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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5 章
洛非阑在家里养脚伤,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点了生鲜外卖回来煲汤炖肉,窝在床上看无聊的综艺,与世隔绝两天,终于调整好状态,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去台里上班。
分明只是伤了一只脚,外带一个发热,可她却好像做了一场大手术似的,肚子里空落落的,胃子里也时而虚火旺盛,时而冷寂逼人,好像被割走了什么东西似的。
发烧最严重的那天夜里,她刚从医院回来,到了半夜身体滚烫,只觉得骨头也痒,肌肉也酸,浑身上下没一个舒服的地方,躺着的时候腰痛头痛,只好下床,扶着腰,趿拉着一只废脚在50平的公寓里来回走。
痛苦无人言说。若换了几年前,她说不定会打电话给爸妈哭一通,可现在她大了,父母也老了,所有的难过只能自己咽下。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洛非阑在公寓里慢慢地来回走,眼泪啪啪往下掉。
付蜻蜓这几天没事老来陪她,顺便蹭吃蹭喝,对那些变动只字未提——比如lone退出了娱乐圈,比如有人私信众华官方号如何看待这件事,官方号回了一个“呵呵,戏多”。她只是谨言慎行地陪洛非阑吃喝放松,顺便观察她愈发自在平和的表情。
洛非阑似乎并不了解lone退出娱乐圈的事。即便信息交汇成的网络铺天盖地没有一丝缝隙,但洛非阑不想知道,便总有办法不知道。就如同从前她想尽办法躲开风头正劲的何林一的消息一样。
何林一连续两条微博发出去的第二天早上,舆论的风头已经完全转变。
第一条澄清微博,真诚地表明对方是好友,承认自己的错误。
第二条退出娱乐圈的消息,把半信半疑的人的目光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引火烧身,围魏救赵。
于是洛非阑顷刻间从一个千夫所指的渣女变成了人人羡慕的才女,但也没有人会在乎这个了,因为大家都认为“网络暴力逼得lone退出娱乐圈”。
lone的粉丝们怒了,一大半骂网友多次网络暴力把一个大好青年逼得无路可走。另外一小半脱粉lone,埋怨他这么一点小事就可以放弃四年的心血和粉丝资源。
付蜻蜓直到网友的评论中已彻底不见洛非阑这个人物时,才松了一口气。
洛妈也打电话给洛非阑,问她“怎么回事啊?他怎么那么说啊?现在还有人在网上骂你吗?”
洛非阑始终未向家人提起那一箱子血肉模糊的蛇,没有提起自己受伤的脚,只是淡淡地回答“解决好了,没事了,是我们商量好的”。
洛妈不太懂里头的弯弯绕绕,但听语气感觉女儿不怎么当回事,便相信年轻人能把这些事处理好,没再多问。
而洛非阑在何林一发出澄清微博的第二十三个小时,终于收到了单位取消对她处罚的回应。
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收拾的立立整整,去上班。
在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几个原本早到的,正坐着吃早点的同事,一下子把目光全都聚集过来,大多是朝她笑了笑,又马上避让开。
齐敏很快过来找她聊天,义愤填膺地表示网友都太过分了,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又略带崇拜地表示,原来你跟lone、许书涯的关系都那么好啊,又遗憾地表示,可惜现在lone退出娱乐圈了,你可真得劝着他点,不能这么想不开。
洛非阑一愣,又扯出笑来,温声道“好”。
办公室里不止齐敏一个同事,楚洪波也试探性地打听了一两句,苏蓉蓉则只是远远地跟她虚情假意地笑了笑,没多说话。
洛非阑收起完美无缺的笑脸,转过头来面色泰然。同事之间就是这样的,苏蓉蓉在背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不是猜不到,且看她日后怎么一一还回去吧。
工作上,洛非阑很快又重新进入状态,这次重回岗位她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平时佛系的性子大转,主动向莹姐多要了几份任务,常常在台里加班到天色漆黑才回家。
工作带来的成就感,还有工资带来的喜悦感,这种沉浸式的工作体验,让她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
她二十五岁了,以前都是平平淡淡混吃等死,现在知道努力,还晚吗?
她听过一句话,“爱情只是小女孩的玩具”,以前还觉得说这话的人忒没人情味儿,现在却有些领悟了,爱情,似乎是最不值钱的一个。人没了什么都不能活,唯独,没了爱情,可以活。
有时候晚上七八点,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饥肠辘辘,腰酸背痛的时候,望着窗外,也会想起何林一。
怎么可能不想他,怎么可能呢?
但洛非阑更记得,她是怎样满心的恐惧,闭着眼拿盆扣住一箱子的蛇,在等许书涯来的那一个小时里,她是怎样坐在走廊上,心里恨意横生,悔恨交加——我做错了什么要被万人唾骂?我凭什么要受这份委屈?如果不是何林一,那会不会好一点?
其实这样的恨意渐渐渐渐地淡去,她只是对他莫名生出一种恐惧。三年前伤了右手,三年后伤了右脚,是不是上天在暗示,靠近他就一定会受伤害?
洛非阑越想越觉得心酸,可是又有些好笑。其实这些伤,细说起来,都不怪何林一,手伤是怪她自己捏那玻璃片儿太使劲了,脚伤是怪她慌乱中打碎了杯子又一脚踩上去——关何林一什么事呢。
她也会想,何林一怎么就退出娱乐圈了?分明他的公司才刚刚起步,资金资源都需要他一人支撑。
可再想想,退出也是对的,他的病要好好的调理治疗,更何况,何林一本就不适合娱乐圈。
洛非阑就这么想着想着,在办公室趴着睡着了,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五点半,一个老大爷推开了办公室门。
洛非阑被惊醒,抬起头隐隐约约瞧见门口站一个老大爷,灰色条纹棉polo衫,黑色长裤,看不清脸,她还以为是清洁工,便带着浓重的睡嗓招呼一声“大爷您这么早?”
大爷慢慢走近,洛非阑搓搓眼睛,戴上眼镜,一看就傻了眼,这不台长吗?!
洛非阑一下子蹦起来:“台长好!”
汪台长年纪大了睡不着觉,早早地起床来台里溜达溜达,随便挑了一层,看见洛非阑他们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看看。
“嗯,”汪台长点点头,“你来这么早?”又打量一眼桌面和她睡乱的头发,“还是根本没回去?”
汪台长根本不认识洛非阑这个小角色,只是全段时间何林一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他看了一眼网上那个绯闻的女主角,听说是他们台里的导演,现在看到洛非阑了,便认了出来。
洛非阑很紧张,马上道:“我我我昨天加班,不小心睡着了……”
“加班?”汪台长扫一眼桌面,“你们节目不是到尾声了吗?还有什么需要加班的?”
洛非阑心里一抖,战战兢兢道:“最后一期有几段旁白还没敲定,我想多写几版,而且,我觉得尾声的整合工作也很重要,毕竟要和下一季做承接。”
汪台长走近,随手拿了桌上摆的几摞旁白草稿,看了看,心道,这姑娘果然和传闻一般,写起东西来有点灵气。
汪台长挑出一版放在最上面,递归给她,道:“这一版就很不错。”
洛非阑接过来,心里直打鼓,这个汪台长严肃古板是出了名的,没有哪个年轻人在他面前不怵场,万一哪句话讨了他老人家的嫌,他可能马上让你收拾东西回家。
汪台长思量了一瞬,又问她:“写你是会写的,编会吗?”
洛非阑胸口一热,一种怪怪的预感隐约生出,“会的,台长,我大学本科是学这个的。”
台长点头,又道:“照片拍的怎么样?”
洛非阑有点颤抖:“还不错,但是我……”她下意识想将自己右手受过伤的事脱口而出,但硬生生截住了,道,“……我拿过省级一等奖。”
台长又点头,像是思考着什么,转头道:“行了,你休息吧,以后尽量不要在台里过夜。”
洛非阑忙答应:“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台长。”
八个小时后,莹姐让洛非阑去办公室,递给她一纸盖了红章的文书——是一则简短的调令。
汪台长出面,调她去新成立的A城融媒体中心。
融媒体中心,刚刚成立一个月,国家扶持,投了两个亿,急需全能型人才。
让洛非阑去融媒体中心,这是个肥差,即便是从最底层爬起,她也是前途无量更何况是汪台长亲自指示调任。
洛非阑之前就听说,融媒体中心的同事们都是国外高学历的顶尖人才,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和他们一起工作,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期待又害怕。
拿着一纸调令回到自己的格子间,几个眼尖的同事马上跑过来掺和询问,洛非阑假意应付,眼睛一瞥,看见苏蓉蓉坐在那儿打字打得啪啪响。
其实洛非阑走了对她而言是好事,这个办公室里她终于少了最强力的竞争者,她不开心,不过是因为眼红,这是世人的通病。
众人正叽叽喳喳围着她讨论听说来的融媒体中心的福利和工资,洛非阑手机响了起来。
竟是白山打来的。
洛非阑踟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推门走到走廊上去接他的电话。
“喂?”
“小洛?!”白山有一丝慌乱的声音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可别急——何林一丢了!”
洛非阑懵逼:“丢了?”
大活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就丢了?
白山道:“他发澄清微博那天就进医院了,胃出血,不让我们告诉你,今天刚拆线,我出去买个东西的空,他就不见了。”
洛非阑按着窗棂的框,闻言手一惊动,不知怎么抚了一根木刺扎进手里,她轻呼一声,眼看着嫣红的血珠从木刺的边缘渗出来。
白山一愣:“怎么了?”
“没事……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白山气得牙痒,道:“他没带手机,把钱包带走了。”
洛非阑:“……”
白山又道:“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他常去的那些个娱乐场所,机场、车站……都说没有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手术完刚刚拆线的病人就这么离家出走了,在外头能活下来都够呛。
洛非阑道:“那你找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白山道:“我老感觉他会去找你……他会不会去你家,你在家吗?”
洛非阑心里哽了一下,面上淡然道:“我在台里。”
白山久久未说话。
“小洛,我知道上回那个事儿,有人吓着你了,我也知道,何林一他有的地方做得很不对,但是现在……他刚刚手术拆完线,大病未愈,就这么在外头……出什么问题,这可是要人命的啊。”
手术?他病了?什么病,要手术?
洛非阑将拔出木刺的手指放进口中,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溢开来。
“好,我帮你找他,”洛非阑特地用了“帮你”这个词。
“找到了我就通知你,你来带他回去。”洛非阑说。
白山点头如捣蒜,这位祖宗的战斗力可比他手下的孩子们强多了,只要她出山,何愁何林一不像铁制品遇着磁铁一般自己贴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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