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与岛

　　高费的侧背直接和大地母亲来了个亲密接触，袁舟则是砸在他胸口上，一前一后的重击都让他苦不堪言。

　　“啊……”稍微动一下，高费就觉得酸痛的不行。

　　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于是他动了动自己的左臂，转过脸，就见袁舟就躺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胳膊上。

　　高费：“……”

　　我□□操，不行不行，要命要命！！

　　高费觉得浑身有点燥热，赶紧把手抽了出来，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脚踩在只有半只脚大小的拖鞋里，又不幸地崴了一脚，撞在旁边的墙壁上。

　　高费低骂道：“……我日，真是倒霉到了外婆家。”

　　袁舟也好不到哪去，他左边肩膀撞得有些发麻，刚才他和高费碰在一起时，就连条件反射想起都没能起来。

　　袁舟的胃又有些抽痛，他捂着左肩，转过头皱眉问：“你干什么？”

　　高费真是有苦说不出，他举起双手表示无辜，接着伸手指向袁舟脚边的洗衣盆解释说：“绝对是误会！”

　　袁舟打断他，飞快地看了眼老妈紧闭的卧室门：“小点声。”

　　高费也跟着他看了眼，指着那盆衣服，小声说：“我是怕你帮我洗衣服，你说我一个大半夜来蹭住的，又是借你家浴室洗澡，又是借你衣服穿的，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帮我洗衣服。”

　　你确定你真的脸皮薄不好意思吗？

　　袁舟无语地看着他，用手背拍了拍身上的灰，发现衣摆下面吸了水，叹口气说：“你不要想太美，我只是替你把衣服泡上，剩下的你自己洗。”

　　高费恍然大悟，呆滞道：“哦……这样啊。”

　　袁舟撩起湿了的T恤下摆，准备回房间换件干净的，走到一半回头说：“沙发。”他指了指，说：“你睡。”

　　“你先等一下，我给你拿床被子和枕头。”

　　高费在等待的过程中也没有老实的坐在沙发上，他在客厅里闲转，在朴素的背景墙上用木头打的装饰格里，放着为数不多的几个相框，有精神矍铄的老阿姨抱着一个大概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的，有形似袁舟的成熟女性拉着小男孩在公园里玩的。

　　高费拿出一个相框看，小袁舟脸蛋圆圆的，红扑扑的很可爱，笑起来就是一双月牙眼，简直能滴出来蜜糖似的，一看就让人觉得温暖的治愈笑容，只是这种笑容在长大后的袁舟身上再也没有出现过。

　　高费用指尖摸着相片中笑容甜美的小男孩，失神地喃喃道：“要是每天都能看见就好了。”

　　他把相框小心的放回原位，又相继看其它格子里的东西。

　　他的注意力被一个格子里放着的东西吸引，他凑近一看，那是一张裱好的非常幼稚的蜡笔画，画中是牵手走路的一男一女，看样子像一对年轻夫妻，起初他以为这是袁舟小时候画的爸爸妈妈，但这画里并没有第三个人，肯定不对，再加上他在袁舟家中没有看见一丝一毫他爸爸的痕迹，于是猜想这应该是他那个智力只有三四岁儿童水平的妈妈画的。

　　看完这些后，他走到袁舟的房间门口，没有进去。

　　高费的房间很干净整洁，但东西也不是很多，一张床、一张面对着窗户的书桌，桌上放着几本心理学的书，下面应该是笔记，还有一盏台灯和一个魔方，旁边是打在墙壁上的自制三层书架，靠门位置是一个深色衣柜，其余的也就没什么了，让他好奇的是在床靠着的墙壁上，有蜡笔乱涂画地痕迹，上面贴满了画纸，从幼稚到……依然幼稚，显然是一个人画技的成长过程。

　　袁舟从衣柜下方取出一床被和一只枕头，站起来就看见高费站在门口。

　　高费指着墙上的画问：“都是你画的？”

　　袁舟点头说：“嗯。”

　　“能看看吗？”

　　袁舟不太习惯把自己的想法展现给别人看，犹豫了一下，点头说：“看吧。”

　　高费走进房间，站在床边开始一张一张仔细的看。

　　他问：“你在编故事？”

　　袁舟抱着被子枕头站门口，说：“绘本故事，给我妈画的。”

　　高费恍然大悟，看着其中一副画着丑丑的狐狸的简笔画笑了笑，从这些零碎的小故事来看，袁舟内心还是很单纯天真的，这很难得。

　　高费扭头问：“有画好的成品吗？”

　　袁舟走到书架前取出一个素描本，“不多，画的不好，故事也很幼稚。”

　　高费笑着接过来说：“童话故事不是幼稚，是长大后失去的纯真。”

　　袁舟抿抿唇，抱着被子和枕头走出房间，说：“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高费本想打开直接看，想想还是等睡前看吧。

　　回到客厅里，高费走到装饰格前，指着一张照片问：“这是你的奶奶？”

　　袁舟看了一眼，说：“是我姥姥。”

　　高费点点头：“哦。”

　　袁舟把被子和枕头放在沙发上，说：“你就在这凑合一下吧，明天你回去。”

　　高费放照片的动作顿了一下：“我……”他转过身，问：“能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吗？”

　　袁舟回过头，说：“什么？”

　　高费走到沙发旁坐下，把素描本放在腿上，上半身前倾，手肘搭着膝盖，低头说：“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袁舟站在一旁，等他继续说下去。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水管里有水流过的声音。

　　高费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艰难地开口：“我……我妈把我关在房间，让我看医生，带我做检查，给我吃药，除了家教能进出之外，我只能被困在房间里，每天只有学习做题，吃药吃饭和睡觉。”

　　袁舟在听见他说吃药的时候，脑海里瞬间掠过很多病名，结合他憔悴疲惫的神色，问：“你生病了？”

　　高费的笑声极其短促，尾音下跌，更像在讽刺什么。

　　“他们都认为我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袁舟忽然变得紧张，皱眉问：“什么病？”

　　高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袁舟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最后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你知道。”

　　袁舟茫然地说：“我知道？”

　　高费没再说话。

　　袁舟更云里雾里了，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病？很严重？不能接受手术吗？”

　　高费点头，神情认真的说：“嗯，很严重，非常严重，严重到，如果被治愈了，我就活不下去。”

　　袁舟被他说的绕来绕去，很是莫名其妙。这世上哪有被治好了反而会要命的病？

　　袁舟那一刻真的以为他在逗自己，而自己还傻傻的差点相信了，想到这，他的心情顿时就不爽了：“逗我很好玩么。”

　　他白了高费一眼，转身进房睡觉。

　　“把客厅的灯关掉再睡。”

　　高费背倚在沙发靠背上，看着袁舟的背影，直到他进卧室后反手关上门，整个房子逐渐没了声息。

　　过了会儿，他拿起放在腿上的素描本，打开认真的看完。

　　虽然袁舟的画功真的不怎么样，但从他的一笔一画中还是能感受到他落笔时的认真。

　　这是一只小老鼠贝斯突破自我、打破黑色天空的故事。

　　贝斯很懦弱，害怕接触新事物，在固步自封中沉沦，有天晚上，它在梦中见过一种它从未见过的绝美颜色，从那之后，贝斯就开始寻找那个颜色，找了很久很久，就在它快要放弃的时候，贝斯无意间抬起头，发现在天空的一角，有那个颜色，于是历经种种艰辛，打败了很多魔兽，它成功让覆盖在整片天空的黑色破碎，那个让它心情愉悦的颜色取代了整片天空，霎时间光芒万丈，那一刻，它看见了通往未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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