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石娘子，相公竟是病美人

　　“小五——”

　　领了命的傅小五，片刻耽搁不下，这等在傅渝跟前表现的机会，他得牢牢把握，去到银号支了些银票，尽管他加快了速度，该来的还是躲不过，他懊恼的回头露出憨笑，后悔不该为了节省时间寻捷径，谁让这家银号归于二少爷名下，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盘问来了。

　　“二少爷。”规矩的弯腰点头。

　　傅卿一个鼻孔哼出一气，目光落在他的腰包处，说：“支走这么多银钱不跟我这管事的打个招呼，做什么啊？”他拉长了音调，以示主人的威风。

　　“哎哟，二少爷，我也是听掌柜的说您忙呢，不好打扰您，没成想还是惊动了您。”
　　傅小五不敢大意，虽然傅渝并未说明，但他也知道，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想着跟他迂回一二就会放他走了，也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他笑着一说完，甚至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傅卿便赏了他两记耳光，用实了气力。傅小五捂着刺痛刺痛的脸颊自认倒霉呗，遇上不按套路出牌的主，表面上还得陪笑夸他打的好。

　　“少说没的，这些银钱用来作甚！”
　　傅小五扑通跪下：“二少爷莫气，这，前阵子三少爷看中了春湘楼的新晋头牌，想要为其赎身又恐老爷夫人知道，才命奴才掩人行事，您今知道了，还望您只做不知。”

　　“哈哈”傅卿闻之哈哈大笑，傅小五便也跟着笑，笑容下又都各怀着心事。
　　“我当什么事，那你便小心着点吧，只是三弟身子尚未完全痊愈，莫要让女人折腾坏了。”摆摆手，看傅小五慌忙而去，向后招了招手，“跟去看看，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如实回来禀报。”

　　伙计点点头，紧随其后。傅卿转动着拇指处的扳指，眼底幽幽深意的直视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猛然收缩攥紧了骨节。

　　***

　　行人如织的源安城街道，人满为患的小摊位前叫卖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三两妇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擦撞着身边过，暧昧的埋怨着咕哝几声。手起帕落，呼吸中牵带着的浓浓脂粉气味，惹得呛鼻不止。傅小四摸了摸鼻子，还是难掩心中喜悦，送完了信件他便一路都不舍得歇脚，数十年啊，他离开这里，源安县成源安城了。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两旁伫立的茶馆客栈进进出出的行人反映欣欣向荣的景象，他沉迷着，直到一个穿着破烂的人到他面前敲着个破碗，他才想起往家赶。

　　他辗转了几个来回，才从行人口中得知，源安实行住民区域划分，他看到的一切是属于平民百姓的，却又是不属于贫民百姓。他一路询问挤进一条昏暗的小巷，两旁缠绕着枯藤，死气沉沉，尽头就是家人居住的地方。

　　破瓦寒窑，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大面积的茅草随意的堆筑成弧圆，无窗无门，只有一个供人爬进爬出的小洞，每过一处都散发着恶臭，幽暗的洞口处不时传来女人刺耳的哭喊声，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看不见。不远处是几个醉了酒凭一张嘴骂骂咧咧四处撒泼的醉汉，傅小四皱眉，前面进来时他就见了几个醉汉把一小姑娘堵在角落，在他的面前，在朗朗乾坤下行那肮脏的不轨之事，凄厉的求救声响彻着，这里的人却置若罔闻，见怪不怪。他越想，越提心吊胆，跑到每处住屋前开始边找边喊，但，回答呢，为什么没有？

　　“小米！父亲母亲！”

　　傅小四心如火烧，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藏匿的角落，却始终没见到他所谓的家人们。
　　去哪了，他问自己，并让自己往最好的结果想，直到他看见贫民窟深处堆积着的有些已经发黑了的人骨和不知姓名的尸首，他一下就哭了，纵使过了这么多年，纵使他的家中并不富裕，母亲却是爱美，时常会去拾取布庄用剩的残布，给他和妹妹做新衣裳，再剩下的就做发带使用，她可宝贵稀罕了，又怎么会舍得赠予他人，除非......

　　将尸体掩埋好，傅小四又抽泣了一段时间方才平复下心情。他如行尸，途中撞了人挨了难听的骂，他倒笑出来了。也罢，做了傅家的奴仆，早些年该买的该花的也都给了，心情好受了一点，他准备找家客栈留宿一晚明个就赶回青水了。

　　傅小四刚走进一家对比之下要萧条的多的客栈，突然迎面冲出一个小脑袋将他撞到了在地，也正因为他，客栈伙计成功逮住了这个小家伙。

　　“小叫花子，偷东西偷到这来了，胆子不小。”

　　“我没偷，我给过钱了！”小家伙被钳制住命运的后颈，依旧不服的辩驳着，但只看他身上穿着是断不会有人信的。
　　本就心情不顺，傅小四不做追究欲去到柜台，谁知小家伙竟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一口一个哥哥的喊着，就算他连连摇头，但伙计看他的眼神证明他是解释不清了。

　　“我还要。”喝完面汤将袖子一抹，朝傅小四说道。

　　嘿，不说旁边摞的老高的碗碟，还真是不客气呵，但看他年纪不大，傅小四又想起自己的妹妹，心下不忍。遂又招了小二过来。

　　“你就吃吧，钱我付过了，先行一步。”起身上楼。

　　“你等等！”

　　小家伙直溜地吸下面条，小手一擦油滋滋的迅速抓住了傅小四。“你不能走。”

　　“哦，为什么？”

　　“你是我哥，你不能不管我。”

　　这还赖上他了，但他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小家伙小小一只，污垢满面，身上说是穿了衣服不如说只是简单套了几张破布，怜悯之心又在作怪，他才会空闲下来与他消耗，不过这貌似是错的。
　　“这就一张床，这怎么睡啊，大老爷们睡一块别不别扭。”“你过去点，被子，被子给我...”

　　经过前面的扯皮，两人算是认识了，小家伙名叫梅佑安，十又有四，（这里小四感概，原先他还以为怎么也就八九岁吧，想他家少爷常年疾病的，不也长得高高的，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早年家中遇难，才会沦落为叫花子，今个是饿的慌了，才会行窃，但他保证了，只要乞到钱财他就会还的。

　　傅小四只听一半，几次要动手锤他，命不好，要求还不少，所以对他的话也当是玩笑听了，身子一躺，眼睛一闭，爱睡不睡，反正明早关系都得撇清。

　　次日醒来，梅佑安便不见了，让傅小四黑脸骂娘的更是他的钱袋，也不见了。
　　别让我再遇见你，小叫花子！他重重念道。

　　另一边，人有所念，亦有所感。梅佑安鼻头一痒，给他及时捂住了，不然就要糟蹋这一笼屉散发着诱人食欲的大包子了。他一大口咬下让内馅汁水烫了嘴，呼呼两下暗觉味道实属不错，也不知道那傻大个睡醒没，给他带点回去好了。

　　待他回到客栈，哪还有傅小四的影子，木然地站了会，看着手里还冒着热气白花花的对象摊摊手，看来他是没这个口福啊。哎，他的钱袋...罢了，梅佑安放下东西转身，欲下楼询问，只见两个高头大汉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再之后，他便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

　　滴答滴答——牢房上方的支梁木往下滴着腐朽的水珠然后被一脚踩过又溅出声。

　　“跟紧点，就在前面了。”前面带路的衙役横脸说。

　　傅小五转回左顾右盼的脑袋点了点头，又不住怜悯的望了几眼趴在栏杆处的人，想他也是见过不少世面，这关人的地方，府上也有，但没进去过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会进来了，倒是给这森森寒气逼起一层鸡皮疙瘩。

　　随着锁链落地当啷沉重一响，只见一个灰袍青年被衙役一推趔趄倒了出来，傅小五赶忙上前打点，对衙役说：“小小心意，您与几位大哥买些酒喝。”

　　衙役也不客气，放到手里掂了掂，横脸一笑：“快走吧。”

　　付晖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中，对着衙役冷冷一哼，叹当朝腐败成风，大小官员皆掉钱眼里了。傅小五赶在衙役骂话钱把他带到了外面。帮着他整理完仪态，付晖才想起对他表示感谢，又问：“您是？”

　　傅小五笑了笑却并不多言，让开一条过道，“请舅少爷上车，少爷同少奶奶在家等着您”

　　付晖了然，但还是稍有惊讶，张圆了嘴巴确认道：“舅少爷...你是杳杳派来的？”小声的询问里受不了抑制的激动，傅小五点点头，赶马赴往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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