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宋警官

　　宋羽带着陆然一大早就去了明德中学，先去找了那边搜寻了一晚上丢失的凶器和铁栅栏的辖区警察，得知他们还一无所获，主动出钱给每人买了杯咖啡，拜托他们继续努力，这才去找被害人赵瑾的班主任曹文。

　　在路过第二教学楼的时候，正巧看到曹文从那边出来。之前第一次来明德开家长恳谈会和调查的时候，宋羽她们和这个曹文打过一次照面。

　　第二教学楼现在是全楼都被封锁了，宋羽和陆然有些疑惑：“曹老师，你来这儿干什么？”

　　曹文眼睛里闪过几分慌张，但还是回答：“马上化学课得做个实验，学生们不能来这里做，我想着是不是能去后面储藏室拿点试剂出来，去课堂上做实验。”

　　“这个大概没办法。现在第2实验室是案发现场，不可能让你从里面带走什么东西。”宋羽说到这里眉往下压，“毕竟里面任何的东西，都有可能留着真凶的线索。”

　　“警官你说得对，我都没想到这点。警官你们找我什么事？”

　　“嗯，昨天比较匆忙，今天想再和你详细了解一下赵瑾的平时情况，可以吗？”

　　曹文答应下来便带着宋羽和陆然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简单客套落座之后，宋羽便直接发问：“曹老师，赵瑾她是一直参加你的那个化学‘差生’补习班，是吗？”

　　“对，她理科不太好，所以一直参加。大概从初二下半学期的时候吧，学校要求我组织这么一个补习班。每天下午放学后，五点半，在第2化学实验室上课。”

　　陆然笔记记了一半停下来：“学校公/开/示/意补课，这不是违/规/吗？”

　　“我们这里毕竟是私立的寄宿学校。而且补课这个东西，除了少数家长，大多数家长其实心里是高兴学校肯主动开班补课的。在我们明德，更不用说。本来家长也都是冲着我们的教学质量来的，所以并没有什么人/举/报/和/反/对/。”

　　宋羽问：“那为什么是初二下半学期呢？”

　　“因为初二升初三最后有个全市学科能力的等级统考。赵瑾他们这些学生拿‘A’有点危险，所以才——”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们把赵瑾他们当做差生，仅仅是她们统考拿不到‘A’？A的比例全市也就20%吧？这在你们眼里就是差生了？”

　　虽然昨晚案情分析的时候，他们就得出了赵瑾并不是“差生”，只是没有达到明德中学应该有的优秀水平。可今天从曹文的嘴里听到，陆然还是很吃惊。

　　曹文有些尴尬地搓着手：“因为我们是重点学校，其他那些重点学校的等级统考也都是百分百拿A的，我们总不能落在后面。而且你们大概听说过，我们明德还有个淘汰的制度，赵瑾他们这些学籍不在这里借读的孩子，如果等级考没能拿到‘A’的话，学校是会劝退的。”

　　“可这样也太伤害孩子了吧？”

　　“所以我们开了这个补习班，也是不希望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希望多给她们一个机会，让她们最后拿‘A’。”

　　宋羽瞪了陆然一眼，让她收敛一下表情。警察在探案的时候，不应该对别人露出表情。

　　陆然于是闭嘴，还是让宋羽来问。

　　“这么说，赵瑾的精神压力一直很大。最后，她等级考试拿到‘A’了吗？”

　　曹文摇摇头，很是遗憾地说：“她学得很努力，不过最后也只是拿了‘B’。”

　　“那按照你们的淘汰制，她这学期应该已经被劝退了。为什么她还来上学了？”

　　曹文翻了翻，从后面的柜子里一沓学生花花绿绿的各种奖状中抽出来一张。

　　“本来已经约她父母来谈转学的事情了，但是暑假里她之前被华老师推荐参加的作文比赛拿了个二等奖，所以学校酌情考虑之下，还是让她留下来了。不过还是担心他们到时候升学考和中考的时候，化学成绩不好拖全校后腿，补习班还是开下去，并且要她们继续参加了。”

　　宋羽和陆然接过奖状一看，赵瑾获得的是个市级作文比赛的二等奖。

　　这个二等奖成了赵瑾的“免死金牌”。

　　对于赵瑾平时的交友关系和日常，曹文说的和李希茜差不多，是个独来独往无法融入集体的孩子。曹文也很自责自己没有时间能多关心一点这个学生。

　　应该了解的都了解到了，宋羽和陆然还要去校医室查问安眠药的事情，便起身和曹文告辞。

　　“警官，我问下，你们在案发现场还没找到任何线索吗？”

　　宋羽和陆然怀疑地看了一眼曹文，曹文立马又解释：“我没看到现场，但是听说这孩子死状很惨，脑袋都被打了，我作为她的班主任很心痛。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你们。”

　　“你能配合协助我们调查，就是帮大忙了。”

　　曹文礼貌地笑了：“你们也真是辛苦，来回跑和搜集证据。你们说要是当时有个摄像机能把一切都拍下来，你们警察破案也不用这么累了。”

　　宋羽盯着曹文，也配合地笑了：“是呀，假使每个案子发生的时候都有个照相机，我们也不用推理破案了，直接照着就抓人了。”

　　离开曹文办公室，宋羽给二组办公室打个电话，想报告一下她和陆然目前的进度，顺便问问二组那边李铭和俞静之询问那个校工王大力的情况怎么样了。

　　昨晚李铭匆匆忙忙去办了把王大力带回来审问的手续，他和俞静之已经同王大力死磕了几个小时。

　　“T、M、D，这孙子什么都不肯说！”李铭脾气一上来嘴里就会不太干净。

　　林俪似乎也在一边，她把话筒抢过来：“小宋啊，俞组长还在单独和那个王大力谈心，你们放心。我和你们说，这个王大力不简单的哦！”

　　“这个王大力这么厉害？看上去挺老实好对付的。”宋羽不解地问。她觉得俞静之应该很快就能套出王大力的话。

　　“你不要小瞧他。我翻了他的资料，他二十七年前，就因为强/奸/罪/关进去过三年。”

　　“他是一个有/性/犯/罪/史的人？这种人怎么还会招进学校的？”

　　还是明德中学这所第一流的名校。

　　“可能查的不严吧，毕竟那么多年的前的事情，也可能有人帮他。反正他出狱后，过了五、六年，就在明德当个校工了，一直到现在。而且，你们猜他学历是什么？他以前是A市XD大学的本科生！他本身家庭是外地一个比较贫穷的农村出来的，但是成绩特别好，考来了XD大学数学系，是个高材生。如果不是犯了强/奸/罪/，人生是完全不同的。”

　　王大力这么一个皮肤黝黑矮壮的男人，做的又是校工这种工作，看着就不像是有什么高学历的人。

　　二十七年前，大学扩招之前的XD大学，A市乃至全国top3的名校，毕业于其中数学系本科的王大力，本来应该走上极为辉煌富贵的人生。

　　现在却沦落到在明德中学当校工，其中人生际遇转折，叫人唏嘘。

　　宋羽提议道：“林妈，你能查到王大力当年案件的详情吗？或许可以用这个来撬开他的嘴。”

　　“俞组长和你想到一起了，她也在叫我这么查。不过王大力当年强/奸/的好像是个未成年的女生，所以案卷所有信息都保密封存了，我们这边没有权限查看的。”

　　为了保护未成年的受害者，所有关于未成年/性/侵/和人/身/伤/害的案子都会特别封存，必要的时候还会帮助受害者隐姓埋名，以另一个身份度过一生。

　　“您要不找找未成年犯罪对应科？他们应该有解码文件的权限，这案子本来就是他们那边推给我们的，多少也该提供些帮助。”

　　“我正在找。不过毕竟是二十七年前的案子，当时全是纸质资料，不一定保存下来了。反正小宋，我觉得你那边也可以问问，当时是谁帮助王大力进明德中学当老师的，那个人肯定也清楚王大力的情况。”

　　“好。”宋羽一口答应下来。

　　明德中学的校医室很宽敞，校医范思思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女性，讲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细飘飘的，好像在云端之上。

　　“范医生，我们就直接问了，赵瑾她来找你们问过诊吗？你不要担心，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个孩子平时的情况。”

　　赵瑾体内有安眠药的事情至今对外还是保密，所以宋羽并没有直接问。

　　范思思打开电脑，搜了赵瑾的界面给宋羽和陆然看：“这孩子从初二下半学期开始，就会来找我。好像是精神压力太大，晚上总是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所以我会给她开点安眠类的药物。其他倒没听说过她有什么不舒服的。”

　　“安眠药？你给她开了半年的安眠药？”

　　“我是每次按正常的剂量开的。”范思思把记录一点点给宋羽和陆然看。

　　“她的这个情况你也没有和她的班主任和家长说过吗？”

　　曹文和赵瑾的父母的讲述里，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尽管已经能够拼凑出一个不快乐不开心的赵瑾，但是已经严重到了会睡不着的程度，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

　　“因为这孩子哭着求我不要告诉别人。我觉得这孩子和从前的我很像，所以一时心软……”

　　“一时心软？”宋羽质问范思思，“你就没有想过她从来没有吃下过你开的安眠药，一点点攒下来的可能性？你就没有想过她的情绪和心理一点点恶化的可能性？”

　　如果电脑记录没有作假，目前已经可以推断赵瑾死前服用的安眠药，很有可能就是这半年里从范思思这里陆陆续续拿到积攒起来的，一直到她觉得已经到了足够吃死自己的量。

　　范思思面露愧色：“我没有想那么多……毕竟在明德中学，心里有问题，受不了压力的学生和老师有很多。警官，你们为什么这么问？赵瑾她不是被人打死的嘛？”

　　宋羽和陆然见范思思是不清楚内情，也不能在搜查过程中透露，只是问范思思要了她给赵瑾开药的记录，打算带回二组办公室和大家一起讨论。

　　就在她们要离开的时候，校医室的门打开了，来了一个三四十岁穿着粉色岁花裙的女性。

　　范思思一看女人进来，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喊了声：“华老师。”

　　来的女人正是赵瑾上的竞赛作文班的老师，华春风，也是从多方描述中听起来，在这个学校里唯一欣赏赵瑾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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