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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驰(五)
祁念对零食这种东西,不说一窍不通,也是所知甚少的。小时候爸爸倒经常给买,但她跟祁驰都不太感兴趣,后来她去练体育,就更是再没尝试过。
看着小卖铺货架上放的东西,除了那几个大牌子,别的她都没见过。
站在一堆红红绿绿的零食面前,太常见的她并不想拿,但杂牌子她又没吃过,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左直去给祁驰买生活用品了,这里花样少,没什么可挑的。等他拿着洗脸盆出来,就看见祁念一件没挑,似乎正在犹豫。
“可以多买些。”他说。
祁念点头,她拿起一袋叫“牛羊配”的小零食,问:“这个好吃吗?”
“还可以。”
虽然不知道红色的小硬块跟袋子上的牛羊有什么关系,但祁念还是决定买一袋试试。同理,“虾扯蛋”这圆球样的小辣条她也买了,还有“斑马肉”辣条,白一道,黑一道的,排列在一起,她拿了两袋。
零零总总的最后因着新奇也买了不少,结账的时候价钱却很便宜。
赶到商场的时候,那里还没有关门,许川正跟卖床单被褥的店家砍价,砍得热火朝天,祁驰充当了一个捧哏的角色,时不时应着许川的话。
老商场很冷清,今天是工作日,又赶上中元节的夜晚,大家都不愿意出来,整个三层恨不得只有他们几个买家。卖家们嗑着瓜子,听许川那儿挑被子的毛病。
“不是我说的,就您这被子,面料那么糙,盖着那么薄,要不是长度还可以,谁愿意买啊。您看看这儿,线都出来了。90块钱,您要是能接受我就买,高于90就得了,这东西也不急着使。”
“这褥子搁多久了,怎么闻上去一股霉味,还有土腥气,这是放地上堆了几年吧。算了,我去别人家瞅瞅吧。”
“这俩一起买打几折,要是给的优惠,就全在您这儿买了。”
祁念跟左直在旁边听了几句,许川挑出问题的货,在祁念眼里什么问题都没有,那些霉味、土味她更是没闻到,不过她也没凑跟前去闻。
离商场打烊还有二十分钟,她跟左直去一层的超市买了水果、牛奶。等一切结束,保安也开始清人了。
祁驰怀里抱着厚厚的一大坨被子跟床垫,卖家打包后,这堆东西看着倒方便拿了,搁手里不至于掉下来,但也仅限于此,体积在那摆着,祁驰这一米九几的身高,都被它遮了半截。
许川怀里同样是大包小包的,见到祁念赶紧把其中一包递出去:“来来来,这是枕头,你拿着。店家送了俩。”
祁念左手拎着牛奶、零食,还有部分日用品,右手拎着枕头,手都给拎出了好几道红印。
左直也不轻松,刚才在超市,祁念买了很多水果,现在全在他手里,把东西都挪左手上,右手接过另一个枕头。四个人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中途祁念扫了左直几眼,要不是见左直步伐沉稳,丝毫未因负重而面露难色,她早就把枕头扔祁驰怀里了,祁驰那堆东西看着高,但重量上还好,叠一点东西是可以的。
“咱去几楼啊?”许川抱着东西,嘴也不停。
听闻是二楼时,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对于祁念跟左直住对门的事,还调侃了几句,但点到为止,接着就把话头转到这堆东西上来了。
从材质柔软度,说到这些东西的价格。
要不是今天时间紧张,可选择的东西不多,他怕是能挑上一整天去。现在虽然不太满意,但好歹晚上祁驰有的盖了,从速度效率上说,还是可以的。
楼梯间的灯较为昏暗,几个人小心翼翼走着,祁念走在左直后面,快开门的时候小跑几步,把东西放下,摸索出了钥匙来。
结果她这边刚有了动静,旁边就也开门了。
是王进森他妈——钱桂芬女士,她穿着白天的常服,大金耳环没卸,估计离睡觉还有些时候。
“今天有人来住啊?”她问。
祁念没说话,她指挥着祁驰把东西放屋里,然后让左直回了家。左直似乎有些担心,但想到自己在场可能会让问题变得严重,于是跟他们道了声:“明天见。”就走进了家门。
钱桂芬倚着门框,看这帮高中生忙来忙去。经过那天的争吵后,她还没跟祁念说过话,对于祁念把自己当空气这回事,她也没有发作。
只在左直的身影消失后,又问了一句:“这是你弟?”
祁念撇嘴,拍拍祁驰的肩膀:“你自己跟人解释,我去收拾东西了。”说完带许川进了屋,留祁驰在外边。
“阿姨好,我是她弟祁驰。”虽然对钱桂芬没有好感,祁驰还是礼貌地问候了对方。
他正常面对长辈时,是很有涵养的。抱了一路厚被子,并未使他的仪态受到任何影响,相反,他撸上去的衣袖下,是线条修长有力,极具美感的肌肉。
钱桂芬对自家儿子和他那帮兄弟很熟悉,一群大小伙子,吵吵嚷嚷的,嘴里动不动就来上好几句脏话,满含祖宗十八辈的亲戚跟各种身体器官,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就没哪个背是挺直的,瞧着就一副不成器的小混混样。
见惯了他们那样的,再瞅祁驰,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整得她瞬间就对祁驰充满了好感。
“你也上高中?”她听自家王进森介绍了些关于祁驰的事,记住的东西不多,就一句印象最深:“祁念根本不像祁驰的姐姐,他俩智商感觉差了N多。祁驰是我目前见过最聪明的人,祁念就是个暴躁分子。”
“之前跳了两级,在上大学。”祁驰好脾气地回。
祁念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搬离这个地方,即春可选择的住处很多,但没有哪处比这里离左直更近。既然要常住,当然不能得罪人,这种小地方,得罪了当地人,后果是很严重的。钱桂芬经营着家客流量很好的餐馆,认识不少三教九流,得罪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走到钱桂芬家门口,这让钱桂芬感受到了祁驰的好意,于是像这片土地上大多数热情好客的人一样,她问:“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祁驰答应了。
许川耳朵贴在墙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悄咪咪问祁念:“你租的王进森他们家房啊?”他在家长会上见过王进森他妈,对这位彪悍的女士很有印象。
祁念听见祁驰应邀去王进森他家的话了,点点头:“跟着一块铺被子吧,等会儿他们聊完了,我跟祁驰送你回家。”
许川见这会听不到什么声儿,也就不听了,跑去整理被子,把全新的被套拿出来,三两下,就给换上了。
“王进森他妈看着比王进森还恐怖。祁驰这简直就是进狼窝啊,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许川一边抖被子,一边嘟囔。
祁念把事先准备好的纸隔板拆了,放地上平铺,省得褥子直碰地面。
买东西的时候跟许川说过祁驰今晚的住宿条件,所以褥子没少买,整整搞了三条,铺在下面。
“等下祁驰回来,我自己去程冬至家就行,你们俩对这儿不熟,别送完我再找不到路。而且程冬至家离这儿不近,大晚上的没必要几个人都出去。我也18了,不至于走个夜路还得人陪。”掖着床单,许川把角抹平。
祁念挑眉:“那用不用自行车?借你一回。”
“行,走的话太远了,骑车快。等到程冬至家,我给你打个电话报平安。”许川没拒绝。
那么点东西也好整理,这屋不大,祁念见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扔给许川一套模拟卷。
平时玩归玩,许川本质还是爱学习的,瞧他那中午都不回宿舍,天天在教室奋笔疾书的样子就知道。
今天因着祁驰来,牺牲了许川很多时间。祁念也不好意思让他在这儿干等,干脆让他抓紧时间学习学习。
指针指到十点半时,祁驰还没有回来,程冬至的电话却到了。
“还在忙吗?给我个地址,我去接许川。”
于是祁驰终于在隔壁聊完,被放回家时,就看到了他姐、许川、程冬至在一起讨论题的样子。这仨人本来讨论得热火朝天,结果他一来,就散了。
“你可算是被放出来了,明天请假是吧,那咱后天再见。我跟程冬至回家了,你们俩早点睡哈。”许川打了个哈欠,卷走祁念一套模拟卷,笑嘻嘻地走了。
月上中天,所有的云都散了,七月十五的满月光辉洒满大地,祁驰快速地洗漱,然后钻进了有些冰冷的被窝里。
他有想过,姐弟俩挤一个屋子是不是不太好。虽然是双胞胎,虽然只一晚,但总有人会觉得异样。可这其实是根本没必要多想的事。
“婴儿期后咱俩就没睡过一个屋吧。”
“嗯,明天我去左直家睡。”
“你来的事儿爸爸知道吗?还是他怂恿你来的?”祁念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窗帘已经拉紧了,但外面的月光太盛,还是透过帘子照进来了许多。
祁驰因着时差的原因并不困,他把头埋在被子里,感觉温度慢慢上升。新买的被子很软,虽然未在阳光下晒过,却并没有堆积很久的感觉。
“爸爸知道,不过是我自己要来的,没有怂恿。”
“考察吗?”
“嗯,还有,爸爸知道左直的事。”祁驰没打算对他姐藏着掖着,看他姐这情根深种的样子,迟早要把左直带到爸爸面前。
“嘭!”的一下,祁念坐起来问:“他查左直了?”
“知道了肯定要查的。”
“你不会比我先知道左直腿的事儿吧。”她是上周六才知道的,而且在当晚的聊天中并没有和祁驰提及,只说王进森骂了左直,把她搞怒了。
祁驰的声音在被子中有些闷:“你在即春提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左直,而且语气很雀跃。说到底,真的是因为骑到即春,觉得有缘才留在这里吗?是即春有缘还是跟即春的某个人有缘。祁念,你骗不了我的。”他没有把头伸出来。
祁念在床上坐不住了,她在地上走了两圈,平心而论,要是祁驰突然在描述某个人时语气异样,她也会多想的。但她顶多调侃调侃,不会直接上手查啊。自己突然说要留在即春,这个从小恨不得连听都没听过的小地方上学,是挺突然,好像很有猫腻的样子。
但是,她突然无力地躺回了床上:“爸爸怎么说啊。”
身为一家人,她是能理解他们的举动的。说到底,她感到焦躁不安的,是他们对左直的态度。
“资料能说明一些问题,但到底是片面的。想要了解一个人,需要实地考察接触。爸爸说对你的品味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一个人恋爱脑起来,可能会被蒙蔽双眼,所以叫我帮着看看。”
“你怎么看。”祁念用威胁的口吻警告祁驰别说不该说的。
祁驰把头伸出了被子:“我认为还可以,你要是想谈高中恋爱,可以试试。爸爸也没必要担心,你跟左直才认识多久?爸爸就是生怕女儿被坏人拐走而已。”
“高中恋爱?”祁念下意识地就想反驳祁驰,说这不是高中恋爱,可能有恋爱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她想看左直茁壮成长,看左直好好地考上大学,拥有幸福人生,再不被王进森那样的人渣纠缠辱骂。
他们恋不恋爱都行,那东西太狭隘了。
她内心包含的不止那些。
“祁念,我收过的情书比你得过的奖杯多。”祁驰开口。
他跟他姐不一样,是完完整整上过高中的,虽然是竞赛班,但全校喜欢他的女生数都数不过来,小学部的女生见到他都会笑。
在爱情这种事上,他要比他姐有经验太多了。
“得了吧,闭上嘴睡觉!你也就会纸上谈兵,收到那么多情书,也没看你谈恋爱啊,你跟女生都没有过懵懵懂懂的感觉吧!还有,别直呼你姐我的名字!”
祁驰无语,他不谈恋爱那是因为他很忙,没工夫谈。懵懵懂懂又是什么,喜欢了就该直接表白,大胆追求。
“你对左直有懵懵懂懂的感觉?”
“那当然,我不光有,我还想跟他进一步发展,跟他上同一所大学,把他带进咱家呢!”祁念有意压低声音,不让这屋以外的任何人听见。
但她气势惊人,无比的认真。
说完之后盖上被子就睡。
祁驰本来就没睡意,这下更睡不着了。
“你才认识他半个月。”他说,但这次祁念没有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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