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岁月

　　人生像是一场未知的赌注，又似一场旧梦，何为开始又怎样结束，莫默的梦里一直都会出现那抹模糊的倩影，从小到大从未离开，也从未见过回眸的样貌。
　　“滚！ 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早知你会这样，我就该把你掐死，何苦老了还要受这气！”
　　“妈，我这样不也是为了郁郁好嘛，为了让你们生活的更好嘛！”
　　“你要是心里真的有郁郁这个女儿，你怎么忍心在她那么小的时候扔下她，你就是没有男人活不了，你给我滚！”
　　一大清早，莫默还在梦中想要看清那张脸，就突然的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接着就听楼道里传来扔板凳棍子之类的声音，然后是一阵下楼的脚步声，总算安静下来后，她也没有了睡意。
　　开门的声音想起，母亲拎着早点敲开了她的门，朝着她说道：
　　“大小姐，醒了就别趴窝了，赶紧起来去楼上给齐奶奶送些早点，这早上一闹，老太太又要气的吃不下饭了。”
　　“你说这张雨萍，没事回来干嘛，成心给齐郁她们找不自在的嘛”
　　莫默嘟囔着道。
　　“张雨萍也是你喊的，怎么着也是长辈，行了，赶紧起床，耽误了饭又凉了。”
　　母亲边说边用手轻轻拍了下莫默的脑袋，然后起身出去了。
　　莫默去送早点时，齐奶奶还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的抹着眼泪，看到莫默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的样子，赶紧把眼泪擦干了，招呼她进来。
　　“奶奶，我妈买了早点让给您送过来，您别伤心了。”
　　“还是你妈有心，想着我们娘俩，我家那冤家，哎，不提她了。”
　　莫默把早点和保温壶放在餐桌上，去厨房拿了碗筷过来到好粥，把齐奶奶扶到餐桌前，又把有些杂乱的客厅收拾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四下看了看问道：
　　“怎么没有看到郁郁啊？”
　　“你还不知道她，每次她妈一回家，吵完闹完她都喜欢躲起来，我都这把年龄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就是苦了我这孙女，孩子大了，心里有事有想法宁愿自己忍着，也怕我担心不跟我说，莫默你们是朋友，也算是一起长大替奶奶多陪陪她，她也很喜欢什么都愿意跟你说”
　　“奶奶您就放心吧，您保重好身体，郁郁交给我就行了，我现在就去找她，您吃完好好歇着，家里等我和郁郁回来再收拾。”
　　齐郁坐在顶楼天台的边沿处，这里好像成了她每次不开心的避难所，因为母亲的原因，从小她也是受尽了一些旁人的冷眼，懂得了没有什么所谓关心，很多人更多的只是图个茶余饭后的话题。
　　“我说，小姐姐这顶楼风景看够了没，大冷天的就这么一直坐着，也不怕着凉。”
　　话落齐郁身上已经披上了一件厚外套，瞬间一股暖意自心底走遍全身。她依旧看着远处，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对她来说对她真心在乎的除奶奶外，也就是这个人了。
　　莫默站在齐郁身旁，低头看着她，然后把她轻轻的拥进怀里，她不是很会安慰人，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安静的陪着她，也许再多的言语也比不上一个拥抱，她很心疼这个女孩，在她的眼神里总是有去不尽感伤。
　　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齐郁抬起头看着脸冻得通红的莫默，突然觉得好笑，她慢慢站起来把双手放在她脸上说道：
　　“你是不是傻，冻成这样也不说，是不是要这样一直站着变成雪人啊”
　　“齐郁同志，有点良心好不好，我这不是是怕打扰你...额...你怎么了？”
　　莫默还没有说完，齐郁就紧紧的抱住了她，耳边传来低声的啜泣，莫默就这样一下一下的拍
　　着她的后背，任她的泪水浸湿衣服。
　　她们回去时齐奶奶已经把屋子收拾好，莫默让齐郁去洗漱一下，然后去厨房给她把早饭热一下，正吃着敲门声响起，莫默起身去开门看到母亲提着一堆东西，看她傻站着道：
　　“这孩子傻站着干嘛，搭把手啊”
　　齐郁也放下碗筷要过去帮忙，被莫默母亲伸手示意阻止了，她走过去摸着齐郁的头一脸宠溺的说道：
　　“郁郁，你乖乖吃饭，其他事情让莫默去做，她天天在家也懒得动，正好当运动一下了”
　　“老妈，我严重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齐郁才是你亲生的”
　　“你在家除了气我，就是气我，你看郁郁多乖，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我晚上睡觉都会笑醒的。”
　　“得，我不说话多干活还不行嘛，省的又得挤兑我”
　　“阿姨，您见我外婆了嘛，我回来就没有见到她。”齐郁抬头问道。
　　“你外婆在我家呢，老人家也是一夜没睡好，早上被你妈这么一闹，我过来时看莫默出去找你也没在怕她一个人在家又多想伤心，就让去我家坐会，聊的久了我就让她在我家客房好好躺着睡会。”
　　“莫默，你把东西都收拾好，就陪郁郁出去走走，中午就直接带她回咱们家吃饭啊！”
　　“谨遵母后旨意”莫默说完弯着腰装作要作揖的样子
　　“去，多大了还这么淘，外面下雪不想出去，就陪郁郁在家里说说话，我先回去了”
　　母亲说完就开门离开了。
　　外面的雪下的愈发的大了，莫默让齐郁躺着打算坐在床边陪着她，齐郁不愿意非拉着她一起挨着躺下，两人许久没有说话，就在莫默感觉自己都要睡着的时候，齐郁忽然抓住她的手，轻轻握着，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其实，我好羡慕你，有父母疼爱，而我从小都只是知道母亲这个词，却从来没有感受过它
　　带给的温暖，更多的都只是无尽的冷漠，让我在很多的夜晚冷到彻骨，很多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你给不了我母爱给不了我家，为什么要生下我，你知道嘛，小时候我最怕过节，每个团圆的节日，都是外公外婆陪着我，我也想有父母围在身边的感觉，可每次她回家带来的都是无尽争吵，大过年的家家户户的像看戏一样看着我家，像看戏一样带着假装同情又满是嘲笑的眼神，其实，我好累，甚至想过如果我死了，她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吧，呵呵”
　　莫默对于齐郁的家事了解的并不很多，只是知道她们搬过来时只有她和她外婆，对于她母亲她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并不清楚，母亲从小就告诉她不要闲谈他人之事也莫论他人是非，所以她一向也不会刻意打听。
　　她能做的就是像母亲一样把齐郁当成自己的家人，总是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准确的牵起她的手带她逃离。
　　“郁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过去怎样都是过去，我知道那些记忆会在你心里不会忘掉，但是以后你会遇到那个给你所有温暖的人，所以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嘛！”
　　莫默转过头微微笑着看着齐郁说道。
　　齐郁看着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庞，忽然的心跳加快了几个节奏，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莫默的感情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友谊，渐渐喜欢她手心的温暖，眷恋她身上甜甜的味道，甚至有时会忍不住想要亲吻她，她被自己这样的感觉吓到，但是又无法抑制。
　　“你脸怎么红叻，发烧了嘛，没有啊，额头比我的还凉呢”
　　莫默看着莫名脸红的齐郁，担心她早上在天台着凉，就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试试温度。
　　“我没事，哪有这么矫情啊，可能是屋里太闷了吧”
　　齐郁把莫默推开，自己往旁边挪了下身子，转过身背对着她，她甚至可以听到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情绪，她强忍着想要扑上去吻她的冲动。
　　两个人没有在说话，都沉沉的睡去，直到母亲上来敲门喊她们下去吃午饭，在餐桌上齐郁也
　　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像是失了魂一样。
　　“郁郁，你别光吃饭，来多吃菜，齐奶奶说你最近瘦了，我看也是都瘦了一圈，多吃些胖一点才好看。”
　　“妈，你懂什么现在都是以瘦为美的社会，你看我们郁郁身形多正，长得又好看，将来不知道多少人追呢”
　　“我看啊，你就该少吃点，都快赶上郁郁两个了！”
　　母亲轻轻拍了下莫默的头假装生气的说道。
　　“我们莫默也很乖，平时你们家帮了我们娘俩好多忙，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啊”
　　齐奶奶往莫默碗里夹了个鸡腿，满脸慈祥的看着莫默说道。
　　“哪有啊奶奶，您疼我像疼郁郁一样，怎么会是添麻烦呢！”
　　莫默把头靠在齐奶奶的肩膀上一脸撒娇像。
　　饭后收拾妥当，莫默看外面的积雪已经很厚了，就拉着齐郁下楼要去堆雪人，楼下也是很多小孩子在不亦乐乎的打着雪仗，莫默也很快加入了打雪仗的队伍里，时不时的会朝着齐郁扔团雪球过去，两个大人跟着一群小孩一直玩到天开始微微暗下去，才都陆续在各自家人的呼喊声里拍拍身上的雪一脸满足的回家去。
　　晚上莫默洗漱完，刚钻进自己想念已久的被窝，就被母亲叫了起来，她一脸生无可恋的裹着衣服坐起来。
　　“晚上去跟郁郁一起睡吧，这孩子心思重你多陪她说说话，别让她想太多”
　　“可是我爸不在家，您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啊！”
　　“你当你妈是你啊，你没出生时你爸也会经常出差，不也一个是一个人，你不是也会偶尔在外面过夜嘛，现在在这马后炮”
　　“我又一次深刻怀疑我不是您亲生的，您就实话告诉我吧我是不是您外面捡来的，我能挺得
　　住”
　　莫默双手撑着把脸抬起来两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母亲，一脸的故作伤心。
　　“好了，别磨蹭了穿好衣服别着凉了，作为朋友多陪陪郁郁也是应该的，反正你在家也是玩手机到半夜”
　　母亲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笑着说道。
　　齐郁还没睡，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手机脑子里正在在想着其他事情，就见莫默推开房间门探进半个脑袋一脸贱笑的说道：
　　“小姐姐，今晚我可否让我在这留宿一宿，没办法在家里招了嫌弃只能投奔这里了”
　　“我知道是阿姨让你过来陪我的，又怕我多想吧，快进来吧外面怪冷的”
　　齐郁掀开被子把莫默让进来。
　　关了灯，许是折腾了一天，莫默很快便睡去，齐郁在漆黑的房间里听着耳边轻微的呼吸声，翻身轻轻的抱住了莫默，她知道她是喜欢上了莫默，也许从她牵着她的手逃离那层层的人群开始，这份感情就已经在萌芽，直至今天再也压制不住。
　　她慢慢起身看着在窗外月光照射下的越发好看的眉眼，然后闭上眼吻住了那张温软的唇，莫默在那刻醒来，她感受到了来自彼此鼻翼间的温热的气息，也感受到了来自那个吻的热切，她推开齐郁，慌张的坐了起来，脑子忽然一片空白。
　　“我喜欢你，莫默”
　　“你...我...”
　　莫默看着齐郁半天说不出话。
　　“我喜欢你，无关性别，只是因为是你，你是除了外婆外公外第一个最在意我的人也是给我温暖最多的人”
　　“齐郁，我们一起长大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我在意你关心你都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甚至
　　是把你当家人，你明白嘛”
　　“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嘛，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对我是有喜欢的，只是你不敢承认对吗？”
　　齐郁说着忽然用双手按着莫默的肩膀，然后在黑夜里紧紧看着她的双眼。
　　“我...”
　　莫默很多时候也分不清对齐郁是什么样的感情，友情又或是爱情，她常常会想一直在她梦里的出现的那个倩影是不是就是齐郁，但是很快又会否定这个想法，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把她当做妹妹，想要去呵护她，不让她再经受过多的风雨。
　　喜欢女生这件事，在莫默小学时就知道，只是从来不敢跟任何人讲，大了后，她也尝试着交往过几个女孩，都无疾而终，她甚至从来没有打算告诉齐郁这件事，又或是有天自己真的有了女朋友再告诉她。
　　“你别瞎想，回头我让我妈介绍个小哥哥给你，温柔又体贴，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你就会发现对你好的不止我一个呢”
　　莫默说完这话，感觉到肩膀上的双手无力的滑下去，齐郁没有在说话她很安静的侧着身子躺下，莫默于心不忍伸手想要去安慰，想了想又把手缩了回来，她翻过身同齐郁背对背的躺着，就这样不再言语，却也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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