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不和(双重生)

作者:妄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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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遇(一)


      萧铮是个武将,虽然在家中请过夫子教课,但他爹还是想让他继续走武将这条路,毕竟有根基。

      马车停在官学外,帘子被轻轻放下来,萧铮在他耳边嘟囔,“小白啊,瞧见好看的姑娘一定要娶回家,咱老萧家就你一根独苗苗了,趁着还没上战场,一定给爹留个崽。”

      官学外有不少酒肆和马车,几个蒙面的闺秀不知道在看什么,刚散学,估计是来迎家人,或者来远远相看公子哥。

      那年的萧君白十六岁,刚来到安远城,在门外看见偌大的官学门口让他兴奋,笑着说:“爹,你不觉得我万一哪天上了战场死掉了,留个女子照看孩子很不容易吗?”

      萧铮不以为意,拍着自家儿子逆着人群进入官学,委屈道:“那小白,万一我萧家香火断了,咱俩九泉之下都没人给咱烧纸钱,在地下的生活容易吗?”

      南苑已经放课了,萧铮领着他绕了几个弯找到了学监,说明身份后交了几锭银子,就定了学习的事情。

      刚从青州来,萧君白的官话还说不好,虽然十六岁在官学里算是大的了,却还是会被人在背后说不少闲话。

      安远城中的公子哥私下里也是有姻亲和走动的,彼此之间相互认识,可萧君白不仅是其他地方来的,更是一个地道的“半路出家”。有点消息的知道他是新筹备的枢密院里萧副使的儿子,不知道的只管他叫乡巴佬,总之看向萧君白的眼神都带着各种情绪。

      后来,萧君白打算在这里闷头做个武痴,萧君白优秀的武学造诣也让一些人眼红嫉妒,处处遭人排挤。

      一日早来,左右等不来夫子,他就猜到这节课换地方了。刚入冬天,萧铮还没有给他准备新的冬衣,所以今天穿来的还是在青州时的衣服。青州和云州临近高丽,衣服做工和样式上与安远城内公子哥们穿的差距很大。

      玄色的衣服上是淡紫色的云纹,领口处有两枚红色的扣子,袖口有兔毛还算暖和,靴子是刚买的,萧君白本来穿着新鞋出来很开心,但是当他看了校场也没人时,眉头再也舒展不开了。

      南苑和北苑隔了个校场和小小的土坡林子,他想今日先回去,让父亲后边给自己补个假,不料听到林子那边有喊号声。

      他小心挪过去,仔细听还是一排脚步声,人愈来愈近,露出来的几个人他不认识,可能是北苑的。

      他退了几步躲到一棵还算大的树后,但他没料到这群人竟然列队停到了他面前。

      “你们在看什么!”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跑完站在那里,萧君白已经被一道道目光固定在了原地,然后他看到熟悉的南苑学子的身影,人变得越来越喧闹。

      “你从哪冒出来的,南苑还是北苑?”学官问道。

      萧君白个子高,毕恭毕敬地说道:“南苑。”

      “你小子挺理直气壮啊,为什么迟到?”

      萧君白从树后的阴影里走出来,前面几个不认识的瞪大了眼睛。

      “是高丽人!”

      也不知道出于少见多怪还是刚下过雨的土地还比较软,这一惊一乍地就跌了过去。

      “不是,我是青州人。”浓重的后鼻音,后面几个忍不住的开始笑起来。

      毕竟年纪不小,被人调笑,萧君白肚子憋着火气。夫子看他不是那种故意逃早课的人,于是让他归到队里。

      这件事没完,因为一群人一直到下午都在萧君白看见和看不见的地方或大声或小声的笑着。萧君白忍无可忍之下掀了桌子,众人围上去,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在门口咳了一声,众人本能的以为是夫子,慌忙地逃窜,有个被绊倒的摔了个狗吃屎。

      等反应过来往后看时,竟是个学子。

      “张兄,这谁,不认识啊。”
      “我也不认识,来错地方了吧。”
      “唉,你……”众人看着他,有几个却悄声了,那学子也开了口。

      “我是北苑的程睦,找孙先生。”

      程睦?
      “姓程的不多吧,这么大是不是就他一个!”萧君白听到他身边的人议论。

      “不在的话,我去后院找,你们可以继续……不过,那位青州来的公子,别冲动,打了谁家的公子都是金贵的,尤其是张公子,他爹是刑部侍郎。”一声轻笑后,就转身离开了。

      因为人逆着光站的,萧君白除了看到他穿了个淡蓝色长袄,白色的毛马甲,看不真切,只觉得人不高,年纪也不算大。

      人走后,几个人讨论的更厉害了。

      “就这么小一个人,设计杀了他二婶和孙大人?”
      “刑部的人只是查到他头上,是不是就没法考证了,而且他没练过一丝一毫的武,杀人之人分明是个练家子,那刀锋的角度刁钻。”有人小声说道。

      “那他那二娘怎么死的,就程棠他娘?”

      “听说是服毒自尽,你信吗,反正我不信,家里有这么一个杀神,逼死的我都信。”

      “他爹不管吗,他爹是户部侍中吧。”

      “现在讲究王法,这没查出是他动的手,哪个人能管了他,再说,就凭孙大人一张嘴啊?人都疯死在牢里,一个疯了的人的证词有几分可做真?”

      这里的人毫不避讳的说着刚才那少年身上的事,恐怕也只有萧君白不知道刚才这少年身上的故事。

      别人说他是‘杀神’,刚才那小小人真的身上背了三条人命?

      “这事我听的少,但这人聪明是出了名的。”

      “是是是,这安远城谁人不知道这位三岁识字,四岁背诗···”

      后面有人跟上节奏一块说了出来“五岁写文,六岁赋词,七岁吓走夫子,十岁写挽联的‘文曲星’。”

      “所以我从小听这些话耳朵都要听聋了。。”

      “谁不是啊,有这么一位在这比着,我们这些都是笨娃娃。”

      “比不得比不得,散学了。”

      一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朝萧君白这边看过来,要是刚才他动手了,真的就像程睦刚才说的那样,没人站在他这边然后被扔出南苑。

      萧君白在南苑的处境并没有太大的缓和,张家小子端着刑部霸主的身份屡次三番找茬,但是正如程睦说的,他们家是惹不起这尊大佛的。

      再见到程睦,已是冬至后,绍平十年的第一场雪落下那日,程睦的二哥程时大婚。

      因程时娶的是安平候唯一的女儿,安平候作为皇帝学生时期的陪读,一路护君登帝,在朝中是有足足分量的人。借着给程家老爷子冲喜的由头,赶在年前成婚,算是美事,于是这次娶妻嫁女请遍了朝中官员,萧铮也带着萧君白去了程府。

      隆冬的风真是凉极了,但是没有酒肉气的空气让萧君白找到了现实感。他刚开始变声,嗓子总隐隐的疼,屋里空气不畅,周围的人都熟络地打着官腔,想着官学里挤兑他的一张张面孔,他实在待不下去了。

      院子里人来人往,他干脆坐在院墙上等着他爹撤席回家。

      “今日是喜宴,何故做梁上君子”萧君白的身后街巷里突然传来冷冷的少年音,刚要回头,身旁过来一个黑影,电光火石间,萧君白一个漂亮的后撤,借着挂灯笼的木杆子,稳稳落到地上。

      这是程府外面的街道,青石板上的雪刚刚积累起一些,府外的轿子和马车一直排到了巷子尽头,看不到终点,小厮们三五个聚在一起喝着赏的喜酒。

      他记得这声音,入门时看到了那位曾顺路施以援手的少年,尚没有他高,站在他另一位哥哥身后迎客。

      萧君白将身子压得低了一点,顺势作揖,“家父是枢密院副使萧铮,君白随家父在府上做客,刚想透个气。如有不当,在下向程公子赔罪。”

      萧君白行完礼后仍然低着头站在那里,眼前比他矮一小截的孩子上前了一步,刚瞥见他银色小袄衣边的兰草,就听到一声“无碍。”

      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个有点婴儿肥的脸,半张脸映着大红灯笼,红彤彤的,白牙秀眉,洋溢着书生气息。也许是年龄的缘故,脸部没有什么棱角,却早早用上了一些贵家公子们所有的睥睨众生的眼神,与这年纪十分不搭。

      偏偏头上戴了顶黑白色的帽子,耳朵微微露出来,再如何张扬,也不过是下雪天被要求戴帽子的孩子。

      那日听了他们谈论他的话,还以为长了张多凶恶的脸。

      相比于程睦富家小少爷的样子,萧君白因早早就习武,即使穿着棉衣,也未显臃肿。因为是来道喜,萧君白换上了件领口有朱红刺绣的玄色披风,没戴帽子,因未及冠,头发束在后方,系了个红色发带,萧父喜欢他打扮的如同红缨枪一般,说这样才有少年意气。

      程睦再次开口,声音淡淡,口中白气缓缓,“外面冷,萧公子随我回屋里吧。”

      他身后站了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比自己略微高也略微壮,应该是程家的侍卫,刚才向自己出手的人。主仆二人擦肩后在前面缓缓走,萧君白看见少年垂眼并不悦,他不敢多问,只好安静地跟上去。

      少年的背挺得很直,但却有很多落寞,萧君白不知为何,觉得少年心情应是极不好的。尚没进门,门口几个喝醉酒的人一边走一边看过来,两路人本只是相对走着,但等到临近了,萧君白觉得这几个人眼神不对。

      “你小子拽什么拽,把你那副不可一世的眼神收起来!”其中一个青年说。

      程睦不答话,继续往前走。

      “程睦,你给老子站住!”青年虽被一个人拉着,还是骂骂咧咧,同行的几个青年虽也眼神不善,但到底有所忌讳。

      “柳公子,王公子,刘堂兄,高公子,钱公子。”萧君白听着少年低着头给面前的一行人问安,似与他在学堂里被欺压时一般,隐忍却不服气。

      有人畏惧他,有人在背后指点他,也有人不喜他甚至想要欺侮他。萧君白看着挂着喜庆红绸子的“程府”二字,忽然觉得这安远城真的处处都是人情冰冷。

      “刘兄咱们走吧,今天是阿时大喜,不可闹事。”一个人架着吆喝那人,小厮也看见了这边的情形跑过来,“公子公子,上马车吧,这边冷。”

      程睦起身,仍然没动,萧君白觉得自己在这里身份实在尴尬。

      喝醉酒的人虽然被架走了,但是骂声却没停,“要不是程睦,阿时怎会在丧期娶亲,所有人都在骂阿时没良心,本就是这丧心病狂的兔崽子害了我姨母,把他抓起来啊!”

      丁忧三年,不可嫁娶。

      门内是热闹的声音 ,门外是嘈杂。程睦眼中含冰,整张脸都浸在大红灯笼的光里,像是从血里爬出来的人。

      “又不是我让他现在就娶的,他半年后娶,谁也不会说三道四!”

      程睦说完迈开步子继续走,后面的人继续拉扯着喝醉酒的人。

      萧君白看了眼远处的拉扯,跟着程睦进了程府,眼前的少年估计没在意他的存在。一直到散席,他也再没机会与少年说上话。

      转眼过了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萧君白再一次见到了程睦,仅仅是一个冬天,程睦的样子已经发生了大变化,且不说他那破了的嘴角和略肿,整个人也瘦了一圈,个子高了几分,眼里更多了些生人勿近的冰冷。

      但最让萧君白吃惊的是,程睦居然来了南苑学习。大昭国的“文曲星”竟然到了南苑学武,这消息很快传遍了官学和甚至于整个安远城。

      平时在学堂里,除了张贺几个人喜欢聚在一起装老大,其他几个可能也自知资质平平,多是把自己泡在兵书里。南苑学的东西不多,谋略和武艺,即使骑射、步射、刀剑、马枪样样了得,但是过不了试策也难以入朝。

      而校场就自由的多了,训练的间隙,总有三两人聚在一起,不是编排哪家哪户的家长里短就是讨论外面的花花世界。程睦是带着伤来的,走路一瘸一拐,周夫子允许他不用来校场,但是他就像一个行走的话题,这群人五句里离不开他两句。

      “所以程睦是因为和他三哥打架被北苑劝退了?”甲说。

      “不是不是,我听说是他被打了在家中休养了几天才来的官学。”乙说。

      “可我爹说,程睦是‘文曲星’,来咱们南苑是自己糟蹋前程,程侍中不可能轻易同意他来南苑。”丙说。

      “所以我才说他是被北苑劝退的,要不就是他们家脑袋被门挤了想不开。”甲更加信誓旦旦的说。

      萧君白彼时觉得,如果是劝退,在官学里应该早就挑起不小的风浪了,何至于到现在才传到他们耳中。他越是去听去想,就越是发现自己对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很好奇,这些事情促使他去观察这位新同窗。

      彼时南苑里最不受大家待见的是萧君白,因为他是青州来的乡巴佬,现在最不受待见的却是程睦,因为他是那么格格不入,而且文弱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学武的人。南苑这些人大部分的梦想是入朝为将,再不济也是奔着禁卫军或御林军去的,而程睦显然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程睦整个人不怎么爱说话,一个眼神就能拒人千里,加上身上的传奇故事,大家就是对他有偏见,如今也不敢明面上说出来。

      萧君白在头几天里也没有和程睦搭上话,他们的座位离得很远,程睦也不去校场。萧君白虽然很想知道萦绕在他脑海里的那些答案,却也清楚,一些话是不能直接问出口的。

      于是日子慢慢过,终于程睦顶着大日头来了校场。

      平日学堂上,程睦表现得如同空气一样,大家都揣着“《兵策》《兵法》也给‘文曲星’下马威”的想法,安安稳稳过着自己的日子。可是程睦来了校场就不一样了,大家都盼着看程睦的好戏,看他怎么打出棉棉的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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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初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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