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记同人]沐家小郡主（上）

　　转眼间，康熙离京去那个当时还不叫避暑山庄的地方，已经过去了数天的时间。

　　远离了京城的繁华喧嚣，远离了皇宫中的尔虞我诈，沐剑屏觉得就连这里的宫女都比皇宫里的活得要自在快乐。

　　她也在宫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平日在宫中巡逻值守，遇到的宫女大多如木偶般面无表情，唯唯诺诺而又谨小慎微，并没有花季少女该有的天真与灵动。

　　而到了避暑山庄后，沐剑屏发现这里的宫女相较之下就纯粹了许多，除了能看到她们脸上明丽的笑容，甚至偶尔还能听到她们三两聚在一起，讨论纳兰容若的哪首词写得更好。

　　庄中有一处占地很辽阔的湖泊，远非是御花园中那小小的一片湖可比，沐剑屏站在岸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上面游着湖，欢声笑语不断的各家娘娘小主，心里是万分的羡慕，只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自然不能像那些妃嫔一样光明正大的去游湖。

　　于是暗中对建宁公主与纯亲王隆禧一顿旁敲侧击，可惜那建宁平素最喜好捉弄人，对游山玩水相较之下就差了些，至于隆禧，自从先前他的的功课被康熙夸奖了以后，便信心倍增，亢奋得一发不可收拾，读书的劲头更胜从前，对沐剑屏游湖的提议嗤之以鼻，只说了句“浪费时间，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读一卷书”的话来。

　　好在沐剑屏并未就此死心，对着隆禧好一通心灵上的开导，又直言死读书只会成为百无一用的书呆子，应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隆禧终于松了口：“今天风和日丽的，泛舟湖上听上去倒也不错。”

　　沐剑屏挺高兴，心说终于可以坐小船去湖上玩儿了，兴致高昂地准备了许多零食与饮料，岂料与隆禧刚走出住所没有多远，突然在不远处的前方看到了一个策马徐行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宫装，坐在马背上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更让人意外的是，建宁公主正站在旁边手舞足蹈不知在和那女子说些什么。

　　沐剑屏忍不住问道：“马上的那个是什么人啊？”

　　隆禧虽然暂且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但是他聪明绝顶，一看到自己的皇姐建宁和那人亲昵的模样，再稍加推测，便立时知晓了那人的身份：“应该是慧妃娘娘。”

　　“慧妃？”沐剑屏想了想，慧妃似乎就是之前荷花池事件被无端牵连陷害，平素与建宁公主交好的那个蒙古嫔妃。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马的嘶鸣声，沐剑屏与隆禧循声望过去，正见马背上的慧妃倒立而起，做着高难度的动作。

　　隆禧惊讶得本能地就鼓起了掌，小孩子心性暴露无疑，忍不住夸赞道：“慧妃娘娘不愧是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真是绝了。”

　　那边慧妃和建宁公主听到了隆禧这边的声响，也都停下了动作，建宁更是扬手向这边招呼着。

　　隆禧忙上前行礼道：“慧妃娘娘好，方才远远看见你在马上表演的那两下功夫，真是太厉害了。”说罢又冲旁边站着的皇姐建宁扮了个鬼脸。

　　慧妃翻身下马，扬唇轻笑道：“小王爷过奖了，这儿的马和宫里的一样都是上好的良驹，平时在宫里也没什么机会骑马，到了这儿却一时技痒，让小王爷见笑了。”

　　慧妃博尔济吉特氏，本是蒙古嫔妃草原儿女，方才在马背上颇有几分英气与霸气，岂料这会儿下了马，又恢复了往日清雅淡然的模样，据建宁公主所说，慧妃自小就入了宫，平素喜好琴棋书画，所以除了有蒙古人的豪气以外，更多的则是旁人没有的书卷气。

　　沐剑屏认为，这慧妃正是因为年幼入宫，失去了原本可以在大草原上纵马驰骋的自由，而且又生生目睹了许多宫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所以才终日与诗书为伴，不屑参与到旁人的争斗中去。

　　被慧妃一夸奖，隆禧越看眼前的这匹马越觉生得可爱，孩子天性的他索性说道：“今天风和日丽的，正适合骑马，我也去牵一匹过来。”

　　沐剑屏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欲哭无泪地想道：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的是今天风和日丽，很适合游湖的。

　　于是赶紧摇晃着手里装满零食和饮料的食盒，忙不迭地打断道：“王爷，刚才不都说好了要去游湖吗？”

　　“本王现在改主意了，要去骑马。”隆禧摇晃着他的那个小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游湖终归是属于嬉闹玩乐，但是骑马则不同，身为皇室子弟不止书要读得好，精通骑射也是很重要的。”

　　最后还不忘加了句：“不还是你劝说本王不能光读书，而是要做个全面发展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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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小郡主沐剑屏心心念念的游湖最终还是没有实现，反倒是被迫看隆禧骑了大半天的马，失望至极的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件事别人谁都靠不住，还是得靠自己。

　　暗自一合计，既然白天人多眼杂不能明目张胆去游湖，入了夜应该就没那么多限制了，毕竟大晚上的天又热蚊子又多，谁没事不在自己的住所待着会出来乱晃？

　　何况现在已是夏天，夜晚繁星点点若隐若现，如同一颗颗小巧的宝石，倒映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明亮而璀璨，虽说白天游湖可以欣赏风景，但是夜晚游湖倒也别有一番风情，沐剑屏也很想体验一把古人所说的“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感觉。

　　注意一打定，沐剑屏准备了一个小酒壶，即刻便动身前往湖边。

　　武功不凡的她一路之上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好几波巡逻的侍卫，在岸边简单地徘徊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船。

　　丝毫没有耽误时间，手脚麻利地解开了栓船的绳索，刚想跳上船的时候，突然从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谁在那里？”

　　这个声音沐剑屏太过熟悉了，既有少年独特的清朗，又带着几分威严，正是那小皇帝康熙的声音。

　　沐剑屏没敢回头，只是微微侧头，用余光瞄了眼康熙，正见对方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笔挺地站在身后，忍不住暗自想道：小玄子这大晚上的不着便装穿什么龙袍啊，明晃晃的真是扎眼。

　　“你……”康熙也认出了沐剑屏，他没想到对方此刻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更是惊讶。

　　就在这时，好巧不巧地有一队侍卫巡逻到他们附近的某处，眼见着就朝这边走来。

　　沐剑屏暗道了一声不好，小玄子这身衣服太过扎眼，再加上万一他发出什么声音把侍卫招了过来，我今晚游湖的计划肯定又泡汤了，而且如果被这些侍卫发现了，自己又不能说出身在此处是为了游湖的，到时候万一解释不清，小玄子再趁机落井下石，那遭殃的还是自己。

　　这会儿已经没时间想什么其他办法，沐剑屏心中一急，几乎是出自本能，慌忙伸出手捂住了康熙的嘴，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旁边的大树后面躲了起来。

　　二人蹲在那棵大树的后面，康熙的背抵在树干上，沐剑屏则在他的身前，将头探出树后暗中观察那队侍卫的动向。

　　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夜晚的湖边静谧无声，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声，康熙被捂着嘴出不了声，看向沐剑屏的那双眼眸起先还是略略震惊，之后便平静了下来，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她。

　　看着那队侍卫渐渐走远，沐剑屏这才松了口气，待回过神来，正见身前的康熙一双俊目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照映下灿若星河，闪动着熠熠的光芒，看着自己的眼神清澈明亮而又温柔似水，仿佛是在无声述说着少年心底那一丝丝不为人知的悸动。

　　与这样的一双眼睛对视了片刻，不知不觉间，沐剑屏竟微微红了脸。

　　直到下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是犯了多大的罪过，慌慌张张地松开了捂着康熙的那只手，沐剑屏退后了几步，忙向康熙跪下叩首道：“奴才该死，刚才情急之下捂了皇上的龙嘴，又直视了皇上的龙眼，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一听这话差点就笑了出来：“行了，起来吧，什么龙嘴龙眼的，朕又没说要怪罪你。”

　　沐剑屏忐忑不安地回了句“谢皇上”，才缓缓站起身来，这会儿又发现那个为游湖准备的小酒壶，方才因为一时着急光顾着拉拽康熙了，也不知道被自己扔到了什么地方。

　　为了不被康熙发现自己的动作，沐剑屏只能将头小范围地移动了几下来寻找，可惜夜晚光线昏暗，小酒壶不知骨碌到什么地方去了，最终也没有找到。

　　见沐剑屏低着头不说话，康熙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皇宫早就有规矩，即使现在不是在宫里也是一样，一般人不得私下随意走动，否则是要受到惩处的。

　　沐剑屏眼珠转了一转，很是认真地说道：“回皇上的话，纯亲王今晚兴致忽起想要作诗，但是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句子，现如今天色已晚王爷不方便亲自前来，遂派我来此处找寻一下作诗的题目与灵感……”

　　“是吗？”康熙显然半个字都没有相信，他眯着眼打量了下站在身前的沐剑屏，扬了扬唇，道：“找寻作诗的题目至于去解栓船的绳子？”

　　言外之意，你分明是想要坐着小船去游湖，还当朕没看见吗？

　　“是，正如皇上所见，那些大诗人但凡泛舟湖上总能作出不少写景抒情的佳作，我不过是替王爷多选几个参考的题目而已。”沐剑屏乖巧地低着头，不慌不忙地解释着。

　　听着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康熙都懒得拆穿了，遂大步朝着那条小船的方向走去，并扔给了站在身后的沐剑屏一句话。

　　“好啊，朕今夜无事，也想在湖上赏景作诗。”

　　沐剑屏一愣，康熙这话什么意思？是要和我一起游湖？

　　感觉所有的计划都在那一刻被打乱了，想要独自饮酒游湖的美好畅想今夜是不可能实现了，还要别别扭扭地和一个随时可能翻脸的小皇帝一起泛舟湖上，真是有够郁闷的。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康熙不是皇帝而只是一个普通人，那和这样一个既斯文又博学多才的俊生少年一起游湖，还能听他吟上几句诗词，倒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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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二人都跳上了小船，且都站在船的中央，沐剑屏直愣愣地看着康熙，康熙也看着她，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半晌。

　　还是康熙忍不住了，先道：“看着朕做什么？撑船啊。”

　　沐剑屏眨巴了两下眼睛：“我撑船？”心道：我哪会撑船啊，我们现在游湖都坐电瓶船了，才不用自己动手划。

　　康熙的一双俊目微微眯起：“你不撑，难道朕撑？”

　　“皇上不会撑船吗？”沐剑屏疑惑道。

　　康熙心里这个气，暗想：这算是哪门子逻辑，难道朕会什么朕就一定要做什么吗？要是这样，朕还花着银子养那么多宫女太监干什么呢？

　　沐剑屏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眼前的小玄子康熙，那可是八岁就登基为帝，不论去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一大帮人伺候，做什么事都不用亲自动手，估计长到这么大连龙袍上的扣子都没自己系过吧。

　　见沐剑屏不说话也不动作，康熙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你不要告诉朕，你身为御前侍卫，连撑船这种小事都不会。”

　　沐剑屏冲康熙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太明白御前侍卫和会不会撑船有什么关系。

　　康熙见她的这个反应，气都气乐了：“所以，你不会撑船，原本是怎么打算在这片湖上找什么作诗题目的？”

　　关于这个问题，沐剑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虽然不会撑船，但是耗费个把时辰用船桨把船划拉到湖中央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现在小船上不止有自己，还有大清的皇帝，弄不好就落下个欺君戏君的罪名。

　　虽然夜色已深，但是沐剑屏依旧能感觉到身旁的康熙越发黑沉的脸色，灵机一动的她赶忙说道：“皇上不必着急，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康熙强压下脾气，耐着性子问道：“什么办法？”

　　“我虽然撑船功夫不行，但好歹普通的功夫还是有的。”沐剑屏扬了扬嘴角，她以前看那些武打电视剧，里面身怀绝技的大侠只用掌风或者剑风就能震慑住敌人，而身为理科生最简单的道理她也懂，那就是力是成对出现的，发掌的同时，掌风也会给自己一个向后的反作用力。

　　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武功并不算差，且最近又勤练当初在王屋山下坑洞里发现的那本大慈大悲千叶手的武功，所以内力应该很强劲，足矣能用掌风的反作用力划动这条小船。

　　虽然这办法有些不伦不类，但总要比拿着船桨在水里瞎划好多了，只不过沐剑屏从来没想过第一次施展大慈大悲千叶手，竟不是为了对付敌人，而是被用在了这里。

　　于是往船中央一站，稳定了心神，运功将全身的气力缓缓移于双手，对着湖岸的方向，用力地拍出了一掌。

　　走你——

　　和自己预想中的一样，小船果然因为受力而向前行驶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唯一的缺憾是，这种行船方法肯定不如用桨老老实实划船来得平稳，因此船身在摇摇晃晃颠簸了好一阵之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沐剑屏武功不错且早有准备，所以稳稳地站在船上气定神闲和没事人一样，然而康熙可吃不消了，他根本想不到对方竟然会用这样的办法，所以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随着船身的剧烈颠簸他的身子也是一阵左摇右晃，龙袍的衣摆处还被涌上船的湖水打湿了，康熙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血压骤然升高了一个八度。

　　“等、等一……”

　　康熙顾不上被水溅湿的龙袍，甚至来不及出言阻止，就听沐剑屏说了句“皇上，站稳了”，随即动作麻利地打出了第二掌……

　　这么短的时间里康熙就经历了两次惊心动魄，一张俊脸早已变得惨白，无处安放的双手更是紧张而徒劳地抓着空气。

　　“够了够了！”康熙既惊惧又气愤，只是发起火来的样子看起来却还是斯斯文文的：“岂有此理，你这是什么方法如此粗鲁不堪？”

　　沐剑屏收回手掌又耸了耸肩膀，那意思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康熙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边卷着自己的袖子一边拧眉说道：“去把船棹递给朕。”

　　看来小玄子要亲自上手了？沐剑屏依言把船棹，也就是船桨递给了康熙，又转身找了个地方规规矩矩盘腿坐好，毕竟能让康熙爷给自己撑船的机会非常难得，需要好好珍惜才对。

　　康熙看她方才还是大喇喇的模样，此时却端正乖巧地坐在一旁，只是觉得非常好笑，手上稍稍用力，小船便匀速平稳地向前划动了起来。

　　这会儿已是盛夏时节，湖中的荷花朵朵绽放，开得比当初御花园荷花池里的还要好，小船轻巧自在地穿梭其中，微风混夹着这淡淡的荷香迎面吹来，不禁让人心情愉悦舒畅起来。

　　沐剑屏悠然自得地盘腿坐在船上，欣赏四周风景的同时也不忘偷偷瞄了几眼在前方认真撑船的康熙，只道他但凡身边带着一二个小太监，也不必亲自动手做这种事，又见他立于船头，身如玉树面如冠玉，绣着团龙图案的袖子向上卷起，露出了一截光滑白皙的胳膊来，也觉平时看他都是严肃谨慎的模样，现在倒有几分像是个普通人了，着实也是既难得又有趣得很。

　　小玄子康熙边撑着船，目光边有意无意地扫过坐在对面的沐剑屏，看她摆弄着湖里的荷叶，一脸悠闲慵懒的好笑样子，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如果有朝一日，他与她之间不再是皇帝与侍卫的关系，而是大清的帝王与前明的郡主，即使她不是沐王府真正的后人，即使她与沐天波沐剑声都没有血缘关系，会不会依旧选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康熙略略侧过头，夜色遮掩了他那双漆黑幽暗的眼眸，此时此刻的他只希望，这片湖足够辽阔，辽阔到他可以载着眼前的这个人，将这只船永永远远地驶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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