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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们走到山脚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悦来的小头家正在桌板上数着钱囊里倒出来地一大堆铜钱,许是天色晚了不怕人抢,见了我们也只是是笑笑:
“您二位还是三楼吧?得有一两年不见了”臭狼听了也学着他的口音回话:
“可不,带孙子忙,上去先给送点热水吧,赶了一天路了”
头家忙点头,“好福气好福气,水马上来,不包饭菜二十文”我听了最后一句话忙将腰间的钱袋抽了下来,数了十个实心铜板给他,却被他打了趣儿:
“呦,您狐狸成小管家公了”臭狼听了呵呵一笑,没说什么。我的双颊则烫得不行。
我不喜欢在便利的地方、亦或是不熟识的地方睡觉,所以这晚阖了眼几乎没睡,臭狼用小二提上来的热水给我擦了把脸后让我窝在他胳膊下睡,我睡不着只得发呆了。忽听他闷闷地说,“岐儿,上了山不准去见那个人,狐王…我不喜欢你见他。”
烛火未灭,恍惚地映着我们。
我虽不知臭狼为何说这种话却看得出他脸上的不痛快,臭狼的眉头皱着,一对微微发亮的眼睛有些不安的转来转去,我看得失神了,不住地吻了上去,扯开了自己的长衣领子,将自己裸露的胸膛贴在他结实的肚皮上,中气十足地在他身上、学着他那样动着。
“臭狼,你做小的吧!”我喊着,不知道他能不能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
臭狼直笑,眼睛笑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尾跑出来一条短短的、浅浅的皱纹。
我记忆了,只有老了的人才会有皱纹。
“臭狼累了,我来疼你!”我挠着他的腰间,臭狼痒得直求饶,哭笑不得,可爱得像个孩子,可是他的头发散了,几根斑白的长发跑了出来,一点儿也不像孩子。
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在心疼臭狼的皱纹。
“臭狼!你怎么不说话!”他还是不说话,我有些急了,还有些不高兴。
不知道他是不是聋了,听不到我说话,我喊他便喊得大声起来,臭狼终于开口了,抓着我的两只手,缓慢岔开了两条腿,放下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敢让我疼他的那颗心,好像卸下了防备,边调整着位置边用低沉了不少的声音回答我,
“欸,岐儿,子郎在,可不要挠我痒痒,我很疼你的。”
常听人说怕痒的人会疼人,子郎这样说令我更心疼了,我忙俯下身舔了舔他的腰作赔礼。
“臭狼,你高兴吗?喜欢我这样吗!”我一股劲儿不知道往哪儿出,看到他笑着,也皱着眉、咬牙、喊疼,我总觉得自己摸对了门道,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太明白。
臭狼好像真的有哪儿很疼,撕心裂肺的,可是面上却看不出来。
“臭狼,你不止比我大几岁…是不是?”记忆里,臭狼只比我大那么一两岁,后来他说自己比我大几岁,具体几岁记不清了,我信了他。
后来,臭狼的腰开始酸了,他的白发、他眼尾的皱纹,他开始变慢的走路的姿势、不知道是我自己太敏感还是臭狼根本就是骗我的。我不住地又问:
“到底…是不是老了?”臭狼终于摇摇头,好像休息够了的胳膊又恢复往日的力气那般一下将我抱到了一旁,臭狼慢慢合起了腿,用他的手包住我的手,小声说:
“不是我老了,是岐儿太小,岐儿你其实小我好几轮的,一轮十二年,换作人世岐儿才二十五六”我听了直问他:
“那臭狼呢?臭狼呢?”其实我不太明白现代人的年龄算法,我只是在乎臭狼的衰老与否和身体状况,所以不得不多问几句,想要一个安心,也是为了玉儿。
臭狼掰了掰手指,噗呲笑了:
“非要我算得这么麻烦,咱们又没有什么生肖属,我大你九轮,二十五六…那我差不离就是田七”。
“三十七!我激动起来,不住地亲吻他的眼尾,盼望这样对他好第二天早上起来能看见他原本平滑的眼尾。
还好,只有三十七。
“嗯,三七”臭狼叹了口短短的气。
我知道人的寿命都不会太长的,少有几个过百的,所以…我舍不得臭狼这样说,连忙呸呸几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臭狼,玉儿今年三十,我二十五六,你三十七…这不都乱了套了,哪儿能这么算”停顿半晌,我又不住地小声啄啄起来:
“不算数的,你才没三十七呢”随即留给臭狼的是自己不停落下去的泪。
“我们都糊涂了,岐儿,其实年纪也不是稳准的,快不哭,昨儿喝了酒你的嗓子还没好呢”臭狼边说边吃着那些泪,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咬咬牙拿胳膊擦了把眼睛,大声道:
“我没哭!奶奶的,我他娘才没哭!”我又一次擦了擦眼睛,想要它快点停下来,别再把眼泪往下砸,可是想起来与臭狼的这百来载笑泪便忍不住了。
“你别死啊…至少不能走在我前边儿吧?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臭狼你快祸害我吧”我抱着臭狼的膀子边哭边求他,也不敢再动了,可是臭狼听得、看得直皱眉:
“岐儿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说这样的话?”我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只顾着猛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啊,臭狼不要走,不要变老,我不要你长白头发,臭狼,我以后…不讨厌你了,你不要走得比我早好不好?”没曾想,臭狼只吻了吻我的眼睛,无奈地笑:
“还没说要死呢,这会儿要被你给咒死了,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不长白头发的,前些日子你…腰能不酸吗?”后面的我听着都不怎么在乎,光记着头一句了,啪啪往自己脸上打了几个巴掌:
“…我…咒不死,臭狼命硬”重重地打了下去,臭狼忙把住了我的手腕儿,难受得抱着我打滚儿,骂我傻狐狸。
“采了雪莲回去岐儿也得吃一些,知道吗?”臭狼冷静下来,胳膊交叉着抱着我问,我不敢全压在他身上,小心绷直了脚将自己垫了起来。
我知道这些东西吃了是有益无害的,也不想臭狼生气,忙昂头答了:
“嗯!臭狼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真的吗,让你吃什么…就会吃吗?”
我也猜到了臭狼会说什么,只是,说过了那句后他又问道:
“吃了会有毛崽子岐儿还吃吗?”我坦白了,摇摇头白眼儿狼似的撅了嘴回他:
“那不成,屁股要痒痒的,我困了,臭狼掖着我睡吧”语罢,娴熟地摆好了臭狼的胳膊躺了上去。
臭狼也不说什么了,安安静静地让我靠在他身边,我们连在一起,好像一朵和风下的并蒂莲,腿脚缠着,怪紧的。
有臭狼抱着,我睡得很踏实,可还是听见了臭狼自言自语地笑:
“岐儿,其实我也觉得…有玉儿已经够了,就是舍不得你没人陪着,我忙的时候哪儿能顾得到你,要是死了……岐儿,我们许是同崽子无缘,乖乖睡了,我也睡,去你梦里…也抱着,活着的时候,咱们都不要想那么多,我不要你想那么多”慢慢地他睡着了,我却醒了。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我同他之间这种非亲非故却粘连了一辈子的知己之情,也不明白臭狼为何这么喜欢我的这种傻气,更不明白他那么固执地将我留在身边作甚么,可是…半夜醒来是有点明白了。
臭狼这张脸,我鲜少细看。他的眉头长得很杂,眉尾却很锋利,眼睛的外轮廓和玉儿很像,眼尾是往下弯的,眼头像把镰子,尖尖的,蹙起眉头时很可爱,很无辜。
我很小心地抬下巴去吻他,臭狼的嘴唇很干,我润了润唇才吻的。这臭狼睡得不深,知道我亲他便笑得没羞没臊的,呵呵地傻笑却醒不过来。他那么固执许是就为了这么一个吻吧。
臭狼真没出息。
我偷亲完了,舔舔他冒出来的胡茬子又缩回了他怀里,害怕吵醒了他,我知道,我比他更没出息。
睡了没多久我又醒过来了,很不安的,这回没再对他说什么做什么,慌慌忙忙地拿开他的手跑下去找小二要了点烟丝和烟纸,穿着件薄衫太冷,我忙跑回屋里卷了两支,而后火柴一擦惺惺地跑到了廊上吸了起来。
夜风很凉,吹得我四肢都起了鸡皮疙瘩,不过我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十分清醒起来。
活了这么久头一回卷这玩意儿,虽然是第一次卷,但也卷得不赖,好像我从前卷过什么。拍头一想:
“欸!我帮着臭狼卷过艾条!他拿来给人祛湿来着”
这是我头一回吸着个东西,没记错的话百来年前抽更毒的东西的大把人,现在都不怎么见着了。我有时看万重山吸烟闻着也有些过瘾,特别是我们这狐狸的鼻子,太灵。有一回万重山递过来一只,我正想接过他便被玉儿骂了一顿:
“万重山!你怎么带坏我爹啊?!”
万重山抽的烟味道很淡,有时候还是有果香味儿、薄荷味儿的。小二的烟丝是很老了的,抽起来散着一股潮霉味儿夹着厚厚的烟叶味儿,很实在的味道。我抽完了两支便包好丢了下去,连同火柴整好丢在桌板上,咯噔一响,趴在桌板上打瞌睡的小二被搅醒了,挠挠耳朵东张西望地找着吵醒他的罪魁祸首,我忙跑回屋里,生怕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我,若找不到也只会觉得我是无心之失。
其实我也是好心,这客栈的头家多狠的,万一从茅房回来撞见这崽子偷睡还不扒了他的皮?就当我行侠仗义多管闲事儿吧。
前脚踏进门槛,后脚便被一个好大的黑影给锁住了肩,热气腾腾的,刚从被窝里出来的大壮丁。
“岐儿什么时候学会吃烟的?”我听了这有些嘶哑的声音忙摸摸臭狼的胳膊,还好,还好穿得厚。
“方才学会的”我说。
完了我没再说什么,也不敢说自己心里郁闷。臭狼闻着我身上的味儿重重地咳了两声,随后放开我躺下了。
鬼使神差的,我也不知怎么了,只知道臭狼咳嗽了,得多喝点热的。快步走去提起来水壶往嘴里灌了口水,睡前提上来的热水半夜早就冷得像冰了,我忙用嘴巴舌头含暖和了走过去嘟嘴给他灌了下去,顺道轻拍了拍他的背。臭狼有些惊讶,随后竟笑了:
“岐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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