，却不见小姜掌柜摆在店里出售，是因为不容易制作么？”
“若是，这倒是遗憾一桩。”
谈生意，对方的不足就是最好的切入点和压价点。
姜扶生的心思微微收紧，看向了沈忠。
沈忠面色温和，并没有一丝属于商客的精明奸诈，姜扶生却不敢小觑。
不过，奶油大蛋糕不容易制作确实是事实，这一点，姜扶生没什么好遮掩的。她点头，坦诚道：“确实。”
她提起家中跟她学制作的人，一副无奈的模样，说：“学得太慢了。”
“最早也得等到明年春天，我才能把这项生意摆到店铺里，我家里人少，估计一天也接不了几单。”
姜扶生虽然说话的内容透着苦恼之意，但是她语气轻快，提起“学得慢”的表姐等人时，也是无奈但纵容的语气。
透露出的意思很明显——
奶油大蛋糕能不能早点上架，能不能大量售卖，
她，无，所，谓！
---
提到蛋糕制作困难，确实是沈忠找的一个为占据合作主导地位的切入点。
姜扶生这样的表现，让沈忠不得不重新换方案。
于是，两人又你来我往地暗中交锋数次。
最后姜扶生靠在椅子上，心中感觉疲倦。
稳定从容是装出来的，心有城府更是需要她调动大量脑细胞才能表现地出来，这两样都是及其耗费心力的工作。
陪着沈忠演了这么半天，她累了。
姜扶生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茶水，对沈忠说：“沈掌柜想达成什么样的合作，不如直说？”
“我们两人言语半天，却还在原点绕圈，也怪浪费时间的。”
沈忠也有些累，姜扶生的敏锐远出于他所料，话题迟迟展不开，他对自己的能力都差点产生怀疑。
他轻轻叹口气，抛掉习惯性的大幅铺垫，说：“一千两银子，加西林巷一座三进院子，换奶油大蛋糕的制作方法……”
“不换。”沈忠还未说完，姜扶生就拒绝。
这在沈忠的意料之内，他也跟姜扶生打了半天交道，看出这是个不吃亏的性格，于是把第二套合作方案抛了出来——
“或者，我们合作开店，我负责提供场所、物资、厨师，你负责教会厨师如何制作蛋糕，种类包括但不限于奶油大蛋糕，所得利益，我们九一分成。”
“五五分。”姜扶生说。
沈忠忍不住吸了口气，勉强维持住自己从容温和的风度。
她还真敢提！
他怕姜扶生不懂，耐心说：“我可以把店铺开到京城，开到各地，即便只有一成利润，也足以叫你家富绵三代。”
姜扶生眼皮都不掀，坚持：“五五。”
沈忠差点风度尽失地瞪眼，他思索一番，让步：“二八，你二，我八，不能再多了。”
“五五。”姜扶生靠在椅子里，上下嘴皮一掀，依旧是原话。
沈忠：“……”
“三七。”他心中动气了，遍地开店的计划是铁定的，若不是那人叫他照顾姜家，他随便卖什么不行？
其实，他自己当初也是同意的，毕竟卖独一份的点心更有利可图。
不过，动气的沈忠此时刻意忽略了这个原因，他心想着，姜扶生若仍旧不知好歹，他便作罢！
“三七，若不能行，就当我今天没……”沈忠放底线。
“成交！”沈忠的底线还没放完，姜扶生就同意了。
还有几个字没说完的沈忠不由一噎。
姜扶生从椅子里活泼地站了起来，冲沈忠道：“沈掌柜，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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