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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不极峰上生长着一株很老的桃树,谁也不知这树生长了多少年,好像从过去的灭世之劫以前便开始生长在这里了。
桃树上开了满枝头的绯色花,簌簌落下时,旖旎缤纷,跟仙境似的。这桃树终年不败,花开永世,于是乎,这样的好景象便天天都可见着。
白婳还是龙宫的慕银大人之时,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里。而如今物是人非,树下是那人不再是她了,而是水族的妖王时渊,黑蓬来禀报事务之时,时渊正悠然地烹着一壶茶,细茶末放在水中煮沸,直至水烧干成微糊状,再加上薄荷橘皮姜盐……
黑蓬看着王上搅拌茶末,眼眸也只是微微抬起,又落在那壶茶上,便觉得他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只是,既然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禀报:“王上,他们……进了榭寰镇。”
时渊指尖一顿,这才抬起了头看他:“榭寰镇,谁去不好,却偏偏是他们。如此,那红衣……可便有得忙活了。”
黑蓬:“王上,那……”
“无须理会。榭寰镇不需要去,只要在外面盯紧他们的去向即可。”
那茶水已蒸去大半,成了糊状,时渊盛了一杯递到唇边,热气蒸腾,他却恍若未觉。末了,放下茶杯,竟是慢慢地勾起唇角哂笑:“可真难喝啊……”
黑蓬:“……”
——难喝,难喝那也是王上你自个煮的。
如果是慕银大人……
黑蓬不由将目光落在那茶具上,心中暗叹,却不曾想,他这想法才刚刚一冒头,时渊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嘴角挂着方才还未落下去的笑意。
黑蓬心下一抖,不由低下了头。没敢再多做深想,也没再多看,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
待那扬尘散去,众妖这才凑近了那神像底座。
只听见“轰隆——”一声,那底座竟是开始往下陷,众妖往后退了两步,待那底座完全陷入了底下,又是一阵青烟飘了出来。
白婳朝底下看去,发现这下面,竟是一条黑洞洞的通道。
通道的墙壁之上,亦是密密麻麻长满了鬼哭,比之墙根下的那小拇指大小,那通道墙壁上的鬼哭竟有巴掌大。
“这下面的鬼哭长的这么壮实,那岂不是代表那下面阴气很重,会不会是红衣的藏身之地?”顾江阳说道。
“不无可能。”风玉捂着鼻子,挥手扇去了青烟,“进去看看不便知道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来都来了,当然要去。
是以众妖便又下到那条通道里。
白婳下到这里面的第一感觉是冷,感觉像是凡人界储存冰块的地窖,却比之还要更冷,那凉气似是能钻进骨子里,冷得她心下一颤。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长长的通道,众妖来到了一个宽阔的空间里,一眼看过去,竟皆是血肉模糊的人形阴物,比之昨夜所见不同的是,那阴物之上生长着鬼哭,鬼哭聚集的阴气,延缓了它的腐烂,是以一眼看去,皆是血淋淋的肉团……
顾江阳“豁”了一声,笑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储备仓……”
寂无言出声提醒:“别靠太近。除非你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白婳点头:“这阴物以血肉为食,不可让其嗅到生者的气息,不然引起其暴动,可便不妙了。”
“婳姐姐,”风玉和方乐清绕着这边缘走上了一周,摇头道,“这里没有别的路了。”
白婳一愣,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寂无言将目光放在了一处,眉头蹙起,白婳顿了下,便转而问:“无言,你在看什么 ?”
寂无言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四周墙壁上的藤曼很眼熟,和之前那口枯井里的藤曼很像……”
白婳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个藤曼。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红衣最开始,是向着哪个方向跑的?”
方乐清那时候并未加入战局,所谓旁观者清,他看得最为清楚:“北边。”
“我与婳婳昨日去的地方,就是榭寰镇的北方。”寂无言道。
白婳接着道:“那里有一口井,井中就有这样类似的藤曼,井旁还有一棵槐树……槐树最好养魂。”
“一个人的潜意识,能暴露很多问题。虽然榭寰镇有很多槐树,但北边的槐树却只此一棵,红衣虽为了甩掉我们,绕了一大半的榭寰镇,但他最先想逃跑的方向是北边,这是他潜意识中下的决定,而北边又正好有一棵可以养魂的槐树……”
“虽然但是,我不知道潜意识是个什么东西,”风玉挨着白婳,笑道,“但是听起来,婳姐姐说得好有道理——”
“所以其实红衣便藏身于北边的那棵槐树中?”
白婳将风玉凑过来的头挪开,往旁边站了两步:“别闹,之前那阴物甩在身上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站过去点,别靠我太近。”
风玉:“……”
白婳将目光看向了还在盯着藤蔓的寂无言,只见他朝着那藤蔓走去,待靠近了去,便对顾江阳说道:“你的剑呢?往这砍,把藤蔓斩断。”
顾江阳一愣。但出于对这曾为乐坊赚过很多钱的琴师的信任,他照做了。
众妖便来到了那处藤蔓前,只见那厚厚的藤蔓劈开,光透了进来,随着那口子变大,众妖也看清了那藤蔓外的景象。
那光是从上面泻下来的,藤蔓之外的空间并不宽阔,往下看去,能看见几具七零八落的骸骨。
白婳忽然就反应过来了:“这里是……昨日的那口井?”
……
今日与昨日相比,这株槐树看起来并无不同。
众妖站在槐树之下,看着这数十丈高的槐树,不由蹙眉。风吹过,那槐树上的绳索左右摇摆,木枝绿叶也在风中摩挲出“沙沙”之响。
寂无言唤出了若水琴,随着指尖在琴上划动,那灵力丝细细密密地包裹于槐树四周。直至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那灵力丝瞬间收紧,寂无言淡道:“还不出来?”
那灵力丝越收越紧,在槐树上绞出一道又一道的刻痕,嵌入了树干中,若继续下去,能直接将这株槐树绞碎。
“倒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便寻过来了。秉承天意的天选之子,你们的内丹,想必也蛮不错吧——”
随着话音落下,一层暗红色的光晕弥漫在槐树周围,那灵力丝终归是没能继续深入树干,便被红光冲出了一道口子,随之慢慢消散。
那红衣自槐树树心而出,倚卧于树冠之上。红衣早已不畏惧阳光,即便现下日上中天,却仍能行动自如。
众妖看着槐树上的红衣,纷纷祭出了手中的神器。对付那红衣,他们三个人应该是够用了吧,于是白婳便没跟着掺和,与方乐清一起站到了一边去。
“慕银大人……”
“可别,在这也便罢了,若是到了妖多些的地方,这一声‘慕银大人’,若被水族的妖听见,麻烦可不小。你直接叫我白婳便可,或者是小白,婳婳都行,若是愿意,随玉儿叫我一声婳姐姐也可。”
方乐清一愣,随之腼腆地笑了笑,道:“婳姐姐。”
白婳看了他一眼,突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可以啊,对玉儿忠贞不二,便连称呼也要随了玉儿。”
方乐清笑得更腼腆了,他将目光放在了那挥舞着紫色长鞭的女子身上:“玉儿……我是说风姑娘……她,她很好。”
——然而,他配不上她。
他仍记得零月坊那个一舞动天下的舞姬风玉,那时有多少妖钦慕,只是那时候,他不过是水族的一名普通兵卒,不起眼的无名之辈。
现在,她有了神器兰藤,不必看任何人眼色,有实力也有能力,可以过得很自在很逍遥。或许,他本就是多余的,就比如说现在与红衣的斗法,他便帮不上什么忙,再比如说,昨日他中毒昏迷,便是拖了大家的后腿……
白婳道:“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方乐清摇头:“应当是不知道的。”
现在的小年轻,还蛮含蓄的。白婳意味深长地看向那耍着长鞭、张扬明媚的女子,扯了扯嘴角:“玉儿这丫头,向来有主意,你以为她不知道,但或许,她是知道的呢?”
方乐清一怔,下意识地,就觉得不太可能。白婳没再多说,抬头看去,只见,方才还在斗法的三人,正朝着他们这边过来。而红衣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风玉不无遗憾:“竟让他跑了......”
“天黑了,便有雾气......约莫,他是打算待到那时动手,而这于我们并不利。”
顾江阳:“他被击中了胸口,便是跑了,想必也好过不到哪去。”
……
便在众妖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之际,白婳却正打量着那株槐树,待她看清那槐树之下的东西时,目光不由顿住。
只见,一枚不知何时掉落的白玉簪子,躺在树下的那褐色泥地里,白婳将其拾起来看,便见这簪子刻着一朵花的形状,花开五瓣,花瓣饱满,蕊成轮状。
白婳左看看,右看看,还真认不出这花的品种。
这簪子是方才才注意到的,不知道是原先便早就在这里的,还是方才才出现的,如果是方才才有的,那么,这便很有可能是红衣的东西……
红衣一个大男人,又为何有一个明显是女人用的簪子?
白婳微蹙起了眉,忽然想起红衣那日见着方乐清和风玉时那一副森然的神情,他似乎,见不得人家小两口亲密。如此,那又是为什么?难不成他曾经被爱人背叛过,所以才看不惯天下的有情人?
寂无言蹙眉:“这是……”
白婳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寂无言,将手中的簪子递了过去:“刚刚在槐树下捡到的。”
寂无言将簪子接了过去,簪子暴露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微光,这光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映入了白婳的瞳孔中,却不由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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