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唯有牡丹真国色

　　润玉没有追上去。事实上，他把旭凤和蒹芽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里面当然有蒹芽故意让他听到的成分在。

　　什么叫“在我眼里，他首先不是润玉，而是另外一个人”。

　　难道姑姑还忘不掉那个叫“许润之”的凡人吗？

　　姑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润玉还是许润之？你爱的是润玉还是许润之？

　　他有什么好的？他只是凡夫俗子，保不住你，连给你浇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最后还让姑姑饮了他的血化魔，他有什么好的？

　　难道我只是许润之的替身吗，姑姑？润玉的眼神阴鹜。

　　姑姑，就算你眼里只有许润之，现在你也是我的了。大婚已成，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从今往后，你的眼里心里，除了我，不能再有任何人！

　　蒹芽近来无事，每日只呆在宫里，跟魇兽玩玩，晒晒太阳，看看书。

　　等她发现自己被润玉关起来的时候，是在她准备去兜率宫找老君喝酒，却被仙侍拦了下来。

　　“娘娘，陛下有令，姑姑不得出璇玑宫半步。”仙侍低头拦下蒹芽。

　　“放肆。”蒹芽挥手，“陛下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娘娘，确实是陛下下的令，已经有一个月了。”仙侍小心翼翼地说，“娘娘若是不信，不若等陛下回璇玑宫的时候，您问问？”

　　“娘娘，我也是遵照陛下的命令，您就别为难我了。要是被陛下知道，我就姓名不保了。”仙侍怕得快哭出来了。

　　蒹芽沉默半晌：“好吧，既然是陛下的命令，我不为难你。”

　　蒹芽转身回去，

　　润玉，你在搞什么？

　　等到半夜，润玉才回来。

　　“姑姑怎么还没睡？在等我吗？”润玉换下衣服，奇怪地问。

　　“陛下不知道我为何等你吗？”蒹芽转过身，似笑非笑地问。

　　润玉沉默了一会儿说：“看来姑姑白天是准备出去一趟了。看样子，被拦下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蒹芽拍桌站起来，“是不是如果我不打算出去，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关着我？我竟然不知这条命令一个月前就下达了？”

　　“是呀，姑姑那天炼好了丹药，我就回宫下令让他们别让姑姑出璇玑宫半步。看来他们做的不错。”润玉笑着说。

　　“为什么？”蒹芽质问。

　　“为什么？姑姑到现在都不明白吗？”润玉朝蒹芽步步逼近，“‘确实，润玉是太微的儿子。可是在我眼里，他首先不是润玉，而是另外一个人。’姑姑这句话是你亲口说的不是吗？那么你说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听到了吗？还问我做什么？”蒹芽冷下脸说。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想亲口问问姑姑，想亲耳听到姑姑的回答。”润玉抬起蒹芽的下巴，“姑姑你说，在你眼里，我到底是谁？”

　　蒹芽没有挣脱润玉的手，冷笑着说：“陛下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现在再问一遍又能如何呢？”

　　“我啊，蒹芽，从来就不曾爱过润玉！”蒹芽轻声，一字一句地说出。

　　“我哪里不够好？你说？”润玉抓住蒹芽的肩膀质问她，“你想要的，我哪一样没有拿来给你？我答应你的事，哪一件没有做到？你不愿意的事，我又哪一件强逼你了？我只是希望你爱我，你连这也做不到吗？”

　　“做不到。”蒹芽挣脱润玉的手，一边狠狠地点润玉的胸，一边说，“你说爱我？这话你自己相信吗？你敢说你对锦觅没有动一点心思吗？你说你只是利用她，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如果你只是利用她，你为什么总是伸手救她？如果你只是利用她，为什么旭凤和她灵修，你还会不自觉地难过？如果你只是利用她，为什么你费尽心思要让她爱上你？”

　　“润玉，你承认吧，你早就爱上锦觅而不自知了。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蒹芽冷漠地说。

　　“不是的，我爱你，我爱的只有你，从来没有锦觅。你为什么不信我？”润玉抱住蒹芽，“你听听，你感受到了吗？我的这颗心，是因为你才跳动，我的人生是因为你才重新注入色彩。”

　　“你是我的天后，你只能爱我，我不允许你爱上别人！”润玉厉声道。

　　“润玉，我从来不是多么慷慨的人。付出了，就一定要得到回报。你给不了我什么，你怎么能要求我全心全意地爱你。你说的那些荣华富贵，我从一开始就有了。”蒹芽冷静地说。

　　“我是鸿钧亲手种下的天地间第一朵牡丹花，在父亲以身合道以后，我从此受天道庇护。数个纪元湮灭，我都活过来了，你觉得我想要的会得不到吗？”

　　“我不沾因果，本该修成无情道。万年前，你的前世让我一念入魔，屠尽一城百姓。为了还欠下的业障，我被投入老君的炼丹炉中受千年三昧真火焚烧，以一身血肉还归与他们，才算结束。也是从那以后，我入了杀道。”

　　“我原本以为我的情劫是历完才飞升上神的，实际上根本不是。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的情劫根本没有结束。这一场纠葛已经持续了万年，我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润玉，放了我，我们两个才能得到解脱。”蒹芽疲惫地说。

　　这万年来，她真的太累了。

　　“蒹芽，我放了你，那才不是解脱。”润玉虽然抱着蒹芽，但满眼都是悲伤，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爱你呢？我明明那么爱你，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许润之已经死了，在你眼前的只有润玉。你为什么不能够看一看这个润玉呢？”润玉低声地说，“姑姑，你看一看小鱼好不好？小鱼哪里做的不好，姑姑说，小鱼会改的。只要姑姑不要离开小鱼，小鱼什么都答应姑姑的。”

　　“除了小鱼，姑姑再也找不到这么爱你的人了。”

　　“润玉，你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呢？”蒹芽笑了笑问，“像你和我这样的人，真的会有感情吗？”

　　“我生来就是妖，父亲和师兄担心我祸乱苍生，设计让我历劫，后又对太微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因为他们觉得这样能让我知道什么是情。可是他们失算了，我入魔了。他们不得不把我囚禁，让我偿还孽果。又让我遇见你。”

　　“我真的好累，润玉，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不知道什么是情，我也不想知道什么是情！”蒹芽用力推开润玉，不知道什么，她已经泪流满面。

　　“我蒹芽，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不管是许润之，还是你润玉。我都不爱！从始至终，我爱的，只有我自己。也只有我自己值得我去爱。”

　　润玉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难受的蒹芽，一直以来，在他眼中，蒹芽都是坚强的，玩世不恭。悲伤这样的词似乎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然而他忘记了，蒹芽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被命运推着一步步往前走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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