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有花上月(师徒)

作者:豆芽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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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陷入混沌


      楼玉影的神魂陷入沉睡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向来感情淡泊的清宸,头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取自身鲜血于空中划了一道繁琐的符文。拎起地上昏睡的言铭,一手抱着手昏迷的娇小徒弟,在昆仑众人的围观之下踏破虚空,犹如神祗降临,清冷俊逸,又因白衣上的斑驳血迹而沾染上了凡尘的妖异。三人身后滑稽的紧紧跟着一条宠物狗般的妖兽,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影师叔似乎是突然长大了许多,从一个小巧的五岁孩童赫然变成了十一二岁的模样。

      “厉山,此人心思不纯,伤我徒弟,依照门规,恶意伤害同门性命,门规处置!”冷漠疏离又充斥着危险的语气自那神祗的口中吐出,将手中拎着的人一把扔在地上。

      “师叔…!”厉山掌门此时只觉异常苦恼,自己对仅有的三个弟子皆是疼爱有加,这时出了这档子事,偏偏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弟亲口承认是她嫉恨同门师叔,才用计使得楼玉影掉入梵云谷。

      想到那时收到千月消息的清宸师叔,得知徒弟被人推入梵云谷却不见踪迹,平日里冷静泰然处变不惊的人当即神色冰冷,想到了她可能掉入了梵云谷内封印的混沌之境。山巅淡淡飘着的雪一瞬间凝结成冰块,在呼啸的风中向下砸去,不顾是否会砸到自己,整座昆仑山皆能感受到冰寒的气息,很多人被逼人的寒气冷得瑟缩。之间一道凛冽刺眼的白光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从山巅划下,一息间来到了围着梵云谷入口的众人中间,眼神中少了淡漠,更多的是寒冷,毫不犹疑划破指尖,划下众人不懂的晦涩符文,破开一处虚空,毅然跳入其中。

      厉山掌门不敢再对着这个气头上的师叔多说,只能自己想办法处理这件事,总归得给师叔一个满意的答复,便带着两个徒弟去了戒律阁审问。

      清宸寝宫内,白衣上沾染着斑驳血迹的人,此时唇色苍白的取来温热毛巾为昏迷不醒却不甚安稳的小人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只听小徒弟口中一直喃喃细语着“葬邪,不要离开我。”

      虽不知徒弟口中所说之人是谁,但也没有办法思考更多,脑海中浮现出小徒弟纯真无邪的清澈眼眸,还有那时候毅然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影,无奈他用神识探过小影的体内,并未发现她此番昏迷的缘由,也无从治疗。只得心疼的唤着小影,期盼她能够快些醒过来,身旁卧着的小混沌此时着急的上蹿下跳,用神识呼唤着主人。

      楼玉影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再次进入了那个一片混沌的世界,这里没有天地日月,只有自己,在一片灰白浓雾乱撞,只有脚下的一方天地容自己挪动,无论如何用力拍打使劲迈步都仿佛是挡在了极具弹性的棉花上,力量都被卸了下来,干脆不再浪费体力,静静的等着转折出现。她突然觉得体内涌入了浓郁的仙气,无论怎么闭上眼再睁开,还都是在这没有变化的混沌空间。

      突然在心底好像听到了什么人的呼唤,是在叫自己吗?好温暖,好熟悉。

      随即自己被刺眼的光芒吞噬,刹那间闭上双眼,片刻后光芒暗了下去,渐渐撑开沉重的眼皮,发现眼前,一双美丽的琥珀色眸子的人正伏于自己的身上,与自己唇瓣相接,意识到身上的人是自己的师父后,只觉得口中被渡入了浓郁纯正的仙元之力,这是仙者危机时刻用来保命的仙气,此刻师父正不要命了似的渡给自己。

      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够了师父,徒儿已经醒来了,您不要再浪费仙力了。”这是他们二人距离最近的时刻,楼玉影不禁伸出手,描绘着眼前那清冷上仙苍白的唇瓣,二人都没有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你没事就好,为师无碍。”清冷的眸子露出点点温柔的星光,汇聚在眼前人初初长开了的,不再是肉乎乎的而是有些美人轮廓的脸庞上。

      师父如瀑般的墨发一半高高挽起,两颊的头发落在楼玉影的脸上,有些痒痒的,抬走轻轻掸走脸上的柔顺发丝,再看向面色苍白的师父,想起幻境中为救自己受的伤,难以抑制的有些气愤的情绪,瞥了一眼一直企图插话进来的混沌。

      “你伤了我师父,他伤得这般严重还用护身的仙元之力将我唤醒,我不要当你的主人,你也不配与我契约。”楼玉影狠狠瞪着怂怂的小混沌用神识与它交流。

      “主人别不要我,我能治愈我的妖气所伤,求主人原谅!以后您师父就是我的亲师父了,我断然不会再伤他分毫了。”混沌跳上床来,蹭蹭楼玉影的脚,撒娇求饶。

      “师父!您也受了很严重的伤,竟还为我动用仙人最重要的仙元之力,呜呜,都怪我连累了您。”楼玉影压制不住自己的伤心,坐起来扑进师父怀里哭了出来,师父怎能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了,这样要如何才能还清师父的恩。

      心疼的揉揉徒弟的秀发,“你是为师的徒弟。”一句话便承担了所有,保护自己的理由。

      混沌汪汪的叫出声来,想要吸引师父看向自己,楼玉影告诉师父混沌已经是自己的灵兽,不会再伤人了,现在要为师父疗伤。

      从床上站起来,扶着师父盘腿端坐在床上,之间混沌从嘴中吐出一枚散发着浓郁妖气的珠子,珠子上满是繁复的花纹。将自己毛茸茸的的小爪子置于珠上,只见珠子发出蓝紫色的幽幽光线,且光线绕着他的伤处反复扫过。清宸只觉得浑身血液通畅了许多,且伤处凝聚着的浓郁妖气已经被丝丝缕缕的拔出,随后感觉到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

      “我已经将妖气抽出,内伤已经大好了,但外伤还需仔细疗养。”混沌瑟瑟发抖的说道。

      “好了好了,谢谢你,混沌,混沌叫来叫去的外人听来有些麻烦,以后我便叫你小混吧。”小影笑了出来,况且事实确实如此,混沌当年的罪行可谓是不可饶恕,自己的师祖和师叔也在和他的对战中羽化了。但他已被囚禁千年,只得求师父能够让自己收下他,对他说自己会感化小混,再者,冤冤相报何时了。

      师父以修炼太上忘情入道,为人淡漠,一心只有匡扶正义,守护凡界和平的责任与担当。本想将这孽畜再次封印,奈何徒弟软磨硬泡的请求,想着这次小影也没能交到朋友,便只得同意这孽畜住在这山巅之上与小影作伴,只是未经批准不得下山伤人。

      小影开心的抱了抱师父,“师父最好了,多谢师父~”

      ————
      山下又开始流传起小影的身份,这次有人说,楼玉影不是凡人,而是极会隐藏能力的妖魔,不然她如何能够一日之间突然长大?想必是觉得自己要死于妖兽口中,才不得不将外放了自己的实力,同时外貌也变成了十几岁的模样。

      楼玉影在山上想着这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流言蜚语,觉得他们想象力属实丰富,自己若是妖魔,师父这么强大的人如何分辨不出?更何况楼玉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梵云谷事件过了半个月,自己每日勤加修炼,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如今短短数日里,楼玉影的能力已然能够追上门内普通弟子的水平。而这半个月里,师父依旧一日两餐的为自己准备着,两个人的距离越发的近了起来,小影已经能够和师父开起了玩笑,而师父竟会因为自己的玩笑话露出温柔的笑容。

      师父什么都没有问小影,没有问她关于自己为什么突然长了许多年岁,而且那日自己情急下使用出的功法并不在自己的记忆中,而是潜意识里用出的神秘护盾,如今再去想发现根本自己根本就用不出那流光溢彩的法术了。

      小影坐在屋外走廊看着漫天雪舞,雪从天上掉落,不知它们来自哪里呢,而我楼玉影又是谁呢?

      不合年龄的落寞神情浮现在少女的脸上,晶莹的泪水不自不觉的从眼眶溢出,楼玉影将脸埋进双手紧抱的腿上,任由眼泪浸染着衣裙。

      此时的山巅梨树后,那个手里藏着三串冰糖葫芦的蓝衣男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望着满天飞雪感伤的落泪。这一幕似乎很能打动人,俊秀蓝衫的男子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反而眼角有些酸涩。

      是啊,自己是来给小影送冰糖葫芦的,不再偷偷地看眼前悲伤的少女,而是围着大殿寻了一大圈,也没能找到那个四岁的,爱笑的女娃。

      意识到这里是清宸宫,又如何会有陌生的女子能够上这山巅淡然的落泪还没有被清宸一掌挥下山去呢?这才开始回忆起方才眼前的少女,眉眼间尽是那熟悉的模样,清澈干净的眸子除了多了些悲伤的神色和分明过去那个小女娃半分不差。

      那边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山巅之上,清宸自打坐中睁开漂亮的眸子,推开门,便准备去寻那玄逸的身影。

      这边玄逸已不由分说地飞回少女面前,一把将她拉起,把手中的的冰糖葫芦全都放在了少女手中“本想着继续逗弄你,没想到你已这么大了,见你在这里暗自落泪,我很心疼的。别伤心了,玉子,这是我准备的全部糖葫芦了,都给你,笑一笑吧。”听了这话,楼玉影也顾不得伤感了,偷偷抹眼泪被发现到底还是有些窘迫的,小影的脸上染了些红晕,看着手里十来串糖葫芦不由得破涕为笑。

      “这么多糖葫芦我怎么吃的完啊?谢谢玄逸哥哥特地来看我。”楼玉影红着脸冲眼前有些吊儿郎当摇着折扇的上仙笑着说道。

      这笑容落在玄逸的眼里,是那么的甜美可爱,又夹杂着娇羞憨态,眸子还是那么的干净,亦如之前见到的那样,玄逸便不由得看得有些入神了。

      远处寻着玄逸踪迹的清宸上仙,隐匿着气息站在那棵巨大的梨树下,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是他周身气息似乎有些起伏,飘落的梨花在他身边翩然起舞,旋转落地。

      徒弟那娇羞的模样,同样落在了清宸的眼里,本以为徒弟只会对自己这样甜美的笑,不想小影竟为了几串糖葫芦对着他人笑的这样灿烂。

      自己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产生了烦躁的气息,清宸想不明白,不禁提问自己。想到一定是因为玄逸此次前来并没有告知自己,而是随意进出我清宸宫而烦躁的吧,不仅如此,更可气的是他来清宸宫竟不是为了与自己下棋叙旧,而是先去挑逗他的小徒弟,真是可恶。其实他不知,只有先前的原因才是真实的,情绪起伏后,他想出的的理由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真实想法所找的借口罢了。

      不再多想,也不屑于窥探他人的私事,一阵清风吹过,梨树的花瓣抖了抖,恢复了最初自然的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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