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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我去看了心理医生,我开始希望自己成为那微乎其微的痊愈率里的其中之一。
我坐在椅子上等着那个年轻的医生问我问题,他的桌子上没有沙漏,而是一个小小的泥陶娃娃。
他见我看得出神,笑着把那个娃娃拿起来,“我女儿做的,歪歪扭扭的,有点丑。”
我摇摇头告诉他一点也不丑。我没有撒谎。
他说我可以不喊他医生,可以喊他的名字。
我看着他给我的名片,杨言。
跟魏言是同一个言。
我告诉他,“你的名字真好听,读起来让人嘴角上扬。”
他说,“你是第一个夸我名字的人,别人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说我以后容易挨揍。”
他看起来很开心,对我说,“这一个小时送你了,不收费。”
其实这一个小时我们什么也没做,他没对我催眠,也没问那些无聊的问题,而是跟我聊了一个小时陶瓷工艺。
最后他说可以让我教他女儿陶艺抵一部分小时费。
杨言一点也不像心理医生,倒像是路边的算命先生。
十块钱聊一下午的那种。
很奇怪,明明杨言什么都没问过我,我却把什么事都说了。
可能是因为他不是我身边的人,所以我对他也没什么防备。
他听到魏言是男生的时候一点也不奇怪,反倒是问好看吗?
桌子上的娃娃换了个模样,我拿在手里玩弄,不自觉就笑出了声,“好看,眼睛很亮,睫毛很长,头发软软的,不笑的时候嘴角也一直上扬着,很好看。”
杨言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我女儿?”
我说什么他都能想到他女儿,我说魏言喜欢樱桃他都能扯出他女儿一年前去果园里摘樱桃的事。
我没理他,看了看表,“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假期里我去的最多的地方是杨言的工作室和他女儿的兴趣班。
我还是总想起魏言,只是少了些纠结,多了些回味。
那一个月我很少再把刀子扎进身体里,有的伤口结痂又脱落,只留下浅浅的疤。
杨言打电话告诉我他女儿不学陶艺了,开始练书法,问我有没有兴趣教,条件和之前的一样。
我看着演草纸上龙飞凤舞的字拒绝了。
他说,“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得付全款了。”
早知道小时候应该再报个书法班。
正懊恼着,丁一禾慌忙地跑过来拉着我就往外跑。
我问她出什么事了。
她说,“魏言被车撞了。”
经过校门时我看到那辆车头被撞凹进去的车。
魏言你可千万别有事。
还没进到诊室就听到魏言喊的“疼疼疼。”
我松了口气,这么有力气应该没事。
可我的心还是被那一片片的鲜红重新揪了起来。
棉签擦过魏言的伤口,他喊着疼,像钉一根根钉在我的胸口。
丁一禾问他晚上要怎么睡,他说要睡地上。
睡地上?伤口重新感染了怎么办?
我拉着魏言去我家。
在丁一禾带着魏言去宿舍收拾东西的空隙,我飞快地回到家里把那些不能见光的东西藏进桌柜里。
初夏的温度刚刚好,晚上风吹在脸上很清凉。
魏言拄着拐杖走不快,我拉着行李箱跟他在路灯下慢慢地走。
影子一点点拉长,又一点点缩短。想时间过得慢一点。
我住的地方没有电梯,三楼,36个台阶,等魏言蹦上去他的伤口肯定又会裂开。
我把他抱了起来。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耳后,有点痒,又有点舒服。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温度透过衣服传到我的皮肤。
想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魏言没有关房门,就那么敞开着,
我也没有关,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入睡。
魏言问我,“我要自己留在家吗?”
他说的明明是“家”却让我觉得是“我们家”。
我给他发消息叮嘱他说不要出门时,在“门”前加了一个“家”。
就像是真的,我们的,家。
刚进门我就看到魏言拿着那个小盒子。
我假装镇定地走过去不动声色的拿过那个装着樱桃梗的盒子。
他没问,应该还没打开看。
魏言的右手不能动的那几天我们几乎天天吃面。
面条得用筷子,而魏言手不方便。
所以需要我喂他。
帮魏言换药的时候总让我很尴尬。
他不像在医院时的那样大声的喊疼,而是小声的倒吸气,最多很小声的叫一声。
然后我就会起反应。却又还得假装平静。
每上一次药我就得换一次内裤。
魏言说他要回去了,总是麻烦我不好。
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还想让你多麻烦我一点。
这样说的话太明显了。
所以我说明天走吧。明天走,再多给我一个晚上。
我趴在床边看着魏言,最后一个晚上,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吻了吻魏言的眉毛,对他说,“我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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