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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谁都不许动
骰子掉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身侧的人声恍如隔世,齐寿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一道只自己可见的白光里。
他归去心切,他想走进客栈里,就看到那个清晨时候还跟他调笑打诨的小狐狸。
那黑衣女子站在他身后,声音低沉,“公子,别忘记和我们教主之间的约定。”
“好,三日之后我一定会回来,你们难道还担心我跑路不成?”齐寿话里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躁不安。
“但是我的人,你们也要保证别给我动。”他补充道。
那女子眼神平静地吓人,“若公子守约,我们定不会轻举妄动。”
齐寿点点头,小跑着奔出盘龙阁,向来时之路奔去。
在齐寿看不见的地方,一抹黑色的身影遁于无形之中,像是一阵黑雾,转眼之间便漂着在半空,与他归去之地方向相同。
齐寿见到那“人间烟火”四个大字的牌匾,赶忙推门而入,大喊到:“刘宝气?狐狸精?”
一个小厮看到齐寿疯狗一样冲进来,头上戴着一顶帷帽,身上还糊着几只荷叶。还以为这刚刚兑下客栈的老板出门时被疯狗咬了,要发癫。
“老板,你找谁啊?”小厮拽着齐寿,似乎在尽力让齐寿恢复正常。
“老板娘呢?”齐寿把头上的帷帽一掀,吵着往楼上走。
一抹倩影从阁楼上走出来,靠在门上,看着齐寿像个傻子一样往上走。
“干嘛呢你?”和早晨没有丝毫差别的“母”狐狸靠在门口,盯着齐寿一张焦急的脸。
玉貌花容的“姑娘”上前一步,“怎么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
齐寿看见半根毛都不少的刘宝气,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把刘宝气牵到身前,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嘀咕:“唉,没缺没少,还好还好。看来他是骗我的。”
刚才看到木匣子里的狐尾时,他真的以为这小狐狸已经被那黑袍男子大卸八块了。
狐狸被他看的发毛,疑惑到:“你到底怎么了?”
齐寿喘了口大气,“没什么,刚才外面有卖狐狸的,我以为你被抓走了。”
小狐狸瞪了齐寿一眼,“虽然我不聪明,但我也没有那么蠢。”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都散了吧。”刘宝气冲着楼下招手。
刚才几个小厮在楼下看着,以为齐寿神志出了问题,生怕他突然冲上去伤着了自家温婉可人的老板娘。
“齐寿。”狐狸凝神看着齐寿。
齐寿阖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刘宝气歪头,一张姑娘脸吹弹可破,晶莹如水,说道:“你是在担心我啊。”
齐寿点了点头,“像你这样的狐狸精丢了就不好找了。”
“所以我得把你牢牢看好了。”
虽然不知道齐寿是认真答复还是玩笑话,但听了这话他被哄得有点开心。
“好了,不跟你闹了。”那小狐狸在齐寿胳膊上拧了一下。
狐狸牵着齐寿的衣角将他往屋外带,声音轻缓,“你猜我刚才发现什么了?”
齐寿摇摇头,原本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刘宝气那张温文儒雅的小脸以后都淡然泯灭。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人一狐已经走到那客栈的曲径之处,这里看上去鲜少有人踏足。
未到百米之处,竟有一个不大的小园,四周之处已经被抽芽的爬山虎包围,半倒的围栏倒是有几分初夏之美肆意猛长的意味。一棵巨树直立立的站在园内,比其他所有都高,粗糙的纹理,牢固的根基,几人环抱都未必能够到的树干,不难看出这树已经有些年头了。树枝上还系着几根红绳,应该是上任主人所留下的。
石桌石凳久无人坐已经被绿叶所覆了一层,甚至有几只绮丽的花在此结了骨朵。
百草权舆,一股强烈的娴静扑面而来。
一簇簇桃花枝由春色过渡为夏意,如同仙人一兜袖,徐徐清风划过脸侧。
凉意此刻掺了几分清爽,风里夹着绿叶的清香。仿佛只此一处,便就坠饰了方圆百里,当真是人间仙境,现世桃源。
齐寿闭眼,嗅着植株生长时独特的清香,不知是否是内力的缘由,自打前次在山中感受到山中灵气之时,这种能够贯通连接万物灵长,感知自然生机的力量就在他体内如同草芥于四野平原一般猛长。
现在只要他一阖眼,仿佛就能看穿每一株花草的生死枯荣。
“如何,是不是像人间仙境一般。”狐狸轻盈地跳上那棵粗壮的树,脚尖点在枝头,像是齐寿之前初次见到他那般,只不过这次是以姑娘的模样,也是一席白衣,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俏皮乖巧,如俗世之中未曾沾染半丝灰尘的仙人。
齐寿不忍又回忆起刚刚所见那白狐之尾。
这人自从初次与齐寿相遇之时,就带了一份虚无缥缈之感,虽然他就站在身前不远,伸一伸手便能够到,但却仿佛下一瞬他就会消失。
不知是不是他多虑,他只是觉得自己还未触及过这人真实的模样。似乎依照这样的看法,之前所有的忧虑与怀疑都有了解释。
但这人对自己的好确是实实在在的。
“有人来了,小心。”那小狐狸猛然开口道。
“什么?”齐寿一顿,未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树上原本安静的如同画卷的小狐狸冲到齐寿身后,将他扯到一边。
一支黑色的箭不知从何而来,直指齐寿刚刚所在之地,狠厉而又迅速。穿到身后的巨树之上。
齐寿心惊。
这只竹箭明显就是冲他来的,若刚才刘宝气没有推开他的话,恐怕这会功夫他已经变成箭下亡魂了。
眼前的白衣“姑娘”卷起袖口,手持一只刚刚凝结出的冰刃。
刘宝气神色严肃,不似之前那般温柔可人,“究竟是何人在此作祟?”
回答他的并不是人声,而是一阵如泣如诉的箫声。伴随着迭起的箫声,澹澹寒波升起,像是要将这小园冻成一座冰窟。
齐寿感觉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困难,仿佛无形之中无数双大手扼住他的全身,令他动弹不得。
“齐寿,憋气。”狐狸抓住齐寿的手,示意他往后退几步。
齐寿见状赶忙后退几步,只见身前的狐狸咬破自己的手指,几道红色的细流滴到冰刃之上,那原本也散发着寒气的刃好似被开了光一般爆发出汹涌不竭的力量。
狐狸俯身,像是一只离弦的箭,闪过那空气之中呼啸而过的攻击,顺势将那染血的冰刃碎成千万块,如同丢暗器一般掷了出去。
那道箫声的主人飞跃空中,现出一道蒙着面的魁梧身影,他两脚轻踏在玉箫之上,手里握着几只浸满毒药的乌黑竹箭。
狐狸运气,纤纤长发飞舞,一道道白波在空中腾然生出,如置凌空。
再看黑影已经射出几只黑色竹箭,黑色的毒药渗出,仿佛将空气都灼出一个个孔洞。
狐狸飞身而起,脚步轻盈,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白光,无形之中凝出的冰刃斩下那根根竹箭。
“劝你还是赶紧收手,若我真的出手,恐怕你见天连尸骨都未必带的回去。”刘宝气一双玲珑双眸晶莹如水,却又冷漠瘆人,透露着淡淡杀意。
来人见齐寿身前挡着的刘宝气实力不俗,两人交战之中始终是刘宝气占上风。也便不在与其纠缠,在空中顿了顿,一阵灰雾之下就不见了身影。
刚刚那股让人变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也随着消失。
齐寿赶忙吸了一大口气。
狐狸转身,看着齐寿被憋得紫青的脸,问道,“你没事儿吧?”
齐寿心里疑惑,理不清头绪,这人不知是从何而来,但目的单纯,就是想要他的命。
齐寿转头问小狐狸,“你呢?没受伤吧?”
狐狸摇头,拭了拭身上落的冰霜,问道:“你怎么惹上这人的?”
“这人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养在身边的杀手,身手矫健,内力也足够强劲,若我刚才不在你身边,你就一命呜呼了。”
齐寿缓了缓喘息,“谢谢你啊。”
“谢个屁,天天就会惹麻烦。”狐狸扯了扯齐寿额前的碎发。
狐狸变换了个语气,“这人应该是个死士,这一次他杀不掉你,就还会再找下一次机会。”
“若你一不留神,说不定就会被他取走这条命。”
齐寿点点头,拍拍狐狸的肩膀,“先回去吧。”
没错,看那人的模样,确实是一副杀不掉他就誓不罢休的模样。见齐寿心中自有思量,小狐狸也不再多言。
两人又回到客栈里,眼看着天已经沉了下来,夕阳夕沉,暮霭悠悠,齐寿挑了一盏油灯点在卧房桌前。
他趴在木桌上,对着桌上覆着的一张黄纸写写画画,似乎是在作计算。算着算着,一股浓烈的倦意就席卷而来。
在楼下转了一圈的刘宝气上楼看到齐寿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说到:“你要是困,就睡吧。”
齐寿困得直打哈欠,但又不太敢睡。
“不,我不困。”话音刚落,趴在桌上的男人双眸已经合上,迷迷糊糊之间进入梦境之中。
“你……”刘宝气将外衣脱下,上前盖在齐寿身上。
齐寿眼睛紧闭,呼吸平缓,但眉心微皱,墨发微微盖住侧脸。即便挡住只露出一个朦胧的轮廓,爽朗清逸,比起清醒时的风流跌宕添多了几分深沉与俊秀。
这人无论是何种姿态,都是人间少有的俊逸,像是人间一壶烈酒,尝过了先前的辣,才能感受内里的甘甜。
齐寿睡得香甜,丝毫没感受到那小狐狸盯着他的眼神。
狐狸用手在齐寿的眉心轻轻按了一下,拢了拢齐寿额前的碎发,看着齐寿逐渐舒展开的眉头,他露出了个如同孩子般的笑容。
半晌,狐狸才吹灭那桌上燃烧的蜡烛,脱了鞋子在齐寿身后那张床上躺下,狐狸现了原形,将自己蜷缩成小白团子。
在不知不觉中齐寿已经进入梦乡,一个个悠长,怪异的梦境像是瓢泼大雨一样淋在他身上。他像是一个匆匆过客一般,在自己之前的经历里兜兜转转。
齐寿梦见他母亲,那个芙蓉不及,岁月不败,但却只能在多年前的杂志上看到的女人。那道倩影在错落的时光回放里被挤没了。他想伸手去抓,却发现远远之外的母亲只是朝他摆摆手,一转身,就又消失在人海里。
再然后,他又看到那个同样气质非凡,举手投足间都是翩翩风度的少年,唇红齿白,朝他遥遥一笑,然后将他推入业火之中,炽热的焰火烧进他每一寸肌肤,烧净他的一把枯骨。痛不欲生,虽是梦境,但那份痛感却真实的可怕。
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已醒,但身体却沉得可怕,动弹不得。
但下一刻,他又跌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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