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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度
“我说,不愿意。”
伯宇剩下想说的被哽在咽喉,他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为什么?”
季舟没看他,拿起碗一边吃一边说:“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伯宇看他语气动作里丝毫没有撒谎的样子,一时搞不清他是不想考虑所有问题还是不想考虑自己的这个问题,伯宇三十二岁的人了,脸头一回憋成了猪肝色,他决心说道:“你不想,无妨,我会追到你想的。” 季舟听闻,有些好奇:“怎么,这么有信心?”
伯宇只想好了成功之后的事,没成功的压根没想,他闭了闭眼说:“你就等着吧。”
说完就拂袖而去,留下了还没关稳的门和笑盈盈的季舟。
今日本是该归还虎符的时候,他跑去天禄阁,却发现朱荣羽不在,只能去的兵部,由兵部转交给朱荣羽。
可兵部的人说交还兵符得写份记证,要有拿走的日期还要有交还的日期,没有拿走时候的记证?没关系,去找当初给你的那人补份就行。
末了还告诉伯宇,写了证明还的找内阁的李大人盖章,不然交还不了。
伯宇愣了,什么狗屁玩意,当初他拿走虎符,也就是朱荣羽拿给他的这一道程序,要什么这记证那记证的。
伯宇今日诸事不顺,脸不由的黑了下来,接待他的是一个刚上岗的小年轻,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伯宇不理会那年轻人的阻拦,径直往里面走去。
兵部尚书船山船大人见外面动静响,不耐烦的走出来训斥道:“什么人在这里撒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伯将军!您请进您请进。”
船大人是十分佩服这个年纪轻轻就满身军功加持的骠骑将军,京城上下那个没有听闻他的事迹,船大人将伯宇引进来后,给他沏了壶茶,落了座后船大人先道喜后赔罪:“下官还来不及恭喜将军升迁,祝您仕途稳当,一路顺风顺水——外面那小侍郎是刚来的,不懂事,将军您别怪罪他。”
伯宇:“承船大人吉言,改日再请大人小酌一杯—鄙人来这也是想交还东西的,但现在交还东西怎会这么麻烦呀。”
船山与伯宇算是旧交了,两人职责基本有重合,打的照面也多,这么些年折腾下来,也互相熟悉了。
船大人知道伯宇这两年不在,不知道这两年新定的规矩:“将军有所不知,至樊兴盛造反后,朝廷就定了许多规矩,不只是交还东西的条例,像是新增了许多的官职,很多东西也变得繁琐起来。”
伯宇听闻觉得还是有些许道理的,樊兴盛能在硫磺镇建起城墙且能瞒朝廷两年,也是钻了朝廷的这个空子,换在从前,朝廷的一个五品官员,都能在一方占据重大的权位。
朱荣羽讲究人用意尽,这种办法本就不受推崇,且现在这种法子遭受了巨大的抨击,莫名使他更加偏激化。
而后船大人微微靠近伯宇,小声说道:“伯将军同皇上友好朝廷上下皆知,我本不应该多嘴,但现状如此,也不得不说。”
伯宇眉头一皱:“您有事直说便是。”
船大人压低声音说:“原来先帝将大晋划为四块,分别是由东南西北四将军镇守,但经过樊兴盛一事,您也知前抚西和樊兴盛的关系,前抚西不正是樊兴盛的侄儿嘛。”
伯宇点头,并未插嘴,这老头铺了半天,愣是没讲重点。
船大人继续说:“皇上对诸军有了戒备,将凡是有和樊兴盛有一点关联的将军都被革了职。”
伯宇微微皱眉,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就算戒防,怎么能随意把将军革职,军心如何稳定,天下大事岂能儿戏。
且朱荣羽明显是反应过度了。
伯宇事觉不妙,但面上镇定,他问道:“具体革了谁的职?”
船大人此时却闭口不言,直接说了下一件事,“皇上将兵权分为十二份,分别交给新上任的十二御史,再破分一半,交给新设的十二将军,
两方互相压制,也难造出什么蛾子,还在各地设立军中监,算是彻底的断了造反的这一条路。”
伯宇说:“这事我略有耳闻。”当初南中也是派了人下来,他才得以重回京城。
船尚书斟酌了一下,接着道:“皇上这年喜兴土木,在许多地方修建了宫殿,听说是因为皇上的妃子喜欢,还在外邦花了大量金银购买了无数奇珍异宝,且官职增多不少,国库实在是承受不住。”
船尚书话里有话,伯宇明白船山的意思。
银子不可能凭空变现出来,倘若朱荣羽真的如此铺张浪费,且他如此戒防军队,哪里还会有剩余的银两去厉兵秣马。
还有一问题是朱荣羽设立了许多官职,虽能强压制文武官,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粮饷问题。
船尚书见伯宇心领神会,便趁机说:“军中已有两月没发出粮饷了,这么下去我这老脸不知该如何面对将士们。”
伯宇不点破,只是将虎符收回,打算自己亲自将虎符归还给朱荣羽。
他知道他这旧交老头不可能干净,得亏他能在这动荡中存活下来。
朱荣羽在位多年,一直都是勤勤恳恳的过来,篡位一事已是他最大的污点,倘若他不做好,怎能服众。
伯宇和朱荣羽一个□□穿到大,虽两人无血缘,却比亲兄弟更亲,伯宇在心底不相信朱荣羽会为了享乐而去剐蹭民脂。
朱荣羽虽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妃子所生,所幸的是自他出生起,就认了贵妃做额娘,那贵妃原本膝下无子,但天不待他,隔年贵妃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还取了个特别好听的名字—朱嘉熙,那时正是嘉锡年,先帝钦赐这个名字,足以见有多喜爱。
朱荣羽一时间成了累赘,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就这么扔着放养了。
朱荣羽本会是书生意气的书生,但偏偏他有一个被宠坏的皇弟,朱嘉熙不学无术,成天就爱拿他的矮冬瓜皇哥来玩一些刺激堪比玩命的游戏,他长的不如弟弟快,直至十九才超过了他皇弟。
东玄一事原本只是个玩笑,但朱嘉熙一个‘手滑’,就将朱荣羽推下悬崖,倘若不是东玄少女所救,他定活不了。
容许是有限度的,朱荣羽开始不似从前不闻不问,他花尽心思,将先帝逼下台,杀兄弑父,他哪样都干齐了。
倘若问他为何没成为一介暴君,那伯家自是最大的功臣了,伯德元将自己多出的溺爱灌输到了朱荣羽身上,但饶是这一点关爱,也成了他小时候的最后一点慰藉。
而樊兴盛擅长拍马屁和管一些屁事,但事事都管到了点子上,一开始朱荣羽也嫌烦,但樊兴盛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他长的和先帝极为相似,在潜移默化下,有好几个时候他都觉得是自己的父皇在关心他。
伯宇回到军府,他刚晋升不久,自然不会有人在他面前乱讲闲话,他喊来黄绍问清了来龙去脉,那老头说的至少有一半能对上。
并不是老头说了假话,反而是他说的太轻了,朱荣羽十分的宠那新封的妃子,曾为得美人一笑,朱荣羽曾让人快马加鞭,跑死来八只马,从外邦摘来了最新鲜的蔬果,就是为了让妃子尝尝鲜。
朝廷的人都在都知道单青云来自东玄,单青云把皇上迷的晕头转向的,他们明面上一口一个娘娘叫着,在私底下说的可是一个比一个恶毒,他们统称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为妖女。
皇上甚至为了单青云放了百臣鸽子。
黄绍证实了这两年的国库日渐空虚,经历了大动荡,民心不稳。赚回来的总赶不及花出去的,且官职达到了史上最多,人多口杂,离当时朱荣羽设想的样子不知远了多少。
伯宇看现在天色已晚,决定明日一早再进宫,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决定打道回府,回到了他从小长大的住所,找到了他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的骠骑大将军。
伯德元从屋头里出来,刚好撞见回来的伯宇,伯德元脸上出现慈祥的笑容,上前让伯宇进屋。
伯宇坐定,脸色凝重,两年前伯宇刚请愿留在南中,就收到了他父亲的信,信上简言意骸,只说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想回家养老之类的。
伯宇当时还没太在意,他父亲向来随性,既然会告诉他,就表示他已经做了,但是现在看来已然不是这么回事,伯宇也问的不客气,用几近肯定的语气说:“你被革职了。”
伯德元手里的动作稍有停顿,但很快恢复正常,和稀泥般的说:“你别太在意,只是那时刚好我递了折子,皇上宽宏,也就同意了。”
“那事情也都是真的?”
伯德元在暗地里偷偷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我管不着,现在也是年轻人的天下。”
伯家虽世代为军,但并不是所有伯家人都想参军的,伯德元就是例外,他生性好文,原想做个文官,但伯宇的祖父,也就是伯德元的父亲,他不同意,伯德元的父亲是唯一一位当上大将军的人,说起晋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大将军,那可比伯宇厉害不知多少。
在伯宇的记忆来看,他的祖父伯鸿光就是一个断腿断胳膊还瞎眼睛的耋耄老人,但也正是这样的一个老人,将生性不好争甚至有些懦弱的伯德元,硬生生捧上了骠骑将军之位。
这位置可存在不了水分,任何一份军功,都是实打实打下来的。
也是这样一位老人,将伯宇炼成了不败之将,外人看似风光,但只有伯家人才知道其中的艰辛,伯家人代表了晋国的脸面,脸面不行,晋国还何来威严之说。
伯家是开国将,自晋国兴起,伯家人就一直担着守卫晋国的责任,伯家的名誉甚至在有一时间和皇族并驾齐驱。
这是好事吗?当然不是。就是为这,晋国将世袭制给改了。
但饶是这样,也不能背信弃义,借着整顿的借口,将忠臣忠将就这样毫不留情的踢下马。
伯宇深吸了一口气,桌上的饭菜也不想吃了,心里有些堵,越是这种时候,他反而越想看看季舟。
伯德元看着伯宇面色铁青,神色也不再温和,反而略带警告的说:“你别想太多,世代武将不进朝廷,不掺朝政,你别去多嘴。”
这两年间他和朱荣羽的交流微之甚乎,山高水远,除了圣旨,其余反而没那么重要。
他刚回京城,朱荣羽每天神龙不见首尾,朱荣羽变得如何,他还真的很难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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