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溪终不及芷

　　待宫宴结束后，叶衡溪被老皇帝叮嘱了几句，回到自己的府邸。她毫无睡意，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墨却始终停在半空，一不留神，墨滴从笔尖滴在纸上，渲染开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攸芷写信，待到提笔方知万般艰难，无从说起。
　　“攸姑娘可是心悦于皇兄？”只是刚写完就当作废纸扔到一边。自己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询问她，左右不过顶着一个救命恩人的头衔。“攸姑娘近日身体可好？”这样问又好生虚伪，显得生疏。思量许久，笔却是好生难以落下，她最终搁笔，缓步走到窗边。
　　她半倚着窗，眼睫微颤，又轻叹了一声，终抬首望向那深沉的月夜，不知其中还隐着多少无奈和怅惘。初春的风是刺骨的寒，绕在她的耳畔，描摹出精致的五官，平添几分悲凉孤寂，又在薄雾的侵袭下变得朦胧不清，看不太真切半夜。
　　自小母亲去世，又如何单靠父皇的宠爱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活下去。从那时起，她就再也不是个稚嫩的孩童了，这些伪善的达官贵人为了一己私利罔顾人伦。她渐渐地忘了如何去笑，对万物都变得冷淡，好像一个总能处理好一切的工具。只是那日攸芷无助的眼神与母亲当年如出一辙，于心不忍就出手相助了。
　　说到底，攸姑娘不过是个寻常的女儿家，以后与她也无过多的联系，为何自己会越发在意她，真的只是朋友吗？这个关系好像有些不满足，似乎想要更进一步。只是她与皇兄究竟是何关系，还是过几日亲自问问皇兄吧。
　　回府的路上，攸霜辞见攸芷异常的沉默，也未说话。她经过今晚的一番仔细观察，看来自家女儿的心上人定是翊王无疑了。改日邀他一聚，了解了解情况，毕竟芷儿如此难过，自己却无法安慰，只能在一旁独自焦心。
　　攸芷其实一直在哭，她也不想这般，只是不知为何泪止不住。她偷偷用手帕抹着眼角，眼睛瞟向别处。回了府，就将自己闷在房里。不知过了多久，情绪终于得到舒缓，她将放在床头的檀香木盒搬到桌上。这里面装的全是叶衡溪的回信。“这几日天冷，姑娘注意保暖。最近事务繁杂，未能及时回信，还望姑娘谅解……”
　　“过几日约姑娘在……”“胡伯前些日子告知我，老谷颜能养生只是极难寻找，姑娘体弱想来定对姑娘有益，这几日派人去寻了……”
　　难道这些都只是表面的关心吗？本欲烧毁，只奈何点燃了蜡烛烧了一个角就不忍地收回了手。她提起笔写道：“公子将大婚，攸芷在此先提前恭喜了。思量许久，终男女有别，公子也是将有家室之人，还是莫要再联系了。”
　　只是她写完斟酌了良久还是扔到废纸娄里，自嘲道或许他早就不想与自己有联系了，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她就倚在贵妃塌上，惆怅无眠。
　　翌日清晨，晚栖刚睁眼，就看见澄鸳像鬼一样坐在床边用幽怨的眼神逼视看她瞬间清醒了。
　　“你怎么进来的!”晚栖如临大敌，澄鸳掸了掸手上的灰：“翻墙来的我厉害吧”
　　“我服了。”
　　“多谢夸奖。”晚栖强忍住想要把她扔出去的冲动。所以你大早上飞檐走壁闯闻民宅就是想展示你骨骼惊奇那大可不必。说着用被子蒙住头。
　　“哎！别睡了！"澄鸳一把拽过她的被子。
　　“你有病吧现在才寅时!晚栖一脸恢气指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澄鸳也提高音量：“你以为我想啊!我是真有事我你。”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现在来？”
　　“……一那个要低调一点，被别人听到了不好……”晚栖一怔，“是什么事情非得掩人耳自？你让我去杀人放火？”
　　“没那么恐怖，你只需告诉我秦公子是如何看待我们的是少爷的”
　　“姐妹，你也嗑钟秦？”晚栖有生之年找到组织激动不乙，她紧紧握着澄鸳的手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我觉得啊，他们俩有戏!”澄鸳压低了声音。“真的假的”
　　”你等着啊，我去拿证据”没有什么能阻挡一个磕糖女孩向别人安利自己的西皮，澄鸳看着她推门离去的背影，将抢来的被子裹在身上。
　　过了二十分钟，晚栖回来时手里还拿看一张纸，一进门就跳到床上盘腿而坐，自豪感油然而生。“看我多厚道 ，这可是原稿!”“有什么区别”“哎，你不懂这当然不一样!……呃，……其实就比最终成文多了一句话。但那句话真的的我觉得这肯定是爱情，不信你自己看。”
　　澄鸳半信半疑地接过。“你胆子是真大！万一他想起来。”
　　“我又没说送给你，我过会儿还要偷偷放回去呢。”
　　澄鸳看着那篇《故人归》,一时半会儿也读不下来，开始和晚栖打商量 “要不你抄一遍给我”
　　“我这屋里没有纸笔。”
　　“我去帮你拿!”澄鸳穿上鞋飞奔而出，实则跑到院墙边轻巧地攀上去，等晚栖反应过来。她已经消失在墙外了而晚栖只能不住地默念他不会想起来，不会想起来，不会想起来……”谁让她脑子抽了交友不慎摊上这么个没良心的。
　　一个上午澄鸳都躲在房里仔细研读,让她绝望的是每个字她都认识，但合起来完全看不懂，更别谈总结出什么观点了。
　　于是她很果断地放弃，将原稿放到钟穆办公的桌案上，想了想不能太显眼，就将底下的那幅武后像覆在其上。钟穆还没有从大理寺回来，澄鸳也有事要做，她想着到时候提醒一下自家主子。结果，谁能知道孙管家受温夫人之托来拿武后像，不过还好他并没有看见，因为他老眼昏花直接拿了两张，然后昂首挺胸地走了。
　　“晚栖，你过来。”秦然坐在案前看向窗外，眉眼间有几分烦燥。“我昨日脂宗的手稿可是你收的”“是奴婢... ”
　　“以后这些东西不要乱动,你放哪去了”晚栖眼看瞒不下去，暗道:老天叫我命丧于此;这一劫终究是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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