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米花町开中餐馆

作者:似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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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 章


      楼道的灯光不算明亮,田中太郎用手臂撑着门框探出头来的时候,恰好逆着背后室内的光,在我面前遮下了一小块阴影。
      他身上穿的是家居服,还挂了一条围裙,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用很寻常的语气对我说:老板,饭要做好了哦,收拾好了的话可以过来吃一点。

      ——所以说重点不是这个吧!

      我说太郎啊,你也没和我说过你就住在隔壁啊!你之前不是住在那个墨田区的啥啥公寓来着吗!
      他说老板,那边不是才发生过不好的事情嘛,所以我就想着还是搬走比较好,而且这边离工作地点也近,方便上班呀。

      “而且住得离老板近一点也方便监督老板每天早起锻炼身体呢。”

      我:……
      田中太郎,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

      田中太郎事后也有跟我解释说他本来没打算跟我隐瞒,是我这段时间太忙了,他几次想和我提这件事,话题都被我阴差阳错地岔过去,而且我对邻居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关心,所以他就干脆自作主张地搬进来了。

      我说你的意思是会变成现在这样怪我咯。
      他说老板肯定不会有错啊,最后做决定的还是我自己嘛。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个大事,毕竟员工住哪这种私人的问题他本来也不需要跟我报备。而且对于我个人来说,邻居是知根知底的田中太郎其实也是件挺让人安心的事情,因为基本能杜绝邻里纠纷的可能性。
      ——而且俩人搭伙吃饭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比一个人要方便。

      *

      有过独居经验的人大抵都有过类似的体验,一个人的饭是真的很难做,尤其是我自己饭量还不大,一顿饭炒一个菜也吃不完,想要炒一顿刚好能吃完的量,那食材就会有剩,所以冰箱里总会堆满不是剩菜就是切剩一半的食材,中午和晚上吃一样的,一天到晚嘴里就一个味儿。
      更糟糕的是做了饭之后还得自己刷碗,想吃口饭前后都不得安生,以至于每到了该准备饭的时间都会觉得非常痛苦——

      但如果有两个人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吃饭刚好能吃完,所以每顿都能吃到新鲜出锅的菜,而且还可以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刷碗,分担之后工作量减半,也就没那么多痛苦挤占吃饭的快乐空间了。

      *

      田中太郎准备的是混汤的荞麦面,不过汤是用葱花爆香之后煮的清汤,喝起来香醇却又不油腻。我着实有点意外,问他为什么会想到要煮荞麦面,他说他在中国的网站查过,似乎“荞麦”的荞和“乔迁”同音,讨个彩头。
      他说原本他并不知道荞麦是什么东西,一查才发现和日本的“そば”是一个东西。

      我说是啊,是“そば”呢。

      “そば”,这两个字除了可以是荞麦面之外,也有在身边的意思。所以在日语的语境里,也有不少人会用荞麦面来喻意长久的陪伴。

      我有点晃神,就听太郎笑着继续道:“说起来,我家乡的信州荞麦面也很有名呢。”
      我忙回过神来,笑说没想到你是长野出身啊。

      他说是啊,不过老板你真厉害,居然连信州荞麦是长野特产这种事都知道。
      我说我好歹也在日本待了有四年,这种地方特色当然也是了解的。

      ——其实不是。
      我会了解信州荞麦不是因为我在日本待了四年,而是因为诸伏景光是长野人,所以我特意查过,还曾经趁着我为数不多的假期特地跑去过那边。

      真是巧啊,我没想到田中太郎居然也是长野县出身呢。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天意似的。

      *

      吃过饭之后,我本意说想帮他刷碗,他说不用,我可以在屋里随便坐坐,等会儿他带我到楼下转转,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我想了想,他的提案也不错,就没急着回去收拾东西。
      其实他也没搬过来多久,行李拆装也只拆到了一半,屋子里有大半空地,还有些没归位的个人用品。

      我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原本并没打算窥探他的隐私,可才刚坐下,视线就不自觉地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是个琴包,黑色的,立在墙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吉他还是贝斯。

      我一时间有点心痒,就站起身,走过去,想把拉链拉开一点看看,结果才一上手,整个琴身就不受控制地朝一个方向倒了去,我连忙伸手去接,虽然姑且接住了,但琴身还是发出了一声铮然的闷响。

      听到动静的田中太郎从厨房探出头,问我怎么了,我说抱歉,不小心把你的琴碰倒了。
      他说没事,是我没来得及把它收起来,放在那里的确有点碍事了,老板你没受伤就好。

      我问他我能把琴拿出来看看吗?
      他笑了,说老板你还喜欢这个呀。

      *

      琴包里装的是贝斯,深蓝色的琴面,琴弦调得很松,应该是担心搬家途中绷断所以特意放开的。
      因为得到了太郎的许可,我索性拿起包里的调音器,坐在沙发上开始调起音来。

      田中太郎出来的时候,我刚好把第四根弦的音调平,太郎见我拨弦的样子,打趣道看不出来老板还挺专业的。
      我说其实我不太会弹贝斯,倒是学过几年古典吉他,不过弦乐这种东西,尤其是这种用品格的弦乐,多多少少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吧……”
      我迟疑地笑笑,接着还是说了出来:“……我以前喜欢的人他好像也很会弹贝斯来着。”

      “真是巧啊。”

      *

      是啊,真是巧啊。

      日本玩乐队的年轻人真是不少,去御茶水站前走一圈,全是二手的乐器店。
      以前在研究室的学姐西条就是个架子鼓手,打工的时候认识的小哥也成天研究怎么弹电吉他。

      在这里玩乐器的人这么多,我不该因为这个而在一个人的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但我还是觉得,真的好巧。

      *

      我拨弄着琴弦,爬着单音格子弹了段小调。
      那是我学的第一支吉他曲《Romance》的主旋律。

      贝斯的音色比吉他更低沉,即使没有和弦的陪衬,竟然也意外地没有显得单薄。
      这是一种很包容的音色,在乐队里通常作为低音的陪衬,作为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和弦,但那种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很多时候也是整个乐队的灵魂所在。

      最后一个音在空气里散开之后,我笑了,将怀里的贝斯还给了田中太郎。

      我以为他会把琴收起来,没想到他接过琴之后,也坐到了一边,照着我先前的旋律弹了一遍。
      他的指法比我更加熟练,加上和弦的衬托,指弹出来的曲调竟然多出了几分缠绵悱恻。

      *

      “关从前恋人的事……”降谷零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他说:“我什么也没有查到。”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在自己的社交圈里表现出对任何异性的好感,按照她身边熟人的说法,她总是在为学业和课题忙碌,连朋友也几乎没有,是个完完全全的独行侠。”

      “在来日本之前呢?”诸伏景光又问。
      “也是一样的。至少在我们能看到的地方,都查不到任何痕迹。”降谷零说。

      “是吗……”诸伏景光陷入沉思。
      她当时迸发出的感情不像是假的,可是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能让她产生如此深刻的感情,而那个人又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了无痕迹呢?

      “Hiro。”降谷零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幼驯染,犹豫了很久,还是问道:“你对她是不是……”
      “是。”诸伏景光对上降谷零的视线。

      “可是她……”
      降谷零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可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形容,诸伏景光便继续开口:

      “我明白。”

      “我明白我和她背负着不同的命运,只是在这个时候偶然地相遇了。我明白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资格去追求一段感情,没有资格去妄想平静的生活。那个组织还在,我们的未来都充满了不确定——”
      “我不想欺骗她,不想以虚假的身份来换取短暂的温存。所以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到她面前之前,我不会越过那条线。”

      “但我还是觉得很庆幸,庆幸接到这份任务的人是我。庆幸我有机会在她身边,在最近的地方保护她。”
      “这也算是命运对我的眷顾吗。”

      *

      我记得《Romance》原本是一部法国老电影的配乐,电影里讲的是战争当中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收留了失去所有的女孩,然后陪着她,一起为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的动物们搭建陵园。

      我忽然发现这个曲子放在现在似乎也很应景,因为在遇到田中太郎之前,我也恰好一无所有,而现在,他也在我身边,陪着我完成一件又一件我想做的事情。

      我和田中太郎之间的确存在着金钱雇佣的关系,但我也很清楚,我付出的那部分薪水根本不足以让他做到现在这样的程度。
      他很好,他太好了,而那些堆积起来的善意与温柔多到让我甚至有些惶恐。

      我不止一次地想,我到底何德何能才能招到这么出色的一个员工,我在想,我到底何德何能才配得上田中太郎给我的这些好。
      倘若他真的对我有所图谋,不管是求钱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我都姑且能稍微安心一点,因为比起获得,我更习惯失去,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命运给我的每一份馈赠背后都会有代价。

      那么在和田中太郎的这段关系当中,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我太想知道了。

      *

      我说太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仍是笑着,看着我说老板,怎么了忽然变得这么严肃。

      我说是很严肃的问题,可能有点破坏空气,甚至可能有点冒犯,但是你之前跟我说过,不读空气和冒犯原本就是我们这些外国人的特权,所以这次我想在你面前行使这项特权。

      他停下了收琴的动作,转过脸,对着我,端端正正地坐好,完全是一副摆正了姿势听我说的架势。

      我说太郎啊,我们认识了有多久了。
      他说快两个月了吧。

      我说才两个月吗,但我总觉得时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我说我记得刚刚见到你的时候,我日语口语还没有现在这么好呢。其实我来日本也挺久了,该会的表达方式都会,就是不敢说,怕露怯,那个时候你夸我日语好,虽然感觉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在,但我还是挺开心的,觉得自己好像又行了。

      我说我之前觉得锻炼身体很难,但是有你一直监督我,鼓励我,那些以前想想就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现在我也坚持下来了。
      我说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意志力强大的人,甚至很多时候我都挺脆弱的,我怕出事,我患得患失,还有点吹毛求疵,总会因为一件小事没做好就纠结到止步不前,但是太郎你很温柔,你总在鼓励我,总用各种方式帮助我,你告诉我不那么出色也很好,你告诉我,我只要做我自己就很好了。

      ——多亏了你,我比以前自信多了,也比以前快乐多了。

      “但是啊,我还是会觉得不安。”
      我扯出一个笑容,但我猜,或许这个表情大约不太好看。

      我不想陷入猜来猜去的暧昧游戏里,在边界模糊的关系中间,我害怕自己会行差踏错。
      所以我想要弄清楚,我想要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应对办法——

      “我太想知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弄不清你到底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和我相处,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做得太好了,你给我的太多了,多到让我觉得受之有愧,让我感觉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偿还才好。”
      “所以趁这个机会,让我干脆问个清楚好吗?”

      我定了定神,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田中太郎,你到底为什么靠近我。还有……”

      “你是不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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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老板林林选择打出一记直球.jpg
    *
    大概下一章就要入v了,所以4.3号九点没有,我们4.4凌晨0点直接放万字。
    推推同系列预收《社畜的我被迫成为米花町名侦探》,七年前+全员存活if线
    目前文案:
    我,林之秋,一名普普通通的在日新晋社畜,毕业之后进到一家黑心企业搬砖,没日没夜的社畜生活里只有动漫和买谷能给我一点安慰,万万没想到,某一天,我一屋子的谷子全都不翼而飞,更离谱的是谷X地图里突然多了一块名叫米花町的区域,我当时就觉得大事不好。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一年新一才十岁,是个正儿八经的真·小学生,并且没有解锁死神光环的样子。
    我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然而从某一天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各种奇奇怪怪的案件都争相找上我,甚至我还看到过几次酒厂的员工在我周围刷脸。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之前散步的时候遇到的某位警察预备役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林大名侦探,这次案件能解决也多亏了你哦。
    所以你们破案为什么每次都要拉上我啊!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搬砖啊喂!
    感谢在2023-04-01 20:30:46~2023-04-02 20:4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方圆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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