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志

作者:席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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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惊蛰


      一晃二十年,正是初春时节,平阳观众人多在后山春耕。偶有些生性惫懒的弟子,只随性应付着,三五成群地说起闲话来。
      只听他们道:“也不知是谁定下的规矩,非得自己耕种,倒不如从家中带了来,或是去山下采买,费这些工夫做什么。”
      “听说这规矩是代代传下来的,只是前人不过拿这玩笑罢了,唯有我们自耕自食。”
      “就是,我听师叔说,过去的监院大都是性情和缓的,独我们监院最是严苛。”
      “那又如何,观中修行之人,皆是如此,便是监院和师叔们也要耕种。总不能驳了它去。”
      “可我听说先前有个女弟子,从未行此事……”
      正说着,远远瞧见一位龙威燕颔的老道长,眉头紧皱,直往这方来,他们连忙噤了声。
      远处有两名修士,身形相仿,正一同协作。只见前方那位生得金相玉质,剑眉龙眼,鼻悬口方,正是一青年俊才。他身后那位带着铜面具,肤色极白,身形较为清瘦。
      只见那相貌俊朗的修士不知怎么地,竟笑起来,回头问道:“师兄,我们观中竟真有女弟子不成?”
      他身后带面具的修士只由得他笑闹:“有的。”
      那修士闻言皱起眉来:“怎么我都记不得了。她叫什么名字?”
      他身后带面具的修士站起身来,远望着平阳观:“大约是你不曾留意过,她叫朱绮。”
      在平阳观成宗立派以来,只有过一名女弟子,名曰朱琦,乃是山下农户之女,拜平阳观第三十一任监院乔子敬为师。于及笄之年下山历练,尊师命往北地而去。
      朱琦一路往西北向行进,不知历经多少时日,便见得一座形似骊驹的山峦,山下皆是身穿圆领长袍的异族之人。正值冬末春初之际,北地残雪未消,朱琦上了山,往北麓而去,不料半道上遇着了一名书生。
      正是酉时,那书生穿着件半旧不新的青色的衣袍,提一盏纸糊的灯笼,灯笼里的烛火已有些暗了,只照得出他眼前的方寸之地。他远远瞧见了朱琦,只当是个道士,大呼道:“这位道友,且慢!”
      朱琦闻言回头瞥了一眼,只见那书生一路跌撞着追上来,瞧见了她的一张脸,连忙撇下灯笼,冲她行了个拱手礼:“原是道姑,失礼了。”
      朱琦见他这幅模样,不免生疑:“你是宋人?”
      那书生拾起灯笼,那灯笼如此一番折腾,总算是熄了:“正是,小生家中世代行商,前些日子家父仙去,念及此地有一位故人,特命小生买卖之余,前来探访。”
      朱琦见那灯笼上已满是泥渍,他却还拿着一阵捣弄,一副憨痴模样,不禁笑起来:“你这幅做派可不像是商人。”
      书生不解其意,见灯笼已灭,便做出一副苦相,道:“小生原本是个读书人,不过跟着家中叔伯兄长做些营生,以求明年赶考的用费。怎料此番上山寻友,遇上了山大王,逃窜中与叔伯们走失了,困在这山上,久不得出。”
      这般细说下来,朱琦便知他必是受困已久,心中惊虑不知何解,如今好容易见得国人,自然喜出望外,只盼能救他脱困,助他下山归家:“你可知你叔伯和兄长现在何处?”
      那书生听了面露难色:“原是叫山大王冲散了,况且我是头一回来这……”
      朱琦此番也犯了难,她原是有要事在身,若是救这书生,只怕要送他回边境。倘若不救,他独自一人身处异地,多半是没了性命:“我还要在这山上办些事,你暂且跟着我,以免迷失在这山林中。倘若半道上遇着了宋人,或是你叔伯他们,你再随他们一同离去。”
      书生一口答应,随她一道上了路。书生因问道:“不知道姑家在何处?”
      朱琦一面在前方赶路,一面答道:“历城。”
      书生步步紧跟着她:“小生听闻历城有一处道观,隐于世外,很是厉害,不知道姑可是观中弟子?”
      朱琦闻言十分惊诧,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平阳观素来隐居山中,不显于世,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生提着衣袍阔步前行,见朱琦回头便笑了:“家父委小生在这山中寻访的故人,乃是平阳观的道长,他在这山中修了一处道观。小生苦寻多日,尚未得见。”
      朱琦只当是哪位在外游历的师叔,便不再问了。因念着他没了灯笼,认不得前路,朱琦便施了一法,只见她手中忽地闪出一片光亮,那光亮幽蓝一片,细看下像是浮动着的虚化的符咒。那书生见了,用一双黑沉的眼直勾勾地望着那符咒,朱琦听得身后没了动静,便又回头看,那书生却笑了:“不知道姑是自何处习得这般的道法。”
      朱琦并未疑心,只道:“自然是师父所授。你在此处已久,想必十分困乏,待会只看能不能寻得歇脚的去处。等安定下来之后,再找些吃食。”
      书生与朱琦并行了几个时辰,山中竟无一人一舍,那书生失了气力,就地坐下了。朱琦无奈之下,只得又施一法,手中符咒化作片片萤火,簇成一股滢蓝的细流,向上方飞去。那萤火飞至尽头,竟如同星火照亮了一整片山峦,便见一座山峰的山头,赫然立着一座道观。朱琦面露喜色:“竟真有一处道观。”
      那书生起身望着那片星火,辨不清喜怒:“道姑这些道法真是闻所未闻,想必学来也需费不少的神力。”
      朱琦闻言却有些伤神,她看着手中的符咒,不觉皱起眉头,道:“这些许多都是一位师兄教我的,可我却记不得他了。”
      那书生回头看她,见她一心察看那座道观,便轻声道:“有缘自会相见。”
      朱琦因说要往那道观中去,书生才起了身,朱琦一把拉住他,叫他勿要挣扎,便飞身而起,往道观处飞去。二人衣袂在寒风中漫舞,滢蓝的符咒围绕在周身,恍如仙人临世。
      不过片刻,二人已至道观所在之地,朱琦便将他放下,笑道:“你倒是不惧,一动也不动。”
      那书生一下子失了倚仗,便瘫软下来,道:“道姑法力高强,小生无福受用,一见脚下山崖险峻,吓得魂都没了,岂敢妄动。”
      朱琦念他不过一个弱质书生,未曾历经如此异事,也不再取笑他,便径自上前去叩门。一连敲了三回,又等得几盏茶的功夫,并无人应,朱琦便索性推门而入。
      入得道观,既无灯火,也不闻一丝动静,竟无一点活人痕迹。偏偏这道观很是古怪,一砖一瓦都像是新砌的,院里也无枯枝杂叶,一旁竟还栽着一株白梅,开了一树的花,异香满园。
      朱琦只隐约察出几分异样,又道不明究竟是何处不妥,便问那书生:“此处可是你寻访之地?”
      “家主随时时提及,但只是粗略描绘一番,恐怕还得往里再看一看。”那书生合上门,走上前去,与朱琦一同入得主殿。朱琦入得主殿,外头的符咒便随之而入,只见殿中并无神像,也无香炉等物,案上只置了一方牌位和许多古怪的物件。
      朱琦上前看了几眼,只见那牌位上的文字十分古朴,只依稀认出一些。她细看之下,连忙指出其中二字,面上惊愕不已:“这两个字,可是……”
      那书生循着她所指之处看了一眼,便道:“是卓尔二字。”
      朱琦听得此言,既惊又喜,平阳观中有一则秘闻,原是平阳观开宗立派之始,第一任监院将其藏于祠堂之中。平阳观始祖原起于上古,今已不可寻,只留得几位先人之名,这其中最是传奇的便是卓尔。据平阳观中所藏秘籍记载,平阳观内收有成仙之术,但此术非常人可习,自上古以来,唯得一人有这等才智,此人便是卓尔。
      因卓尔弱冠便已离了那些先人,不知踪迹,平阳观代代监院对此争论不休,一说卓尔已成了仙人,或道他死于战乱。虽说这样的纷争至今日也未解,但平阳观中人大都只认成仙一说。朱琦对此也是深信不疑,如今到得此处,便有了多番猜测,她忙回首问道:“你所说的故人,可是……卓道长。”
      不料她方一回首,周遭景象剧变,大殿变为了一间房屋,香案也化作一套粗制老旧的桌椅。那书生一时间无影无踪,朱琦大呼几声,也不见那书生应答,心焦之下也有了论断,这必定是一处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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