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返祖妖怪与港口干部的相适性

　　现在是东京时间下午四点，距离夏目残夏被锁链吊在墙上刚好过去了半个小时。

　　拷问室里见不到阳光，还充斥着身边那个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的人发出来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夏目残夏盯着对面被血渍浸染太久，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墙壁默默出神。

　　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是他第一次到横滨，虽然听说这边黑手党盛行，但他没有在意，连衣服也没有换一件。

　　结果只是去买个礼物的功夫，他突然就听到了杂乱的尖叫和密集的枪声。

　　当时他正站在商场的柜台前挑选准备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酒仓深雪的手机，思考着是买红色还是黑色，听到动静的店员就好像训练有素似的齐齐蹲下寻找掩体，却没有人去管商场里惊慌失措的客人们。

　　作为百目，夏目残夏可以看见现在和未来去规避风险，相对而言，他的实战能力和身体素质就欠缺许多，所以他不受控制地被人流挟裹着出了商场的大门。

　　为了躲避百目一族仿佛诅咒一般的、每一代都是短命的传统，他平常习惯用绷带封印着能力，也因此如果在事情发生之前他没有提前去看，事情发生之时也就没办法更改了。

　　而当所有人都穿着休闲的常服，只有列队行动的黑手党成员穿着西装的时候，一身黑色西装个头还特别高的夏目残夏就变得极其显眼了起来。

　　于是夏目残夏就被当成敌对组织落单的成员给俘虏了。

　　被锁链锁住的时候，他还在苦中作乐地想：

　　幸好身高比较高，不至于完全被吊起来。

　　“说吧，你们港口Mafia的计划。”

　　回忆被打断，夏目残夏把目光转向眼前的黑西装。

　　光线昏暗，他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的声音干涩而冰冷，好像拿小刀在冰面上剐蹭一样。

　　“如果你想要知道什么的话，请帮我把绷带拆下来吧，”因为双手被牢牢铐住，动一下就是哗啦啦的金属摩擦声，怎样也没办法够得到脸，夏目残夏只好拜托这位黑手党成员。

　　夏目残夏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对方好像被烫到一样跳了起来、反复上下仔细打量他，看上去是在确认什么。

　　无他，夏目残夏的声音，和太宰治几乎一模一样。

　　夏目残夏以为对方是在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补充解释道：“不拆下绷带的话，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半惊半疑地上前把夏目残夏的绷带扯了下来，随手一扔，又被吓了一跳。

　　因为拆去绷带的夏目残夏睁开了所有的眼睛，看上去妖冶而怪异。

　　整个横滨的布局在他的眼前展开，他看见隔壁的黑手党首领掐着下属的喉咙发泄怒气、看见穿着校服的学生神色匆匆赶着时间回家、看见刚刚那条街道上只剩下几个人打扫狼藉、看到酒仓深雪抹着眼泪询问愿意停留的路人……

　　夏目残夏闭上眼睛。

　　“你想知道的这个组织，根本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他们的上司只派了一个小队追你们，只有十二个人。”

　　负责拷问的黑手党成员做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成员去查证夏目残夏话语的真假。

　　“十二个人？哪十二个人？头领是谁？”

　　“我想你并不是想知道十二个名字。头领叫芥川龙之介，身体并不好，但能力应该是比较强的。”

　　夏目残夏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弱，但是对方仍然在问。

　　“那个不吠的狂犬？”

　　夏目残夏再无力支撑自己，身子向一边歪倒，铁链“镲”的一声绷直了，拽得他胳膊生疼：“是的，你们那个会短距离瞬移的成员已经被他杀了。”

　　横滨太大了，这样范围地动用能力，对夏目残夏来说，是要付出伤害身体的代价的。

　　何况还要精准到那么多目标人物，去看他们的过去，才能知道他们的能力。

　　拷问终于告一段落，几个黑手党成员一起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步履匆匆，应该是要抓紧时间向上级汇报。

　　夏目残夏咯出一口血，支持不住地垂着脑袋，小口喘息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目残夏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这间屋子的门再次被打开，他抬头、努力让目光聚焦在来人的身上。

　　他突然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

　　在这样的刺激下，夏目残夏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你们首领派双黑来了？！”

　　夏目残夏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双黑是什么，他努力查看橘发男人的过去，眼神涣散，又被疼痛唤回意识。

　　对方显然是误会了他的神态。

　　“不，没有，只有其中一个叫中原中也的正在过来。”

　　他开始剧烈地咳嗽，仿佛撕心裂肺一般，鲜血从他的嘴角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尝到了血液的味道，他抿了抿唇苦笑一声：“至少给我一点时间去看一下啊。”

　　对方没有理他，他只是说出“中原中也”这个词他们就慌乱了起来，负责拷问他的黑西装也不再管他死活，只是和同事盘算着怎么逃跑。

　　夏目残夏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晕过去，至少要等到那个橘发男人。

　　他就这样等着，等了很久，久到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把他忘了，想再看一眼，可他的身体又不允许他再去看。

　　在夏目残夏满心纠结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动静。

　　“哐！”

　　锁链被中原中也一脚踢断，早就无法站住、一直是被锁链吊着的夏目残夏摔在了地上。

　　“喂，你还好吗？”中原中也蹲下身，查看他的状况。

　　中原中也是突然收到森先生的通知，要找一个叫夏目残夏的男人，被铐住的这人是他一路看过来最符合要求，就差确认一下眼睛是不是银色就可以带走。

　　“你是叫夏目残夏吗？”

　　夏目残夏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他挣扎着想睁开眼，努力半天也只是动了动嘴：“是的，请您……帮我一个忙。”

　　这是夏目残夏能发出来最大的声音了，然而中原中也看到他动嘴，立刻把耳朵凑过去听，才听得到他微弱的声音。

　　“请您替我……告诉酒仓深雪……不是她的错。”

　　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夏目残夏再也坚持不住，他感觉身下裂开了一个大洞，他掉了下去，不停地下坠，最后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喂！你倒是说清楚，酒仓深雪是谁啊？”

　　分隔线——

　　酒仓深雪站在夏目残夏的身侧，低着头，战栗地、抑制不住地呜咽：“对不起，都是我，是我的错……”

　　她闭上眼睛，慢慢地跪了下来，紧紧抓他身侧的床单，从呜咽变成了啜泣，颤抖着哭得前言不搭后语：“为什么……我不该……对不起……”

　　中原中也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他刚刚从森先生那里得知前因后果，才知道发生的一切，有些唏嘘。

　　他突然想起夏目残夏的请求。

　　“你别哭了，你是叫酒仓深雪吧，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有意识，他让我告诉你，不是你的错。”

　　酒仓深雪红色的长发从发尾恢复成了黑色，太刀变成点点荧光消失，和服也重新变回了校服裙。

　　她解除了妖化，把脸埋在夏目残夏的颈窝里，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可能不是她的错呢？

　　——酒仓深雪，十六岁，再次成为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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