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蛇

　　陈墨睁开眼睛。墨绿色的天花板，她已经被搬回自己家里了。
　　全身都痛，哪哪都疼得不行。

　　旁边发出细微的玻璃碰撞的声音。
　　她无法动弹，想转头。但是费尽了全力，头好像被千万根针线固定在枕头上。她最后只能转一下眼珠子，隐约看到是阿华。

　　阿华瞅着陈墨半响，最后没忍心骂她，无奈叹气。
　　他倒了杯水，坐下，自己端着杯子喝。

　　陈墨想问问他当时的状况，她动了动嘴唇，发出一些气音。

　　阿华翻白眼，捏着嗓子，骂道：“早说了那是尸王珍藏了上千年的头骨，动不得。就你贪心！一个人还敢摸进去。”
　　他翘起腿，伸出食指想要点陈墨脑门。
　　陈墨脑门的黑气翻腾，尸王邪毒已经渗进她体内。
　　阿华吓得缩回手指。

　　“陆大脚说了，外伤是墓穴塌方压的，还有一些尸王和阴兵划开的。以陈小姐的身体素质，躺一个月就好。”
　　但是这身体里的毒，恐怕是活不过一年半载了。

　　“我，我，，我。”陈墨自知命不久矣，但她向来不是认命的人。

　　这次被那群正道委托盗取的头骨，竟然是宁茶子的！
　　她还记得打开宝箱后，那只妖艳的血色蝴蝶，在颅骨里翩翩起舞。

　　宁茶子是这个平面世界里历史记载以来的最强的亡灵法神。
　　一挥手就能召唤出一支强悍的亡灵军队。
　　现在的尸王八百年前也只是宁茶子麾下一个小小阴兵。
　　宁茶子陨落后，各路人马四处搜寻他的魂魄，没想到被尸王藏在自己的墓穴里了。

　　“别说话啦，留一口气暖着胃吧！我已经打电话给你那个什么巫术世家了。人家说没你陈墨这个人哦。想想你当时为了救他们的小少爷，左手受伤留了后遗症，刺客也做不下去了，才转做的盗贼。没想到当盗贼还没捞多少钱，竟然又遇到这样的事。”

　　“唉，还有那个隐瞒事实的金主，扔了一万元就消失了。说给你买口好棺材。我呸，谁不知道你得罪了尸王。死了还得赶快火化撒海里，还得找高僧超度。要被尸王半路囚住，恐怕是要把你拷在墓碑上当永生永世的鬼妓。”

　　“唉，你都杀了那么多人，一个高僧成不了事，得多找几个。”

　　陈墨闭上眼睛，由得他嘀嘀咕咕去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阿华扭着腰挪到门口，刚拉开一条缝。门外的人就迫不及待地趴拉着，露出一张年轻清瘦的脸。

　　阿华手里还端着杯子，臭着脸，操着尖细的嗓子嫌弃道，“还说自己妙手回春呢。我那小问题也没解决。以后你别叫陆大脚了，改名叫陆大嘴吧！”

　　陆大脚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听到阿华在讥笑他，脸红扑扑的，大声辩解道：“那是你自己的问题！是你平日玩太疯了，现在还不肯休养生息！宽了就是宽了，不可逆的！”

　　“切，自己无能，净会在病人身上找问题。”阿华没好气地翻白眼。

　　“好了！”陆大脚拨开阿华，“墨姐说了，不能跟你这无赖扯皮！”

　　他径直走到陈墨床前，探出手轻轻碰了碰陈墨的额头。尸王的毒非常霸道，已经侵蚀到陈墨的根基。多亏陈墨的求生意识强烈，神智还很清晰。

　　“墨姐。”陆大脚轻声唤道，陈墨无力睁眼。

　　阿华还站在门边，举着茶杯。

　　陈墨的出租房是单间。陆大脚回头直瞪阿华，一脸你怎么还不滚的表情。
　　阿华两步走到方桌边，放下茶杯，拎起挎包，扭着腰拉开门就走。

　　“阿华，你！”陆大脚站起来。
　　阿华拉开门的手一顿，重新掩上，半个身子隐在暗处。

　　低沉的男音响起，“我什么都不会对她说。”

　　陆大脚咬咬牙，“你，你其实可以离开她的！先来这边的灵族庇护所，我们会想办法去掉你的魂锁！”

　　暗处的人影没回答，门被拉开。

　　陆大脚无力地撇回头，碰一声门关了。

　　他们三人都是从古老的迷雾森林岛里出来的灵族。灵族是人和精灵的后代。跟人族相比有更强韧的身体和异常漫长的年龄，却没有精灵族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和美丽的外貌。

　　灵族人有着银灰色的头发和黑色瞳孔，大都是雌雄同体，身下同时拥有完全发育的两种不同的器官。成年之后会被精灵挑选领走，余生都得尽心尽力地侍奉。

　　成年前夕，陆大脚被一位精灵长老侵犯。陈墨为了救人砍伤了长老，顺便连累路过的阿华。三人被驱逐出迷雾森林，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陈墨被大世家收养，练出一身高超的暗杀技巧。自左手受伤留了后遗症，刺客也做不下去了，才转做的盗贼。年少时她暗中接济着陆大脚和阿华。陆大脚后来跟着老巫医学习，他的医术不怎么样，咒术却成为一绝。阿华却被万老板下了魂锁，困在了风月场所。

　　偶尔，在这城市也能看见尖耳朵的精灵，他们却不是迷雾森林岛的居民。
　　稀疏的血脉甚至传承不了半点灵力，空有漂亮的皮囊，最终只能成为强者的玩物。

　　陆大脚洗了毛巾，给陈墨仔细擦干净脸。

　　“墨姐，我找到尸王病毒的解药了。”

　　陈墨微微闭眼，示意他继续说。

　　“是一种自带剧毒的蛇，他们的血液比尸王的病毒更厉害。幼年时靠母蛇喂养解毒，成长过程中会在体内凝结出红色晶石。只要取出红晶石，移植到你的心脏位置，晶石会根据你的毒性产出对应的抗体。但是大部分都凝结失败了，被自身的剧毒反噬而死。”

　　这么惨烈的成长过程，族群剩下的数量不多吧。

　　陆大脚低头，难过地说：“目前只在北石林附近发现一丝踪迹。那，那里是。”

　　就算陆大脚不说，她也知道，北石林是虫妖的地盘。虫妖以量取胜，陆大脚体术差得还不如一个普通人类。这一趟她必须亲自去。

　　陈墨用尽全力，点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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