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 叹兮 亦兮

　　“韩湛，有女朋友了······”
　　这是这一届潭玉高中最风骚的话题之一，男生闻之色舞，女生闻之色变。
　　有人，却出乎预料的平静，像一池死水，数不清的油污糟粕积压在表层，任风再怎么吹，都看不见上面的波纹了。
　　开学，学期过了一半，亦辉觉得很奇怪。
　　汐然这个小妮子，在短短几个月里长大了，思想上开窍很多，不再花痴，不再减肥，学习劲头足，每天课间，也不像初中那会儿，和女同学去厕所的空挡，往校草韩湛的教室跑。然后在路过他座位的窗口时，一睹人家帅气的侧颜，回到教室，再浑浑噩噩半日，就放学了。

　　亦辉是在搞不懂，那小子究竟有什么看点，能让汐然如此迟钝的生物，这么的“暗恋”。
　　如今，他更是搞不懂，如此迟钝的生物，又是哪根筋搭对了，对那小子开始不闻不问，估计这会子，有人跑去问汐然：
　　“韩湛在哪个班？”
　　她都不知道不关心呢，更别说他的“女朋友”？哪根葱，哪儿凉快，哪儿栽着去！
　　就这么想着，亦辉又对汐然露除了招牌式的姨母笑，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让人放心了。”
　　时光依旧催人老，这“人”里也包括少年，十三，四岁的亦辉和十六，七岁的亦辉，发生着明显的变化，通常男孩在这个时候个子串的很快，声音也变的浑厚有磁性。他自小，眉毛就浓蕴有形，高耸凌厉的鼻梁，深邃神秘的眼眶，淡薄寡恩的嘴唇。
　　一句话概括：他很英俊，但散发的气场太强大，是冷死人不偿命的大。
　　不过，让人欣慰的是，这种气场也分人。
　　对女生，没“非分之想”的那种，亦辉的气场不太抵触，能正常沟通，交流。
　　对男生，亦辉的气场分两种：一种是“偷瞄”汐然的，一种是视汐然如“透明”的。前者，他从来不理，都不带正眼瞧，只在他们靠汐然太近时，沉默的挤将过去，跟汐然借橡皮，尺子，拿水喝什么的，再乘机踩踩他们的脚，撞撞他们的肩膀。
　　所以，依旧很欣慰，汐然的中学生涯，亏了亦辉，帮她挡了诸多桃花和烂桃花。
　　除了湛湛这一朵，是汐然自己摘的。

　　一天放学，大家都匆匆收拾着自己的文具，书本，塞进书包，往学校的自行车停放处散去。
　　亦辉他们不用骑车，爷爷总是能顾好自己老年生活的同时，又兼顾好他俩孙子的日常起居，学习生活。他在省重点潭玉高中的马路对面，租下了一套三室一厅。
　　不用饿着肚子挤食堂，或是澡堂，也不用去趟厕所，不幸遇上人多，憋屎憋尿。
　　亦辉和汐然对爷爷这一做法，表示很感动。
　　近十一月了，空气中多了一层寒意，汐然将外套扣好，低着头，小猫一样温驯的跟在亦辉后面，走的有些慢，这姐弟俩，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貌似将学校林间的那条羊肠小道堵着了，只听到同学在后面喊：
　　“借过，借过······”
　　听声音，火急火燎的。
　　亦辉一把将汐然拖拽过来，就差一点拥入怀里了。不等仔细回味，前面又一声音响起，是个女声，甜甜脆脆的很好听。
　　“怎么这么晚，等你好久了。”
　　“······”，后面没人回话，亦辉和汐然都不由得朝那人望去，是韩湛，很长时间没见，有些清瘦，但阳光，帅气，邪魅，活力一分不减。
　　亦辉见是韩湛，又把脸迅速的转过去，盯着前面的女生瞧，肤白貌美，气质极佳，头发是黑长直，身材是高挑瘦。汐然跟随亦辉的眼神看了会儿，头又低了下去，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韩湛有女朋友”这件事，在她中考考最后一门功课时，就知道了，她还确定，自己是潭玉高中第一个知道的人。

　　那天，天气晴朗，万物明媚，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啰啰嗦嗦的吵个不停，汐然火速吃完早餐，好不容易甩掉了亦辉。她在韩湛考试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手里捧着自己特地起大早蒸的小猪奶黄包。
　　急切，而又兴奋的，两年了，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在这个时候向韩湛表明自己的心意。她怕以后没机会了，韩湛家境优越，成绩年年第一，汐然跟他比起来，望尘莫及，但“心意”，她想让他知道。
　　考试时间越来越近，路过的同学越来越多，大家都急匆匆的赶考，只有汐然像个傻猫，杵在那儿，等着送掉手里的粉红hello Kitty保温便当盒。
　　亦辉那会子是看着汐然的，在汐然看不到的一棵老槐树后面。他不是盯梢，也不是跟踪，他只是好奇，汐然何时转了性子，起的这么早，前两天同样是考试，她可没如此“发疯”过。
　　等到学校的铃声都快响了，韩湛才从转角处慢慢出现，打着哈切，像是熬了通宵，但脸盘依旧整洁帅气，发型一丝不乱。
　　他的皮囊上画的是阳光四溢，百花齐放，不管什么人看到，都亮瞎人眼，天王巨星的命。
　　汐然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她刚想厚着脸皮上前打招呼，却见得拐角处又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肤白貌美的女生。跟韩湛站到一出去时，那是一个光彩四溢，亮瞎汐然眼。肤白貌美的女生叫住韩湛，汐然清楚的听到她的嘴里大声喊出的是“湛湛”，还亲昵的拍了下他的头，又将怀里有两层厚度的淡黄色保温盒塞到了湛湛的手上。湛湛接住了，还对女生回以一笑，那一笑，笑到了汐然心里，让她如梦方醒，陡然一惊，调头就往学校大门跑，跑过老槐树时，将站在后面的亦辉笑了一跳。
　　今天，没想到，在潭玉高中的林间小道上，四人又“相遇”了，心境却发生了大大的变化。
　　汐然的心境是：“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我不高兴。”
　　亦辉的心境是：“你们俩别光站着，还借过呢，你们倒是快走啊。”
　　而韩湛的心境，比较简单，暂时是懵的，他知道亦辉和汐然的关系，是堂姐弟，但看亦辉的眼神又不像······就像是老母鸡护崽的那种，更具体的，韩湛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一个字“怪！”
　　而那位肤白貌美女生的心境呢，没人想知道，没人关心，她自己说了出来:
　　“湛湛，快点，舅妈到时候又要废话了，去晚了，回来又······”
　　“······”湛湛不吱声，很听话的跟着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看了眼汐然。
　　“······”
　　“······”汐然这才把头抬起。
　　亦辉知道她的小心思，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儿，亦辉松开了拽着汐然衣袖的手，让她走在前面，两人一起回了家。
　　十月的晚风，阵阵的，轻轻的，凉凉的，汐然几个月以来紧绷的神经，莫名的舒缓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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