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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绊,愿与君相望余生
(四)
羁绊,愿与君相望余生
安安已经忘记自己接到电话后是怎样订机票,怎样收拾行李,又怎样赶到机场的了。
飞机起飞之后安安便用眼罩盖住自己的眼睛,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外部的压力,泪水还流不出来,只是在眼睑内徘徊,当身旁的乘客将她摇醒,把手上的纸巾递给她问她是不是做恶梦了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眼泪还是止不住。她落地的时间应该比方子彤父母的早,按他们的嘱托,安安赶往医院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整理好心情了,但是当医生揭开那层白布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方子彤的身上有很多的创伤,白净的皮肤像是被泼了暗红色油漆。一名女警走向她,例行公事般地询问认尸结果,并递给她一组照片。安安靠在方子彤的旁边,抱着双膝,哭累了,止不住地抽噎,像是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说希望警方不要将车祸现场的照片给方子彤的父母看。
警察走后,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小孩走向她,可想而知,那个小孩就是方子彤救下的那个孩子。马路上一辆车刹车失灵造成三辆车追尾……安安无力应付他们想说的节哀以及想表达的感谢,说了声抱歉便走向洗手间,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不能再叔叔阿姨面前哭,她要支撑他们。
方家父母决定将遗体火化后再带回老家举行葬礼,安安想和他们一起回去,但是被拒绝了,方妈妈希望安安能代替方子彤去西藏,她说她知道安安和方子彤约好要去西藏看星星。安安不想去,明明说好是两个人的风景,她却去了遥远的地方,与世隔绝。最终安安还是带着方子彤的遗照乘上了去往西藏的飞机。
人死后,似乎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星,那么方子彤会不会在天上看着自己,妈妈会不会在天上看着自己?看着,有什么用,得不到回答的问题还问出来做什么。安安躺在离民宿不远的沙丘上,看着手机里两人唯一的合照,身旁放着的是方子彤黑白色的单人照。安安对照片有一种执着,她从来没有和父母合照过,他们也都不在她的身边。安安喜欢四处走,喜欢用镜头定格住眼前的瞬间。安家没有她母亲的照片,她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还是在外公家,那次趁他们没注意,她将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夹进日记本里,还拿去照相馆扫描了一份藏进手机。手机里有几张偷拍的方子彤的照片,方子彤拒绝让她拍照的时候安安骂她比自己还矫情。最后好不容易拉着她照了一张合照的时候,方子彤还奴役她煮银耳汤。
安安一张张地翻着手机里的照片,大多是外出时拍的风景照,翻到底,是一张单人照,照片上的人笑得很开心,不知是因为当时她的心情很好,还是她镜头外拉着的那个给她照相的人在逗她笑。藤条编织的帽子压制着她的长发,一只手拉着拍照的人,一只手捂着嘴笑得开怀,周围彩色的格桑花海映衬得身穿白裙的她格外美丽。
安安以前也这么哭过,哭着哭着又想笑,咧着嘴对手机里的人说为什么你不把我也带走。不止一次地纠结过这个问题,却从来得不到答案,照片上的女子从不来入梦,是她还不够虔诚吗。当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安安又一次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曾今以为自己这样是生病了,瞒着爷爷奶奶检查过,并没有生病。眼泪随着大口地呼吸大颗大颗地砸落到地上,落到那张黑白照片上,安安低头看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时,方子彤车祸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里,整个人躺在血泊里,骨头已经被撞得变形,脑袋……安安不停地干呕,剧烈地咳嗽,双手撑在地上,碰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或许,这样可以解脱吧。刺骨的晚风中夹杂着砂砾,是沙漠狂野的风骨;空气中飘荡着苦涩的腥味,是她无处安放的孤魂;清冷的月亮高悬于天,像是宇宙的心脏,冰的吧。
晚归的路人发现安安的时候,她已经休克了。安安醒的时候在自己订的民宿里,民宿的老板娘一直守着她。安安在那儿待了两周,老板娘亲自给她当向导,带着她到处游览。老板娘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三十岁上下,五年前和丈夫将手下的小洋楼做成民宿,接纳来往的旅客。小院里有一棵不知名的古树,上面挂着数不清的红丝带。老板娘说那是客人们祈福的带子,让她也写一条往树上挂。安安拒绝了,说她没什么好祈求的。
安安走的时候,老板娘送了她一串佛珠,说是开过光的,会保佑她。安安笑笑,任由老板娘将佛珠圈在自己缠着纱布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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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段感情都是羁绊,特别是当你离开,我们只能隔世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