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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身子慢慢虚弱,意识也逐渐的模糊,恍惚中我被二殿下抱起往前走着。我看到僵直站在原地的太子,他眼里纠结地看着我,越来越远……
渐渐地周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当我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二殿下,而我与他正相对而坐,手心合十。
只见他缓缓抬眸,对着我会心一笑。不知怎么,我的心猛然一颤。
他收回了手,起身后扶着我躺下,关切地道:“青伊仙子,你的伤还没好,还需再躺下好好休养。”
我问他:“二殿下,刚刚那姿势是?”
他脸上迟疑了一下,继而才轻笑道:“只是在为仙子疗伤,仙子莫要多虑。”
他将我留在了昆吾宫,而后几日,他每日来给我喂药,对我细心照料着。
有了医仙的汤药和老君的灵丹,我的伤倒也好的利索,养了几日后便恢复的七八分。
只是连续躺了好些日,我已是浑身酸软,脑袋发晕。于是这夜我见四下无人悄悄溜出了门,在昆吾宫内四处闲逛着。
路过一颗梧桐古树时,我看见了一袭白衣的二殿下正在树下盘腿而坐。我悄悄走上前,可当我叫住他时,他却身子猛地一颤,接着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惊慌失措,连忙扶住他。他捂住胸口,表情似是在努力克制着,对我牵强地笑笑:“一些旧伤,并无大碍,仙子不必担忧。”
可见他嘴角的鲜血,我确突然一阵揪心。眼睛失神,一些熟悉的画面浮现在了脑海。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他的伤,想起了受伤后发生的一切。
原来,那日我的灵丹受损,丢了一缕意魂……
身为一缕意魂,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不知因何出现,也不知要去哪。身子飘飘摇摇,落到了云中,又飘落到了凡间。
我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看着周围一片热闹欢腾,大街小巷遍处张灯结彩,天空中盛放着绚烂的烟花,微波荡漾的河间也飘着朵朵闪着微光的莲花灯。
可我确发现,行走的人们在我的身体中穿过,他们看不到我的存在,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进入到一个路边小乞丐的身体里,正一路惊喜地瞧瞧这摸摸那时。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我面前,一抬手便将我从小乞丐的身体里拽出。
男子开口:“青伊,跟我回去。”
我惊诧不已,问他:“你能看见我?”
“能。”
我又问:“那你是谁?”
他回道:“我是景亦。”
他告诉我,我只是一缕意魂,我的身体在等着我回去,若晚了我的身体就会永远的醒不来,而我也会慢慢地消失。
原来,我只是一缕魂魄。
我遗憾地看着周围欢闹的场景,然后告诉他,我有三个愿望,完成了便跟他回去。
他问我是何愿望,我看着前面一个小贩,他正吆喝着“糖葫芦,糖葫芦咯。”
看着那红彤彤的糖葫芦,我对着景亦说:“第一个愿望,我要吃糖葫芦。”说完,便再次上了那小乞丐的身。
他无奈地道:“你怎么又随便上别人的身。”
我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我是意魂,没有身体我怎么吃,反正我的三个愿望不实现,我就不跟你回去。”
他跟在我身后,问道:“那你第二个和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我想了想:“第二个是我要做一次新娘,第三个是找到喜欢的人。”
说完,我便蹦蹦跳跳地去小贩那拿了一串糖葫芦。
可因为一串糖葫芦,小贩却追了我几条街。他抓到我后恶狠狠地道:“好你个小乞丐,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当街抢东西,看我今天不揍死你。”
我吓地连忙闭上眼,紧紧缩起身子,等着那小贩的拳头落在我身上。
可这时,景亦也进了小乞丐的身子,挡在了我面前,替我挨下了所有的拳打脚踢。
小贩走后,我离开了小乞丐的身体。拉着景亦的手,默默流泪,心里自责不已。
他擦去我的眼泪,柔声问:“你为什么不离开那乞丐的身体。”
我哽咽地道:“我若离开了,那小乞丐就要被打了。”
他如水的眼眸看着我,温柔一笑,笑容温暖如春风:“对不起,青伊仙子,没能让你吃上糖葫芦。”
我看向一旁狼吞虎咽吃着糖葫芦的小乞丐,想到进入他身体时知道的那个愿望——吃一串糖葫芦。
我会心一笑,道:“景亦,我吃到了,很甜。”
街上来往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我和景亦坐在飘着朵朵莲花灯的河边。他告诉我,今日是人间的乞巧节,也是牛郎织女相会之日,凡间的百姓们会在这天祈福许愿,年轻男女们则去祈祷一段美好的姻缘。
我问:“那你想许什么愿?”
他轻声道:“我希望青伊仙子可以平安醒过来。”
我奇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很像我一个朋友,不过她去了很远的地方,那次我什么都没为她做。”他的眼里隐现出了一抹悲凉。
我学着凡人,对着河里的花灯许愿道:“我的愿望是景亦早日找到他的朋友。”
景亦似水的眼眸看过来,对我轻轻一笑,我望着他悄悄失了神。
正在这时,一阵女子悲泣之声传来。侧目看去,见是一女子走到河边,她啜泣地道:“容哥哥,我走了,我们来世再见。”然后她闭上眼,张开双手,直直跳进了河里。
我惊叫着冲过去,可自己只是魂魄,无法阻拦。
于是我也跟着跳了下去,进入了女子的身体。河水灌入鼻口,呛得我很是难受,我在河里使劲往上游着,狼狈地爬上了岸。
来往的人听到动静后围了上来,看着我议论纷纷。我有些不自在,嘿嘿笑着:“误会误会,河边许愿,无意失足,失足……”
可这时,我的身子却僵住了,眼睛也失了神。因为在这女子的身体里,我看到了她的故事。
原来她叫语柔,出生在一个世代行医的家庭,可却是家中不受宠爱也不被重视的庶女。半年前城外爆发了一场瘟疫,她前去救助受灾百姓。可在那,却救了前来赈灾而染上瘟疫的容亲王。
爱情不知何时在他们中间悄悄萌芽,然而层层面纱遮住了她的脸,也让她的长姐有了可乘之机。在容亲王上门提亲时,长姐冒认了身份。
而明日容亲王便会迎娶语柔的长姐为王妃,可语柔却被主母卖给了一个年老的商人做妾。她无力改变,便只能寻求一死。
可是到了第二日坐上花轿的是语柔。
因为我的魂魄依旧在她身体里,替她穿了嫁衣,盖了红盖头。
外面空前的热闹,乐师一路吹着喜庆的乐曲,两边围观的百姓阵阵欢呼,容亲王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百姓连连拱手,笑容满面。
我对一旁的景亦欢喜地道:“我做新娘了,我穿上嫁衣了。”
景亦陪在我身边,望着我轻笑不语。
我又重新盖上盖头,当看着眼前的殷红,却不知为何觉得十分熟悉。
这一日,景亦一刻不离地跟在我身边。拜堂时,在傧相叫到夫妻对拜时,我调皮地转过身,对一旁的景亦弯身一拜,惹得满堂哄笑。
婚房里,我坐在喜床上,看着周围隆重的布置,瞠目结舌。
景亦催促我:“青伊,你该走了。”
我摇摇头:“不急不急,还有最重要的事没有做。”
然后我突然将他拉到身边坐下,用红色盖头盖在我们的头上,笑着问他:“景亦,我这样子你喜欢吗?”
四周变得安静下来,我愣愣地看着他,他白净无暇的脸上闪着淡淡的光泽,眼睛清澈如水,眸里的温柔如初雪后的暖阳,一点点将人融化,又如清晨的朝露,一点点润泽万物。
他楞了半响反应过来,眼里微微闪动,侧过了脸,脸上微红:“青伊仙子莫要玩笑。”
这时容亲王进来了,他似乎很是激动,可当他掀开我的盖头却突然一愣,接着脸色铁青。
我没有在意他的质问和涌现而出的怒意,拿出了那条事先藏在身上的面纱系在脸上,说:“容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容亲王的眼睛瞬间泛红,声音颤抖着:“是你,竟然是你。”他楞了半天,这才流着泪,一把抱住我:“对不起,是我没认出你,我错了,对不起……”
我也悄悄湿了眼眶,侧过头对着一旁的景亦欣慰地笑了。容亲王松开我,他的脸缓缓的,一点点的向我靠近着。
就在景亦牵起我的手,想要拉走我的那一刻,我出了语柔的身体,站起身,轻轻吻在了景亦的唇上。
他的眼眸睁大,身子一怔,惊愕地看着我。我对着他羞涩一笑,跑出了门。
可意外却也在此时来了,那被我打晕后捆在柴房的长姐来了。她声称妹妹中了邪,带着道士要来驱走邪祟。
原本这也是她的计策,想要借此构陷自己的庶妹。可是歪打正着,那道士真的发现了我这个魂魄。
道士驱动了法阵,我困在法阵,被射来的一道金光打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碎掉一般。这时景亦赶来了,我对着他大喊:“快跑,别管我。”
可是景亦没有走,而是上前去制止那个道士。可他与我一样,只是一缕失去了本体的魂魄。
我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被道士打到外地,身子也渐渐变得透明。
他对我喊着:“青伊,快走。”
失去了法阵的禁锢,我跌跌撞撞地跑向语柔,再次上了她的身,恳求容亲王阻止。
最后,道士停手了,可景亦的魂魄也快要消失了。我哭着带他进了天边一条黑的深不见底的路。
景亦曾告诉我,那是我回去的路,而我一直不愿意回去,因为那条路压抑的让我喘不过气。
我哭着恳求他:“景亦,我带你回去,再坚持一下,你不要消失。”
景亦声音很是虚弱,他说:“青伊,对不起,没能帮你完成愿望。”
我悲泣着,拼命摇头。
回到了我们的身体旁,我将几乎透明的景亦魂魄放入了他的身体,而我也进了自己的身体。
就在魂魄与身体交融的那一刻,我上前再次吻了他,然后流着泪,对他笑着说了一句:“景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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