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in Cats And Dogs

　　据说攀登珠峰最后一段山路时最好选在深夜启程，这样才能在晨曦到来时站在那块狭小的峰顶看日出。很显然，日出和山顶的双重刺激所带来的满足感是巨大的。不知道/警/视/厅/选择行动时间有没有类似的考虑，但是非常戏剧性的，在硝烟尽散的时刻，太阳光穿破云层，公平的照射在每个人身上。正义等来了曙光，罪恶暴露于阳光下。而从两年前就开始的这场与黑暗的争斗，终于在镣铐的叮当声中落下帷幕。没有炸弹、反水、撕心裂肺和殉情，有的只有热/兵/器间的碰撞和动作迅速的/警/方/。唯一出乎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的惊喜可能就是早已死去的乌丸莲耶泡在不知名液体中的场景。贝尔摩德说过的那句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 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也终于有了解释。首先率队突入的工藤新一对此啧啧称奇，并率先预告了这个实验室成为广大人民群众最为津津乐道的八卦的命运。这是一个会让所有为了这一天在黑暗中艰难跋涉的人都会喜欢的结局。

　　不过对灰原哀来说是不一样的，白马探想。对于灰原哀来说，这更像是阿蒙森和斯科特的那场关于南极点的冒险。从旅程开始时便在黑暗和风雪中跋涉，到达南极点时尽管有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同时也承受着最严寒的风暴。

　　没有人有资格陪伴她从南极点回到文明世界。

　　但是总会有人在大洋尽头等着她，比如现在正坐在阿笠博士宅一楼客厅的白马探。

　　在接受了漫长的询问和审查之后，灰原哀终于回来了。

　　而宫野志保也要回来了。

　　如果不是早有预料，一个七岁的女孩在几个小时内变成一个十八岁的大人这种事的确令人难以置信——反正，从Gray的反应来看是这样的。Gray已经完全没了刚刚被送来时娇小孱弱的模样，尖着嗓子尖叫一声之后迅速跳上沙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球，只能看到它光滑漂亮的蓝黑色色脊背。刚从楼上下来的宫野志保被气笑了，正在扣的衬衫袖扣也不系了，指着白马探怀里的那只毛球说：“它什么时候这么喜欢你了？”

　　这话不假，毕竟白马探很少回日本，他的工作主要是配合M16对于黑衣组织在伦敦势力的调查。虽然突然得到Gray亲近示好的白马探很无辜，但是这明显兴师问罪的语气预示了即将出现的一场暴风雨，白马探的感官瞬间进入了应激状态。他在顺了几下Gray的毛后做出了一个仓促的决定，抱起怀里的毛球放到了宫野志保的手上。白马探用他那双满溢着硫氰化铁的眼睛真诚的望着宫野志保，声音里有一点不易察觉的软化和示弱：“呐，Gray现在最喜欢你了。”

　　宫野志保明显没预料到还有这种操作，愣神间就被白马探的下一句定在原地：“我也最喜欢你了。”

　　白马探握住宫野志保的右手手腕，低头为面前的人整理袖口，细致又小心：“这段时间在伦敦，我一直在想，自己当年自作主张掺和到这件案子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对正义的信仰太过于冠冕堂皇了，我们还是谈实际一点好。工藤是为了变回大人，服部平次是为了帮助朋友，你和赤井家的人是为了脱离组织的影响和为家人报仇，本堂家也差不多。警视厅和公安警察、FBI、CIA、M16是因为职责所在。而我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也应该有一个足够强烈的动机才对。”

　　“英国人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冷漠连大仲马都有所耳闻，那么我作为一个在英国长大的日英混血，母亲还是正经的撒克逊人后代，理应对此置身事外。但是我还是站在了对抗黑衣组织的战线上。”白马探系好一边的袖扣后松开宫野志保的右手，察觉到Gary有些躁动后伸手顺了顺它的毛，又接着系左手的袖扣。

　　“说起来你可能会谴责我，在我第一次见到以前组织成员的身份出现的你之前，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投入到案件的实际侦办过程中，而只是愿意做一些资料收集的工作，因为我没有为之冲锋陷阵的人。”

　　“在见到你之后，我脑子里一直转着一个念头，或者说，一种冲动。”

　　“这样的女孩怎么能和跨国犯罪集团扯在一起，我要尽我的全力为她斩断一切联系。”

　　“现在我做到了，和许多人一起。”宫野志保左手的袖扣也被系好，白马探抬起头露出微笑，但是他并没有放开握着宫野志保左手手腕的手。

　　“你愿意接受我的感情吗？亲爱的宫野。”

　　现在正是春假的尾巴，和风伴着蓝天，是个暖洋洋的好天气。阳光毫不吝啬地照进客厅，为阿笠宅一楼打下柔和的光圈。Gray得到了白马探的安抚，又闻到了熟悉的、女主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渐渐安静下来，就着宫野志保的臂弯打了个呵欠，在宫野志保的衬衫上睡着了。

　　“首先，你一边撸猫一边帮我系扣子的行为很大概率会让我的袖口全是猫毛，”宫野志保大脑过载的CPU看起来似乎已经降温了，她清了清嗓子，开始条分缕析的算账，“而这是纪梵希的衬衣。”

　　“……我错了。”

　　“你这种乘人之危并且仓促的告白方式并不符合美学。”

　　“嗯？所以你现在是想……？”

　　“但是这种乘人之危又仓促的表白也许只会出现一次。毕竟沉稳镇静的白马君，下次也许就不会难得的露出迷茫无措的样子了。”宫野志保轻轻眨眨眼，“我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说不准我也有过心动的时候，而这只会出现在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

　　春天过后就是夏天，而夏天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季节。

　　窗外的雨一直没停，强势地将他和世界暂时分隔。白马探最后还是自己收拾好了公寓，虽然过程有点磕磕绊绊。比如他找不到洁具的位置，再比如他不知道怎么把悬挂在客厅天花板上的玻璃花盆里的干枯吊兰取出来而不弄脏地板。
　　他思考了许久，最后决定放弃，等明天打个电话问问父亲那边的管家。
　　往常这种捉襟见肘的情况他早就一个电话打给女管家请她来帮忙了，如今却因为内心某种莫名其妙的执念而非要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的结果是时间的流逝。等他找齐清洁用具，楼上楼下走了一圈，擦干净灰尘安放好行李之后，室内的灯光已经亮了大半个晚上。阳台落地窗外的光线由亮变暗，又变得更亮，然后陷入完全的黑暗。公寓里只留下一盏明黄的落地灯。白马探仰头靠在沙发上，盯着柏木吊灯发呆。
　　这里是不一样的，他想。
　　也许确实是不一样的。这里毕竟是第一处家人没有插手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领域。他第一次自己挑选地段、比较价位、设计装潢一处房产，第一次在房产证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可是不对。这并不是让它特别起来的原由。
　　他当然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只要没有人提醒他，他就可以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里仅仅是他从东大毕业之后一直居住的房子，理所当然的距离他工作的警视厅很近。装修是他喜欢的英式复古风，二楼室内的装修又是完完全全的英式简约。一切都很和谐，除了客厅里那副明艳的《向日葵》仿品。它看起来是那样的鲜艳夺目，和雾霾蓝墙面、暗沉的柏木家具和木地板、白色的毛绒地毯、悬吊在天花板上的干枯吊兰不和谐的存在于同一个空间里。
　　这是一扇漂亮的潘多拉之门。
　　白马探站在《向日葵》前思索了一会之后转身，去储藏室开了瓶梅洛。
　　酒精能让人保持冷静，还是等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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