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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沈青阳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
当初偷她钱的时候，除了实在走投无路，还可能是因为对方看起来面善——
卖麻辣拌时朝者那些客人们低眉浅笑的模样……这种面善之人，沈青阳其实已经很久都未曾见过了。
年少时模糊的记忆中，似乎只有爹爹给了他这样的感觉。时隔多年，他终于又见到了一个……
他承认偷银两是他不对，他也道歉了，而且也承诺以后会赚钱还给她，为什么她还是要那样笑自己？
明晃晃的嘲笑，那一瞬间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嫌弃。
她怎么能嫌弃他呢？他不就是不会厨艺吗？至于用那种嫌弃眼光看者他吗？
虽然沈青阳从小到大因为不会基本的厨艺时常被人看不起，可那种冲击的力量远远没有苏慕歌带来的强。
就连他也看不明白自己这莫名的心思……
目光定定地在苏慕歌脸上交汇良久，沈青阳唇角动了动，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
麻辣拌做好了以后，沈悦就将他们家里封存已久的架子车翻了出来，跟苏慕歌一起去了镇上。
傍晚路边已经挂起了纸糊灯笼，秋日凉爽，人们都跑了出来在镇上转悠。饮食街一溜烟看过去，全是摆摊卖东西的。
除了空气中飘荡着的浓郁饭菜香味，入眼随处可见卖一些小零玩意的商贩。
傍晚摆摊不用给厢使们交摊费，苏慕歌便跟沈悦找了个稍微显眼的地方安置下来。
沈悦是个生面孔，但已经有不少人认识了苏慕歌。所以一见她拉着架子车过来，陆陆续续都围了过来。
这个说来一碗，那个说来三碗…不到几许功夫，一车子麻辣拌就见了底。
苏慕歌专门盛了一碗，等人都离的差不多了，她调了料端给了沈悦。
彼时沈悦还正在弯腰收拾架子车上的东西，鼻尖却蓦地飘来一道甜辣的香味。一抬头，就看见苏慕歌正扬唇笑眯眯地看着她。
“本来来之前就想让你先尝尝的，只不过走得太急了。沈姑娘，陶碗都端到你面前了，不赏脸尝一下吗？”
沈悦怔愣好一会，忙接过苏慕歌手中的碗。眼角有些许湿意，她努力扬着唇笑着：“多谢姑娘。”
从她一开始决定跟苏慕歌做生意时，沈悦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幻想。
她年纪虽小，可也知道人心险恶。是以当苏慕歌说出银两对半分时，她虽然表面应了，但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她娘也算是个生意人，她自小见过的人多是形形色色的。有口头应了别人最后却又反悔的，也有口头谈不妥的直接背后捅刀子的…
可是眼前这位苏姑娘从一开始就给了她定心丸。
——对方提前给了一两银子的工钱。
虽然不知道苏姑娘是什么用意，但目前看来，这用意是善意的。
沈悦沉默着从碗里夹起白菜吃了一口，入口甜辣翠香。白菜上沾染了浓稠辛辣的酱料，明明看起来似乎很辣，然而吃了一口却意外得多了几分甜。
这就是苏姑娘卖得比别人好的原因吗？
“怎么样？好吃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打破了沈悦的思绪，她眉目舒展开来，真诚地回复：“苏姑娘，您做的麻辣拌真的很好吃。”
来自于美食方面的夸赞，苏慕歌向来都是来着不拒。
她算了下今日的银两，比往日的多了将近一倍。
苏慕歌从中拨出了一半的银两给沈悦，“拿着吧！沈姑娘，这是属于你的第一桶金。”
沈悦被眼前这么多的铜板惊了栖息。她有多久…没见到过这么多银钱了？
见她傻愣愣地一直不接，苏慕歌微微一笑直接抓住她的手将那些铜板放了进去。
“我说过对半分就是对半分，既然是合作，我便不会让你吃亏的。”
沈悦倒不是担心苏慕歌出尔反尔，只是这么多铜板，让她一瞬间只觉人似乎还在美梦中。
就这么一小会儿，她就凭自己的本事赚了这么多银两。这些银钱，其实都足够她们妹兄二人好好买几件入冬的衣裳了。
苏慕歌自然不知道沈悦在想什么，她只是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蹙眉道：“沈姑娘，你收拾完先回去，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劳烦你了。”
“不会不会，姑娘您有什么事还是赶紧去忙的吧。”
／
苏慕歌突然离去，主要是因为她忽然想起了宁素宣的月事。
古代没有卫生巾，有钱人家尚且能用棉花做成的将就一下，贫苦人家就只能用那种破旧的长条垫在身下。
老是侧漏。
要不是从购物APP上买卫生巾太惹人注目，她真的很想买一大堆苏菲或者护舒宝甩给宁素宣。
但她不能。
所以就只能去铺子里买点棉花。
上次买衣服时顺带买的那些棉花都是用来缝制衣服的，癸水专用的棉花还得重新买。
才过去了几个月，棉花又涨价了。从最初的八十文一下子飙升到了一百个铜板，苏慕歌跟铺子老板砍了好一会的价，终于将价定在了七十个铜板上。
一口气买了三斤棉花，苏慕歌痛快地付了银两。
……
而沈悦那边却被人缠住了。
她正按照苏慕歌的叮嘱收拾好架子车上的东西，却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远山镇闻名的霸王卢慧贤。
对方一来就拧眉粗声粗气地问：“苏慕歌那个小贱人呢？”
一听后面小贱人这个词，沈悦就知道这位又是想来找人麻烦了。别说她不知道苏姑娘的去向，她就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卢慧贤的。
沈悦说话本来就带着几分柔意，她摇了摇头道：“苏姑娘已经走了好一会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你不知道？”卢慧贤一巴掌拍到架子车上，眉间戾气横生，“我可清楚的很，你如今在苏慕歌手底下做工，别想着骗我，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架子车上的东西被卢慧贤那一巴掌拍的逛了逛，沈悦堪堪稳住身形，仍旧一个劲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苏姑娘去哪了。你也说了，我只是个做工的，哪里有本事知道上头的人去做什么？”
卢慧贤本就一肚子火。
上一次因为苏慕歌那个小贱人，最近自己在镇上出了丑不说，回家后还被老娘用鞭子抽着打。虽然她不怕鞭子抽在身上的疼感，只是内心那口气一直咽不下去。
县太奶奶的女人她不敢惹，可是区区一个苏慕歌，她还是能教训的起的。
卢慧贤眼尖地落到沈悦腰迹挂着的荷包，嘴角顿时一扯。
看来这个姓沈的跟苏慕歌那个小贱人赚了不少银子，她伸手一扯，沈悦腰际间的银两就到了手。
颠了颠那鼓囊的荷包，卢慧贤斜睨着她：“既然你是在她手底下做工的，那她欠我的东西，就拿你这钱来还。”
“你！”
沈悦被卢慧贤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懵了，她又不会理论，好半晌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你这是不对的。”
卢慧贤冷笑一声，这丫头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却长了一个跟她娘一样爱数落人的嘴。想起甫前被她娘骂她的情形，卢慧贤内心的火气节节高，扯着嗓子开始骂了起来。
镇上混混骂人的嘴自然干净不了，沈悦祖上十八代都被问候过了，神色也越来越难看。
沈青阳不知道从哪蹦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卢慧贤：“你不准说我爹，再这样我就报官了！”
一听要报官，卢慧贤气焰顿时降了不少。眼睛在沈家妹兄身上转了一圈，卢慧贤终于解了气。
虽然没看到苏慕歌吃瘪，但她手底下人的吃瘪她也心满意足了。
今日收获颇丰，卢慧贤心满意足地走了。
“阿妹，你没事吧？”
沈悦神色不郁：“我没事，就是今天赚的银两全被那个卢慧贤拿走了。”
“不行，我去找苏慕歌。”
沈悦一把拉住他，眉心微蹙：“你找苏姑娘做什么？”
沈青阳冷哼一声：“她跟卢慧贤那些事情镇上谁人不知？这人既然是苏慕歌找来的，自然要她去解决。”
“你！”沈悦气急，自己这个哥哥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苏姑娘跟那卢慧贤有恩怨不假，可苏姑娘与我们又有恩情，她帮了我们这么多，不过是替她挡了一回灾，又有什么影响？”
“…我…”
沈青阳嘟囔了一句。他又没说不能给苏慕歌挡灾…只是……
想到那个女人，沈青阳眸色黯淡不少。
/
没在镇上多停留，苏慕歌买了棉花便回去了。苏家大门紧闭，推门进去才发现宁素宣低着头在院中来回踱步。
他身影颀长，如今容颜愈发精致，倒多了几分不似人间儿郎的感觉。
苏慕歌都被对方这张脸晃了几分，忽然生起了想要去宁素宣娘家看一看的冲动。
听说宁家姐弟二人长得都花容月貌，宁素宣她已经见识过了，倒愈发想知道他长姐长的是什么样……
听见门开的动静，宁素宣回眸，眼底立刻爬满惊喜。在苏慕歌疑惑的目光中，他一下子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妻主。
苏慕歌愣了愣，正欲反手推开他，却被宁素宣抱得愈发紧了。脖颈处传来湿意，身子僵硬的同时，宁素宣哽咽的声音传了过来。
“妻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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