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秦顾纵

　　当天下午训练结束后，秦然正准备同黎小小等人一同离开时，莫老师走过来叫住了秦然。待训练大厅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完后，莫老师才示意秦然坐在训练休息的长凳上。
　　“秦然，通过这一周的训练，你自我感觉怎么样？”莫老师像是在拉家常般亲切询问。
　　秦然突然愣了愣，腹诽道：秦然呀秦然，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受虐狂，习惯了横眉冷对、盛气凌人时的莫老师，此时温柔了下来居然还适应不了了！
　　“嗯？秦然？”莫老师见秦然没答话，又叫了一声。
　　“啊，哦，”秦然猛得回神，“我觉得还好，训练难度、强度我都挺适应的。”
　　“这种程度对你确实没什么作用，”莫老师思索了一下，“就目前，包括在这里训练的其他学院的学生，你真实的水平确实已经能排在前三了，但是，”
　　秦然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但是后面才是重点，立即摆正态度端正了起来。
　　“但是，这一周训练下来，我发现你的动作变得空洞、僵硬，虽是流畅，但失了生气。所有的招式都只剩下了形，徒有其表，却无实含，我的意思你能听懂吗？”莫老师皱着眉暂停了一会，想着怎么去形容，“我做裁判的时候，看过你不少比赛，现在的你比起那时候，技巧动作上面进步良多，但，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在你的武术里却没感受到了。”
　　“很重要的东西？”秦然重复着，低头细想到底是什么。
　　“魂！武术里的灵魂。”莫老师耐心解释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你如今的眼睛犹如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无生无气，精气神全无。以你现在的状态，虽然是动作上不出错，但引发不了裁判的心理共鸣，就这样去参加比赛，最后的结果不难预测。”
　　“我问你，你以往参加各种比赛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想什么？参加比赛前我可能会想着要赢，但真正上场，站在场地中央的时候，心里却什么都不想了，从抱拳起势到收拳结束，既看不见观众，也看不见裁判。我只能看到我自己在一片广袤的天地里，遵从身体的本能舞动着手中的刀枪棍剑，用自己的方式演绎我自己的故事。”秦然如是说。
　　“对！就是这种感觉！说玄一点就像是天人合一的状态。”莫老师一拍大腿，“一副好作品，要想感动别人，首先得感动自己。你心无旁骛，所念所想皆是在创造你自己的武学故事，将你的作品注入了生命力。有了生命力有了灵魂，才能更引发共鸣。”
　　“所以，莫老师你的意思是？”秦然面色微凝，“我现在……”
　　“你现在的问题是最严重的，如果是技巧动作我还可以强制纠正，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总能改过来。但如果是你自己的心不这里，老师就不知道如何能帮你了。”莫老师摆着严肃认真的脸盯着秦然，语重心长地拍着秦然的肩膀，“对你而言，比赛关键点就是状态，去哪里找，怎么找，这些都只能是你自己的事，别人可以帮你发现问题，但解决问题必须得靠你自己。”
　　“莫老师……”秦然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这个事情你自己处理好，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慢慢悠，尽快解决。还有，你们温老师跟我提过，想让你报对练的项目，你自己有没有想要合作的人选，可以不局限在我们自己学院，比赛是全国性的，在这里参加训练的学院虽说是竞争对手，但也可以是合作关系，我记得你以前跟海丰学院的那个方茴一起参加过比赛，我看过，她的技术动作还行，可以考虑考虑。”莫老师提起温老师的时候，再严肃的表情都会柔软下来。
　　“嗯，我会考虑的。”秦然低着头回复道。
　　“那行，你先去吃饭，晚上的训练别迟到了。”莫老师再度拍了拍秦然的肩膀，似乎是将希望也按在了秦然的肩上。

　　秦然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每日按时超量完成莫老师安排的任务，空闲之余还给黎小小抓抓细节动作，没曾想，自己那点小心思在莫老师眼里什么都藏不住。一周前，给顾铭发了条信息：参加封闭训练，勿找。随后应训练管理要求便一直关机到现在，但其实心里还是有所期待的吧。
　　有些人喝醉了可能真得就什么都记不清了，但也有一些人是例外，喝得再多，也能清楚地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以及那人说了什么，比如秦然。
　　那天秦然确实是喝醉了，有很多都是醉话，所谓醉话，就是清醒的时候不敢问不敢说不敢表达出来的话，只能在大脑麻痹之后任由本能作祟，真真假假无从分辨才是最高境界。秦然当然记得那个让人意乱情迷的令人窒息的吻，也记得顾铭气急又委屈的告白，才终是明白自己那些日子里的不安易怒是源于什么，代表着什么。
　　“秦然，你是要去吃饭吗？我们一起去吧。”
　　走出训练厅居然就迎面遇上了刚训练完的方茴，只是她们的训练厅好像在另一个方向来着。
　　“不用了，黎小小就在前面等我。”秦然浅浅拒绝道。
　　“秦然，你是在躲我吗？”方茴这方面拿捏得正好，边说着眼眶就泛了红，“先前我就看见黎小小她们离开了，你是在故意找理由避开我，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
　　“我没有躲你，”秦然心下叹了口气，面对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那行吧，一起去吃饭。”
　　“嗯，”话音未落，方茴的笑容便立即挂在了脸上，走过来靠近秦然，伸出手欲挽上秦然的手臂，秦然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让了一步，方茴也不在意，依旧挂着笑跟在秦然身边一起去往食堂。
　　沿途遇到了一些海丰学院的同学，方茴似心情极好地扬手打着招呼，“你们吃完了啊？”
　　“哟，刚才叫你一起去吃饭，你说不饿待会去，原来是美人有约啊，”海丰学院的同学打趣道，方茴微红着脸抑头看了看秦然，才抿唇浅笑着解释道：“哪有，我们只是刚好碰上了。”
　　“哈哈，刚好刚刚好，不用特意约定也能遇到，缘分来得刚刚好嘛。”海丰学院的同学像是一副很了解的样子，又看向方茴身边的秦然，惊讶道：“咦？这不是天振学府的秦然吗？据说是可以免试的种子选手，我们还在争夺的比赛名额，对他而言手到擒来，板上钉钉。实名羡慕啊。”
　　方茴又偷偷看了眼秦然，秦然面色不太好，似乎不太喜欢这种话题，便匆匆找了个由头结束了对话，炫耀可以但不能太过，过了引发反感就得不偿失了。
　　秦然走在前头，方茴小碎步跟上，“秦然，你生气了？”
　　“没有，”秦然意简言赅回答道。
　　“我同学她们没什么别的意思的，”方茴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学院去年就没有人报名，今年虽是能来参加封闭训练，但成绩基本也是垫底的存在，她们是真是羡慕……”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我没有生气，只是不太善长对应那种场合。”看方茴很急切地跟自己解释着，秦然只能开口阻止，“你不是说去吃饭吗？去晚了真就没菜了。”
　　“嗯，没生气就好。你以前可不像现在这样，你以前把情绪都写在脸上，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开心还是生气，现在我却看不出来了……”方茴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落寞。
　　秦然也不知道接什么话，索性就不接话，好在食堂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食堂到了，你先找个位置坐下，我去打饭。”终于到了武院的小食堂处，现在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已经吃完离开了。秦然随意指了个空桌后，便去窗口打饭。
　　武院的小食堂可不像是城市学院里的食堂品种繁多，一天也就会安排四到五个套餐供选择，保证荤素搭配有营养就行了。今天果真是来得晚了，就只剩下茶树菇妙肉及红烧肉了。
　　秦然端着两个餐盘走到方茴坐着的空桌边，轻轻将餐盘放到方茴面前，“今天来晚了，就只有这个了，”
　　方茴低头看了看餐盘里的菜，笑了起来，“还不赖，至少还有一样是喜欢吃的。我记得你喜欢吃红烧肉吧，我不爱吃，给你，”方茴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作势就要放到秦然餐盘里。
　　秦然低头夹起一筷子茶树菇放进口中，摇手说道：“不用了，现在吃得少了。”
　　“你以前不是不吃茶树菇的吗？每次有这道菜，你不是给夹尚芃就是夹给我了，现在怎么……”方茴愣愣地收回筷子，皱眉看着秦然，“你现在变了很多……”
　　“人都会变的，”秦然将口中的茶树菇嚼碎吞下去，“就像这个茶树菇，以前我没有尝试就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吃，但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真的不喜欢吃。就算是吃过了觉得味道当时接受不了，但后来多吃几次也能接受了。以前喜欢的不一定现在依旧还会喜欢，而以前无法理解接受的，现在或许也能慢慢接受并习惯了。”
　　“咳咳，”方茴猝不及防咳了起来，秦然的话是另有所指吧。
　　“怎么了？”看方茴似乎被呛出了眼泪，秦然放下筷子问道。
　　“没什么，菜……有点辣。”方茴边咳嗽边说道，
　　“你等一下，”说完便起身去自助机上买回两瓶A水，拧开一瓶递给方茴，“喝点会好些的。我吃着菜不辣的，要不你别吃了。”
　　“没事，没事。”方茴喝了口水缓解住了咳嗽，菜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其实我是有事情想跟你商量的，边吃边说。”
　　“你说吧，”秦然本身也不是很饿，刚吃了一些便也有八分饱了。
　　“我想和你一起报名对练项目。”方茴放下手中的A水，盯着秦然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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