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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风气
身为杜家主夫的梁云终是摇了摇头，直到看到一众人上前簇拥着将杜易扶起时，梁云才从怀中拿出一沓纸来，离得近的便看到那纸面上赫然写着‘契书’二字，于是还不等梁云出声，院中一众男子便争先恐后的冲上前去将自己的那份挑了出来，随后头也不回的逃离了杜府。
众人走后地上只孤零零的剩下一张沾满了泥渍的契书，梁云上前将那张契书拿了起来，上前两步后站在了秦幼清身边，两人相视一笑后秦幼清便随手将契书接了过来。
“想好了？”梁云开口，秦幼清看着他却并没有回话，只是反问道：“你可想好了？”
梁云只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同她之间不是一份契书就可以摆脱的，再者，她也要人看顾，如今树倒猢狲散，我再走了她怕是……”
“那我……”
不等秦幼清开口梁云便先开口打断了他：“你做的够多了，走吧，这里不适合你，我这辈子……就这样吧。”
梁云看着地上被众人搀扶着似是要微微转醒的人，神色略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的迷茫、困惑、伤感，却独独让人再找不到一丝爱意在里面。
秦幼清将那人眼里的情绪看的真切，手里的契书早已被他团的皱在一起，却终究还是在那人皱着眉想要挣扎起身的时候转身离开了杜府。
杜府门前，秦幼清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缓缓被人合上时，终究忍不住落下两点清泪来。
当初，他入门时走的是侧门，却也是抬了四抬嫁妆入的杜府，只是没成想几年的筹谋与爱意却只换来了如今这一张薄薄的契书。
门外早早离去的秦俊贤又折返回来，他没再去问秦幼清身上的伤，只是对着颜君若伏了身后便带着秦幼清一步一挪的往白府的马车边走去。
颜君若看着两人清瘦的背影终是没忍住将人叫上了王府的马车，自己则打马随行在侧。
“救他做什么。”颜君若打马平视着前方，只淡声问了一句，语气里一丝好奇也没有，只像是陈述着一个事实。
秦幼清一愣，倒也没有隐瞒什么只是略带些落寞和自嘲的语气道：“真亏殿下看出来了，只可惜，她从来都看不出。”
风吹起车帘露出两张与南望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容，颜君若微瞧了一眼后便忍不住出声多说了两句，“若是觉得玄歧待不下去本王也可以派人送你去南沧。”
马车中两人闻声皆是一愣，秦幼清捏着手指揉捏了一阵后才露出个浅淡的笑容，没有出声。
颜君若自知对方没有这方面的意愿便也没再多问，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远处巷尾边消失的一抹人影。
……
“殿下，求您别再跟着我了。”看着自己身侧提着精致食盒的女子，南望语气无奈的恳求道。
可反观那人却似乎根本不在意秦南望语气里的疏离，依旧是亦步亦趋的跟在秦南望身边，只是刚刚还在介绍饭盒中餐食的嘴停了下来。
南望见状立刻疾走了几步却还是被那女子的侍卫拦了下来。
南望眉头微拧，南辰逸闪身上前，一把剑鞘将众人隔开，为南望开了一条路出来。
贺忆岚冷眼瞥向了南辰逸后再看向秦南望时眼里的神色便淡了下来，“你当真不吃？”
看着眼前人静默的站在一旁甚至于连一个眼神都吝惜给予时，贺忆岚终于还是没忍住将食盒摔在了地上，随声而起的还有四散开来的汤汁，有几滴正巧喷溅在南望的衣摆边。
本想着如此便能威慑住眼前的人，却没成想那人却只皱眉看了一眼衣袍后，便在鼻间发出一声气音后便没了下文。
贺忆岚向来仗着帝王的宠爱作威作福惯了，猛地被人如此看轻一时之间也下不来面子，只得羞恼的怒喝道：“你可知我是谁？！”
“南沧四皇女。”南望淡声应答，丝毫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你！”贺忆岚大叫，伸手便要去扯南望的袍子，南辰逸正要上前却被南望轻轻用手拦了回去。
秦南望看着对方拽着自己衣领的手，微挑了一边眉后道：“那你可知我妻主是谁？”
贺忆岚闻言一顿，微微松了下手却还是碍于面子没有全部松开，只松松拽着道：“战神南王，那又怎样，在南沧，男子可娶许多女子，我大可给你做平妻。”
说完贺忆岚又有些得意的望着秦南望，颇有一种为所爱之人付出了一切的凌然之态。
反观秦南望则在对方说出平妻时，面色便沉了下来，嗓音低沉又危险的带着警告道：“凭你也配与她平齐？我懒得同你计较却并非不计较，你最好祈祷她不知道你有此想法，之后一直安心顺意，否则别怪我让你在这世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寒风萧瑟间，南望的脸色不免被冬日染的略显苍白，却也更衬得唇瓣殷红，低沉的嗓音在这片略显寂寥空旷的地方显得异常清冷，不留情面。
直到人已经走远贺忆岚还久久未能回神。
南辰逸看着身边早已不似曾经一般孱弱、胆小的人心中一时之间竟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起初来的一段时间秦南望安安静静坐在角落温书，在校场上学骑射，时不时的还需要他们暗中保护，再到如今这般已经能与皇女周旋的模样，南辰逸竟有些替颜君若心疼起来。
不知等殿下再见到自己日日捧在手心的人如今变做这般模样，到时会是欣喜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
“辰逸……辰逸。”
南辰逸见手边递过来一身衣袍才恍然醒神道：“什么？”
南望奇怪的看了一眼南辰逸后才有些莫名道：“叫你好几声了都不答应，想什么呢？”
伸手接过衣袍后南辰逸便将衣袍递给了守在门外的侍卫，交代人烧掉后才回道：“今日的事主子大可跟殿下在信中言明，为何要怕主子知道。”
南望浅笑了下后才道：“人人都道她少年老成，如今更是沉稳持重，可她其实一直都像个奶娃娃一样，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自己做的还不够，又没人依靠，硬将自己挺成如今这副模样的，若她知道了，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也定然是担惊受怕的。”
不等南辰逸再说什么，一只海东青便顺着窗户飞了进来，稳稳停在了南望抬起的小臂上。
南望望着海东青轻轻抬手，指尖温柔的似是在触碰一只停在花间颤动的蝴蝶。
轻手将信件取下后，南辰逸便伸手将海东青接了过去，南望抿着唇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打开，一行行的仔细看过去，眉眼间的炙热与思念也越发浓烈起来。
……
“母帝如今这是在逼我？”颜君若立在女帝下首，眼眸微敛间，手指又缓缓抚过一旁盆栽上的叶片。
颜染闻声不置可否，只是凝神望着颜君若的侧颜半响后才开口道：“朕为君，你为臣，算的上哪门子的逼迫。”
不等颜君若再开口，颜染便抬手将她那只准备继续作祟的手打开，看着自己手心中拽下的一片叶子颜君若顿了下后才微微翘了下唇角。
“臣，谨遵圣旨。”
“主子，最近京中异动频繁，您如今走了只怕是后患无穷……”十七随行在马车边忍不住出声劝道。
街上四下无人，寂静空廖，只零星有几只老鸦对着夜空低叫了几声。
京中今年似乎当真比往年冷些……
回到府中的颜君若挥退众人，炭火渐暖间才缓缓揉搓着手掌提起笔来。
如今京中形势比之往年更叫人看不真切，除去不堪重用的老二不提，其余的势力竟也因女帝身子不济隐有露头的迹象，老八手下人手不足，周旋许久也只够老八在朝中堪堪立足，反倒是老七……
纸上罗列众多颜君若却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些什么，只是细瞧了几遍也没看出究竟是哪里缺了，正烦闷间却听窗外轻响两声。
颜君若将纸卷起，塞在袖中才打开窗道：“何事？”
“主子，那位又在闹了。”
颜君若皱眉，心中烦闷更甚，“让他闹，闹完了继续换地方。”
最近那人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几日后军队开拔，颜君若立在高头大马上，同过去出行时一般身姿俊拔，眉眼坚毅，只是此次虽说只是清剿流寇可送行的人却是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齐整，便是连过去因四皇女之死而一直称病连早朝都不怎么来的老三也来了。
老三……
颜君若眼神微瞥向颜君攸时正巧与那人的眼神相接，怔了一瞬后便远远地朝人点了下头，颜君攸见此只立刻躬身，双手叠在身前郑重的施了一礼，随即又抬袖捂着唇微咳了两声。
反观七皇女颜君书，此刻看上去虽同往日没什么分别，可仔细看去却能看到那人此刻眉眼间透出的如狐狸偷腥之后的得意神色。
这老七……当真是胜券在握啊……
临走时除去沈沐少和苏澜外便只有八皇女诚心相送。
颜君若反倒是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战鼓响起便带着军队启程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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