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几人从小洞口费劲钻进来后看着左右两边的通道有些傻眼。

　　“这…这往哪边走？”其中一人道。

　　队长没说话，往周边探了一下，道：“向右。”

　　这正好是秦云书所在的方向，他等到几人从自己面前经过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谁也不知道这个洞是通向哪里，秦云书跟着他们几个人停下的时候估计都到了地下三层。

　　又通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秦云书听到前方传来的惊呼声。

　　“操！手电！”

　　“怎么回事！？我手电不亮了！”

　　“我操！”

　　前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骂声，甚至还有人摔倒在地的声音，秦云书离他们隔了约有五米远，并没有像他们一样完全借助灯光，也没有因此碰到一起。

　　等到好不容易其他人平复了慌乱安静下来，走廊里充斥着队长的呵斥声，几个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秦云书确定他们继续往前后才从拐角里出来，直到再次遇到一个拐角，前面的几人再次停了下来。

　　这一次前方似乎重新有了光亮，秦云书可以看到几人脸上有些惊恐的神情，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的原因有些惨白。

　　他只能远远开着几人面面相觑，相互推搡着慢慢向前走去。

　　确实已经走到尽头了，秦云书转过去的一刹那才明白为什么那几个人的神色那么震惊又害怕了。

　　走廊的出口正对着一个白色的冷光灯，在冷光灯的下方是一个又一个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在末世前的大多数人的生长环境中并不多见，更遑论末世之后。而且现在的人皮面具的开启点都是直接挂在耳后，轻轻一点就能够随意换张脸，这种直接把人脸放在台面上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而且…那堆被摆放地整整齐齐的人皮面具中，有一张脸是尤之恒的。

　　大概因为有了灯光没那么害怕了，前面几个人已经走过了这个房间四散开来，谁都没有注意到走廊里多了一个人。

　　秦云书站在门口，心底一团乱麻。

　　这个房间是属于尤之恒的，毫无疑问，但是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他自己的人皮面具？是不是说明他的身体情况已经到了维持人类形态都难以做到的地步了？

　　秦云书趁着几人不注意闪身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刚刚藏好，就听到了外面突然传来了拖动重物的声音。

　　很明显四散的几个人都听到了，秦云书对面那个房间靠得近的两人直接缩到了一块儿。

　　就这样的胆子，能够活到现在除了因为他们好控制秦云书也想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拖动声一直从走廊里到了这边门口，秦云书皱着眉，一时拿不准主意到底要不要出去，如果他早些碰到尤之恒，一定早就把人带走了，但是现在这个情形不行。

　　秦云书看着尤之恒慢慢从门口挤了进来，黑色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眼神冰冷，客厅中只有队长一个人，他背对着那些人皮面具，以最为直观的视角正面对上了怪物样貌的尤之恒，但是很明显他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人到了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是喊不出来的，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张了张嘴，白眼直翻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他没有晕过去的机会了，尤之恒快速地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

　　另外四个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却突然就不害怕了，隔壁房间和对面房间抱团的四人全部冲了出来，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柄长刀。

　　四柄长刀被两四手接住，尤之恒在握住的顺接直接借力把四人全部都摔了出去，其中一人被摔到了秦云书的脚边。

　　秦云书没让这个人继续上去给尤之恒添堵，他弯着腰直接揪住地上这人的领口把人拎了起来，随手就给甩到了墙壁上。

　　“咚——”

　　是那人脑袋嗑在墙上的声音。

　　秦云书确定那人晕过去后就没有管，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尤之恒抓住其中两人的脖子直接拧断，

　　最后的幸存者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枪没有瞄准就直接开枪了，秦云书在看到他拿出□□那一刻就迅速从背后扯下硬鞭直接甩了出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枪声响起后那人的手被硬鞭狠狠抽了一下痛呼出声，秦云书来不及扑过去就看到子弹直接打到了尤之恒的身体上，但他根本都没有受伤。

　　就像投喂一般那个子弹被他的身体给吞噬了。

　　尤之恒几乎不带任何停顿地朝那人出手，秦云书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他又拧断了一人的脖子。

　　尤之恒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的四周干干净净。

　　秦云书看出来了他的杀人手法极其熟练。

　　他朝大厅走了过去，尤之恒闭着眼没有看他，秦云书走过去拿起了被甩到边上的硬鞭，重新插回到了自己背后。

　　“有受伤吗？”秦云书问道。

　　尤之恒动作极其僵硬地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不看我？”秦云书又问了一个问题，尽量把语气放的缓和。

　　尤之恒垂着眼皮不说话。

　　秦云书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灯光下的几个人皮面具，再次开口：“这些都是你做的？”

　　尤之恒点头。

　　秦云书这会儿出乎意料地耐心。

　　“为什么？因为那些副作用已经侵蚀到你作为人类的本体上了吗？”

　　尤之恒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秦云书有些看不懂了，耐着性子道：“那你现在能恢复成人类的形貌吗？那个样子交流会更方便一点。”

　　尤之恒终于有一点反应了，他抬眸看了秦云书一眼，秦云书愣了一瞬，说不出来在那一眼里有着什么样的复杂感情。

　　怪物的形貌慢慢缩小，尤之恒恢复成了正常人类的样子。

　　除了他的脸。

　　秦云书瞳孔皱缩，他没有想到尤之恒的脸部已经腐烂到了一种难以缓和的地步。

　　左边的脸颊凹陷，通红的血肉之下牙齿已经完完全全露了出来，脸色青灰，右瞳孔已经染上了和当初丧尸王一样的银灰色。

　　看到秦云书完全怔住的模样，尤之恒侧过脸低下了头，想要借此来挡住自己脸部发生的变化。

　　“为什么会这样…？”秦云书喃喃道。

　　所以尤之恒才找借口离开基地，寻找一个安静地方做好人皮面具来挡住自己这张逐渐丧尸化的脸。

　　尤之恒开口道：“人类这个形态已经不是我的本体了。”

　　他的声音跟以前也有了一些变化，低低的嗓音中多了些沙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搜刮着他的喉咙声带，阻止他像个人类一样说话。

　　秦云书怔了一瞬，随即就反应过来他的话。

　　人类的身体正在逐渐往丧尸的方向发展着，不仅仅是生理上，还有心理上的压抑和痛苦。只有使用那怪物的身体才能够让他不那么难受一些。

　　秦云书皱着眉，他们俩的身高有一定的差距，所以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到尤之恒眼里的痛苦和不甘心。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冲尤之恒笑了一下张开了双臂，轻声道：“难过就来抱一抱我吧。”

　　尤之恒愣了一秒，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把人给抱住了。

　　他小心翼翼把自己完好的那边脸贴着秦云书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尤之恒甚至来不及分辨秦云书脸上的笑意是真是假，他只知道自己这时候格外贪恋这个怀抱的温暖。

　　秦云书没说话，一只手抬起不断拍着尤之恒的后背作安抚。

　　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来得太晚，他并不想让尤之恒躲在这个阴暗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他轻声说道：“等把黑市的那边处理好，我就过来陪你吧。”

　　尤之恒微微松开他，神情有些怔愣。

　　秦云书微微笑着说道：“你看，你只有在那个形态才会好受一点，但是又不能以此出现在基地里，以后…你难以维持人类形态的情况下，我就陪你到基地外面来住。好不好？”

　　尤之恒看出来他是认真对自己说这番话的，他垂下眼，低声说道：“我骗了你们那么久，不值得。”

　　秦云书无奈道：“往前种种作为受害者我都不计较了，你怎么还在想啊？你把安哥他们安全送出去，又帮我找回了我父亲死亡的真相，还有现在基地里的肃清…严格算来是我们在欠你。”

　　“你考虑一下吧，让我以后来陪你。”

　　尤之恒微微俯下身，额头抵上了秦云书的，掌心里是对方精瘦的腰。

　　“我这个人很不好，我…”

　　话还没有讲完，秦云书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别想那么多了，这个时候我只需要一个点头或者摇头的答案。”

　　尤之恒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秦云书把手放了下来就看到他在笑，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是一个很浅显的笑容，双眸里满含璀璨光芒。

　　秦云书已经不记得自己之前有没有看到尤之恒这样笑了，似乎自从他和队伍分道扬镳后，所有的笑容都是被刻意被精准计量过，而且大部分都暗含嘲讽。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就像当初张慧珏给秦安治愈希望但其实全是利用一样，秦云书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尤之恒看着他，似乎读懂了他内心的想法，轻轻把唇贴到了他的额头上，说道：“谢谢。”

　　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的情况还能够被治愈抱有希望，秦云书在他最后人生中的陪伴对于他来说将会是唯一的温暖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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