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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裁雪刀出刀时总是声势不显的既轻且柔,如同飞雪无声飘落,直到这一招势成,才能察觉无声无息中蕴含的威力。
“雷池不越。”寒铁枪不得寸进,定国公认出了这一招。
楚南冠的第六柄飞刀被定国公以灵力斥开,刀尖撞在那一线流光上,而后被楚南冠召回。
雷池不越这一招制住了定国公,其品阶在七品,燕半雪强行动用,伤势立刻加重。他抬手握住枪尖,对着定国公傅庭扬起一个血淋淋的,挑衅的笑:“现在你知道,我要报什么仇了吧?”
“楚川城——”定国公凝视他,在久远的回忆中寻找曾经见过的脸,“你是楚川城主的儿子。”
那时候燕半雪还是个小孩子,都没加冠,还不算是城主继承人,都没人喊一声“少城主”,只喊“少爷”。
雷池不越,是楚川城主代代相传的秘技之一。
时间太久了,修士的记忆也不会用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定国公不记得楚川城主的名字,更不记得那个大概只见过一面的小孩叫什么。
燕半雪握着枪尖,用余光扫了下楚南冠,这一望却让他愣了下。
刀光从鲛人药师和南域鬼修之间穿过,赵三才的手堪堪够到了楚南冠,但再不得寸进。
药师毫无顾忌的抓着赵三才鬼气纵横的手掌,而被他抓着的手掌自接触处开始溃烂,污血滴答落下,不及触地便化为混浊的灵气消散。
赵三才完全失去了意识,破布似的被楚南冠拖着,人形都开始不稳定,一副即将魂飞魄散的模样。
楚南冠或许灵力不如赵三才凝练,但他……
是让大多修士闻之色变的药师啊。
他根本不需要燕半雪救。
燕半雪心中轻哂,但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他在余光中捕捉到了楚南冠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听见楚南冠开口:“楚川城主的刀法,源自鲛人。”
这一句话显然不是什么炫耀,燕半雪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所以你也会?”
楚南冠摔开赵三才,一抬手,飞刀尽出,在起伏不定的水潭四围圈出又一道明光。
这一招与燕半雪的雷池不越极相似,却要轻松写意许多,楚南冠以六品的修为便可轻松的施展。
但相对的,其中的威势也不似雷池不越那边强劲。
山体的坍塌在山洪的肆虐下变得更迅猛激烈,脚下山谷中的积水不知不觉又上涨了不少,
雷池不越光线渐淡,水潭四围的那圈却持续存在着,这是楚南冠圈出的战场:“就剩我们了。”
赵三才和他带来的鬼修均已退场,山谷中只剩下有着血海深仇的三人。
定国公长.枪一甩,从燕半雪手中带出一串血珠,而后他握枪摆出起势,周身威压勃然而发,燕半雪和楚南冠瞬间都觉得肩上一沉。
这是无法逾越的境界压制。
楚南冠周身水波散了泰半,已经能清楚的看见其中的尾巴。
燕半雪就见楚南冠视线向下一落,而后尾巴一甩,周身水流散尽,整个人往下坠去——
他传音燕半雪:“把鲛珠给我。”
燕半雪来拿鲛珠本就是要给他的:“不用你说!”
谷中积水已经够深,水域是鲛人的主场。
楚南冠道:“扔下来。”
定国公比谁都了解鲛人,见楚南冠下落,便飞身去拦。
他冲向楚南冠,背对燕半雪,楚南冠那一句“扔”同时在燕半雪耳中响起。
燕半雪立刻松手,鲛珠下落——
就在鲛珠即将触及水面,定国公的枪尖即将撞上楚南冠的飞刀时,定国公突然对楚南冠扯出一个狞笑。
定国公大喝一声,强行扭转枪尖,与此同时鲛珠上突然亮起符文,猛然调转方向,向定国公飞去!
楚南冠面色一变,却也只是挥出飞刀,去追定国公,自己继续下坠,没入水中。
他在瞬间做出了取舍,宁可鲛珠被毁,也要入水。
又一道符文在鲛珠上亮起,黑色灵力交织着鬼气森森,疾飞的鲛珠骤然一顿,堪堪避过了定国公扫来的枪尖。
燕半雪呸掉嘴里的血,笑:“早就防着你呢。”他道,“老子想要的东西,没人能抢去。”他把鲛珠在手里握了那么久,可不单单是握着。
“这本是我的东西,是你在抢。”
燕半雪修为不及定国公,短暂的停顿后,鲛珠在两方的拉扯中,慢悠悠的向定国公方向飘去。
这样的速度够燕半雪赶上,也够楚南冠自水中跃起,伸手来夺。
化作鲛人模样的楚南冠连灵力都与做人形时不同,他一靠近,鲛珠骤然发光,那光纯粹耀眼,将定国公与燕半雪绘下的符文全吞了个干净!
定国公长.枪一送,想把鲛珠撞开,却没想到那鲛珠岿然不动,与枪尖撞出了叮一声响。
一招不成,定国公立刻变招,一抡枪柄,整把枪轰然砸下!
枪身未至,水面已然凹陷!而冲来的燕半雪正在枪尖指着的方向上!
定国公足够有经验,也足够阴险,他这一枪既是在斩鲛珠,也是想除去明显已经受伤的燕半雪!他看似追着楚南冠,实则始终计划着首先把燕半雪除去!
楚南冠的指尖已然碰到了鲛珠,鲛珠上柔光闪烁,仿佛一呼一吸犹如活物。
但楚南冠没有去取它,就那样让鲛珠擦过了掌心,整个人继续往上跃——
鲛人一把抓住了枪柄,腰部一扭,尾巴顺势甩上来,锋利的尾鳍横着切向定国公咽喉。
鲛人的美丽是不可思议的,他们的战斗力同样不容小觑,咽喉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就算是定国公,也不得不后仰躲避。
动作一变,枪便端不稳,再加上楚南冠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寒铁枪上,定国公的这一枪到底是砸偏了,轰一声落在了更南面,还未被波及的山体上。
那一枪力量之巨直接在山体上敲开了一个豁口,山谷中的浊水找到出口,纷纷奔涌而去,但几乎是立刻,缺口处的水浪就反向打了过来。
燕半雪避开定国公那一击的余波,侧眼一看,这一枪好巧不巧打碎了之前自己见过的那道封印。
封印后面原来也是一片水位不低的湖。
鲛珠落进了水中,水浪混浊,完全看不见踪影。
楚南冠抓枪柄的那只手的袖子被枪势震碎,手掌、手臂也被震裂,鲜血从条条刀割似的尖锐伤口中溢出,瞬间染红了整条手臂。他阻止了这一击便想要落回水中,然而定国公将枪一收,把楚南冠往自己身边扯。
楚南冠也是反应极快,立刻松了手,但定国公向后收枪的同时自己前倾身体,依然握住了楚南冠受伤的手臂。
定国公握得很用力,楚南冠手上狭长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四溅。
这一握带给楚南冠的,显然不止是单纯的疼痛,他整个人猛地一僵,而后他本能的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尖啸。
那全然不是人声。
燕半雪几乎被那尖利的声音刺得脑袋一懵,以至于他分辨不了,自己是不是看见了……楚南冠张嘴后露出的獠牙。
楚南冠的失态只是一瞬,但那一瞬间本能又不成章法的挣扎却让他完全落入了下风。
定国公反剪了楚南冠的双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我的东西,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话音未落刀芒已至,定国公一个侧步,用楚南冠去挡燕半雪的刀!
而被定国公控制住的楚南冠垂着头,全然没有挣扎。
燕半雪瞳孔一缩,强行扭转刀势,擦着楚南冠劈了过去。
这一刀好巧不巧又劈在了南边的垭口上,山体坍塌,内外两片湖泊彻底融为一体。
“我——”燕半雪的那刀在楚南冠身上刮出了新的伤口,血水被暴雨冲刷而下,在融汇后渐趋平静的水面上晕开一团红色。那血色在被雨水击打得斑驳的水面上凝聚不散,似乎格外粘稠一些。
“我们……”楚南冠抬起了头,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怒意勃发,“不会逃!”
楚南冠在定国公手里,燕半雪不敢轻举妄动,只紧攥着刀,盯着两人看。他发觉楚南冠说话的声音很奇特,仿佛还有一重常人听不懂的吟哦声在楚南冠说话的同时,自他口中传出。
楚南冠话声未落,水潭上因他滴落的血液氤开的红色骤然凝成血线,血线勾勒出阵法,正是追魂索隐阵!
阵成,暴雨与雷闪之中突然又多了凄厉的啸叫声,那声音一浪接着一浪,一重盛过一重。
燕半雪不敢把视线从定国公身上挪开,只用余光向声音传来处飞快一瞟,就见南边坍塌的垭口处,涌出了层层叠叠的白色魂魄,他们浪潮一般的扑来,无一例外的,有着瑰丽的容颜以及闪光的尾巴——
他们是曾经被定国公圈养在香山的楚川鲛人,是在百年前的抗争中死去的失败者,亦是复仇之心不灭滞留人间的冤魂!
自楚南冠身上滴落的血连成一线,源源不断的供养着追魂索隐阵法。
法阵既成,楚川鲛人魂魄现世,楚南冠显然消耗极大,喘息强烈到牵动肩膀起伏,周身气势随着每一次的呼吸肉眼可见的变弱,而后完全被定国公压制。
鲛人魂魄因追魂索隐现世,追魂索隐由楚南冠布下,一切都系于他一人,定国公当然要对楚南冠动手,然而知道楚南冠重要的,又何止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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