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许江期

　　融景被吓得退后了一步：“你何时站这儿的？怎么不说话？”
　　连江：“无事，看你太累，没敢打扰。”

　　这话倒是让融景轻轻笑出了声：“怎会？我一点都不累，这比在岁耳间练功……”她顿了一下，又缓缓说道：“比练功轻松多了。”

　　连江知道，她这是想师父了，想起在岁耳间的时光了，连江赶紧转移话题：“饿不饿？庖夫今日做出了新的菜式，我们去尝尝，如何？”
　　“好。”

　　夜晚，累了一天的融景匆匆洗了热水澡，换了衣物，便回到床上休息去了。

　　一连好几天，融景都是这种状态，说好夜晚时间用来练功，可她几乎被陶悉楼的事务忙得累到倒头就睡，连剑都未碰过。

　　剑鞘上落了细细的灰，这还是融景某天起了大早，想要去练剑时发现的。她拿着剑来到后院练功。她以为只不过是几天不练，不会有什么变化，可事实证明，几天不练，舞剑的力度和从前微微有些不同，不比从前轻松。

　　融景看着手中的剑陷入了沉思，开始自我怀疑。究竟是哪步出了差错，竟让她这几日不得空暇练功，自己又为何不匀出时间来。
　　又一夜晚，月亮在院子的正上方，银色的月光洒落在院子里，方便了融景练剑。

　　可却不知是哪位住客迷了路，闯进了院子里，看见融景练剑，以为是刺客，生生被吓了一跳，过后原城还给赔了不是。

　　融景把剑放在石桌上，她抚摸着剑，不知如何是好。她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连江和原城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她，片晌，原城才开口问道：“你打算如何做？看她样子，似乎是陷入了自我怀疑，有什么方法可解决吗？”
　　连江叹气：“有一法，但不知……”
　　“不知什么？”
　　“就不知，她是否愿意过去。”

　　此言一出，原城立即知晓他之想法：“是指，城郊的院子？”
　　“是。只是长久未去，想必是生了不少灰。罢了，明早我便去收拾一番。”

　　原城轻笑：“无妨，明日你带着融景出去走走，散散心，城郊那处交给我，我派人去打扫，你大可放心。”

　　虽是如此，连江还是担忧：“如此甚好，只是这样一来，陶悉楼谁来看管？”
　　“沉选。”

　　连江脑海里闪过沉选平日里的所为，到觉得是个不错的人：“可行。”
　　“这可是我精心培养的人。”

　　说完，原城对连江使了个眼色，连江瞬间明白：“这便好。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雨儿那边由我来开导。”

　　“嗯，此次不过是意外，让她别放在心上了。”
　　“我知。”

　　看着原城走远的身影，连江才走到融景身后，为她披上早就准备好的斗篷。

　　融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轻轻吓了一跳，看到来人之后才安心：“兄长。”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和连江诉苦，想要连江说些好话安慰她。

　　连江听明其中之意，在她身侧坐下：“可否还在担忧？”
　　融景点点头：“是。”
　　连江：“这次是意外。”

　　融景：“这次是意外，那下一次呢？总不能让原城一直赔礼吧。”

　　就在连江组织语言之时，融景开始自言自语：“我真是没用，匀出了一点时间给自己练剑，居然还吓到了人。终是我自己火候不够，来人了都不知道。”

　　听着融景这些碎碎念，连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拍了拍融景的肩膀，轻声道：“今晚别练剑了，好好休息吧。”

　　融景抬起头看着连江，眼底尽是哀愁：“无妨，你不也说了是意外吗。”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想些什么，又言：“我听你的，今晚不练剑了。”

　　就在连江一颗悬着的心要放下来之时，融景悠悠来了句：“我练基本功，不练剑，这样就不会吓到人了。”

　　虽是如此，可连江心里竟有些不悦：“听话，早点休息，明早我带你出去。”
　　“兄长要带我去哪？”
　　连江：“秘密。”
　　说完，连江将融景拉起，拿着她的剑，催她回了房间。

　　不用在陶悉楼里忙碌，能给自己休息一天自然是好事，可这样一来，原城就会更加劳累，她不能如此做，便快言道：“兄长，可陶悉楼怎么办，原城会忙不过来的吧？”

　　连江道：“无妨，往常没有我们之时，他不也照样忙过来了？你以为他会这么傻，一天到晚守在陶悉楼里吗？”
　　“可是……”
　　“没有可是，相信我。”

　　融景知道自己不管再怎么说，都扭转不了连江的想法，只好应允：“好，明日何时？”
　　“等你自然醒来。”
　　“哦。”
　　融景就这么被连江催回了房间，就连剑还是连江帮她放回原处的。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融景走到窗边，看着那一块景色。虽已是夜晚，可在月色的照耀之下，它们仿佛涂上了一层银霜，十分宁静。

　　也不知明日连江会带自己去哪，不过说起来，来锦鹿也有一段时日了，自己除了在陶悉楼活动之外，并未了解外面的人文风貌，哪怕是来时有看到，那也不过是匆匆而过，并未细细欣赏。

　　倘若明天出去之时恰巧是人最多的时候，那一定很热闹。她不是没见过这些景色，只是她从未好好享受过那样的时光。

　　翌日，连江醒来，欲想去找融景，喊她起床，却发现她的房间门是打开着的。他内心疑惑，便轻轻敲了门。

　　很快，融景便出现在他眼前，俨然是一副梳洗打扮过后的样子。融景看到他，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转了一圈，问道：“这样的装扮如何？”
　　连江细细地看着，答到：“很好看。”

　　融景轻轻将脸旁边捶着的发丝绕到耳后，天青色的服饰将她原本就白嫩的肤色衬得光亮了不少，少女之姿更加明显。

　　“我不知道你要带我去哪，所以我就挑了这件。”
　　连江点头，轻言：“很合适。你先稍等，容我洗漱一番。”
　　“好。”

　　当二人经过客堂之时，融景不见原城，平日这时间，原城最爱在客堂转悠了，此时人却去哪里？
　　融景很不解地看着连江，内心的疑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原城去哪了？”

　　连江示意她去看柜台边，那是一位长相青涩，看似人畜无害的男子。融景与他交谈过，他属于有事说事，公事公办的人，从不多言。

　　每每融景想从他嘴里多问点什么，他从来都是视情况而答，寡言得很。
　　“沉选？”

　　“嗯。”连江慢慢给她讲解：“以前啊，只要原城有事离开陶悉楼，一个时辰亦或是几日，不管多久，都是由沉选管着陶悉楼。所以，大可放心，陶悉楼不会因我们的离开而做不成生意。”
　　融景想想也是，便也再未发言。

　　此时陶悉楼外的街道，已是一副热闹景象。连江先是带着融景穿过人群，来到一处卖早膳的摊子，要了两碗面。
　　点完餐后，连江对上了融景疑惑的眼睛，有被笑到：“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在笑我傻，为什么不先用过早膳再出来？”

　　融景点点头：“嗯嗯，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等尝过，你就知道了。”

　　融景看着摊贩老板做着面，只觉得手法与她无二，并未觉得有什么特殊。直至他端着两碗面上来，还给了一小碟酱。
　　这酱很细腻，黑红颜色，不知他用什么作的原料，闻起来竟然如此香。

　　而连江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直接问道：“是不是很香？”
　　融景点点头。
　　连江接着说道：“把它倒进面里，搅拌它，试试？”
　　“好。”

　　融景依照连江所说，尝了一口之后，仿佛找到了新世界。按理说只要是酱，就一定是咸口味的，可这个不一样，它虽是咸口味，但它的回味却是甜的。
　　这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接下来的这一个时辰，连江带着融景将东南方向的街道逛了一遍。在一卖首饰的摊子之前，连江停下了脚步。他细细看着钗子，又看了看融景，若有所思。

　　融景觉得，如果她不说话，连江就要给她买上几支发簪了。她轻轻地扯了扯连江的衣角，然后说道：“我们走吧。”

　　“你不要？”
　　融景指了一下自己头上的簪子说道：“我有这个就够啦，这可是兄长为我做的，其它的都比不上它呢。”
　　“好吧，依你。”
　　话是这样说，可连江还是不会就此放下。

　　不知为何，这街上的小乞丐都挺有礼貌，讨个钱都很懂事，都没有纠缠人家。一位乞丐扯了扯融景的衣裳，眼巴巴地看着她。
　　融景看了一眼这小乞丐，眼睛清澈如水，脸蛋很脏，但如果清洗干净的话，一定是一位清秀的男孩子。

　　她估算了一下，感觉这小乞丐和自己差不多大，有手有脚，有何不找份工做呢。她叹了一口气，给他些钱，打发了他，只希望他能够得到多点钱，好好收拾自己，找份工，养活自己。

　　看着乞丐离去的背影，融景原本开心的眼底已被哀愁覆盖。小时候的她和时欢，因乞讨相识，风里雨里，相依为命。

　　连江见她如此，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定下来。
　　又连续逛了几个摊子，融景皆无了兴致，连江只好作罢，带她回了陶悉楼。

　　正午，正是陶悉楼忙碌的时候，融景一回来就要去帮忙，却被连江制止：“你回房休息吧，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客人看了会不开心的。”

　　“可是……”

　　“去吧去吧，待会儿我派人送膳食给你，吃了就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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