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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章小女的身份
姜少白笑道:“我与殿下相识,不正是因为那匹马吗?”
军中良马生了小马驹,一向敬重的父亲明知他也喜欢,却是二话不说给了宫中的皇子,纵使他再怎么说服自己父亲此举也是为了向陛下表忠心,但他到底是个孩子。
孩子,感情胜过一切理智。
尤其是他知道小马驹被人毒杀后。
父亲在时,姜少白也是个无法无天的孩子。
常在军中走,眼中自然比在宫中长成的小孩子宽阔。
姜少白寻了个机会进宫,探听到了三皇子如今不受宠的地位,借着自己虚弱的身子成功在宫中的太医院住下。
在一个飘着雪的冬日,表面温顺恭谦、敬遵太医医嘱而在御花园“多活动”的姜少白终于如愿遇到了那个害死马驹的凶手。
打架之类耗费体力的事儿,只有军营与他那个如小白兔一样的妹妹喜欢。
他则更喜欢,骗。
打架,疼的是身子,可好了之后,伤痛便过去了。
但,若是受了欺骗,在往后余生,只要思及过去,念及那个愚蠢的自己,那么一生,都是在阴影里受着折磨。
但是……
“哈哈,露馅了吧,本皇子认识少白的时候,少白已经入朝为官了,你个冒牌货!”
姜少白看着得意洋洋的三皇子,生出了些怀疑。
他试探道:“你可记得,在御花园,你曾到遇一个身子不好的……”
“身子不好?你说宫女还是公公?宫中规矩严,生了病,都不准离自己的主处的。”三皇子大咧咧将腿横放,无视了姜少白的脸色,他又道:“不过么,这一年到头,倒也能遇上个三四回,每每宫中选了新人进来,便更多了,少白……本皇子说得是那个真的,不是你,少白上次遇到了一个喊着头疼的宫女往她身上撞,要不是身边伺候的那个公公功夫不大好,指不定啊,那宫女被丢出去当场……”
姜少白咬了咬牙,合着他当年费尽心机编的那个惨绝人寰的身世,在他眼中,就是为了攀上他?
“不过啊,这些年里,倒是有一个小太监,编的故事,很让本皇子同情。”三皇子叹了口气:“他说,他是翰林院院首家的庶子。”
姜少白往自己某处瞄了一眼,而后狠瞪向三皇子。
你才是太监,你全家都是太监。
“哦?庶子向来不受宠,身世自是可怜,为何殿下还说人家是编的故事。”
“嘿,得了吧,也不知道那小太监是哪个宫里的,脑子蠢笨得厉害。说谁不好,偏偏说是翰林院首家的,这翰林院院首有个儿子,是太子伴读,性子随了他爹,什么看不过去的事都能扯出一堆圣人言,特别是骂他家那个庶弟。”
“那不正说明,翰林院院首家中,确有个庶子吗?”当年他也是调查过的!
“他家庶弟……虽然也是病秧子,但他是个胖子,当时编谎话那小太监,瘦得跟晒干的药材似的,本皇子第一面就……”
所以他认出来了,还陪着他演了近半个月的戏?
这三皇子脑子是不是有点缺陷?
姜少白抿了唇:“下车。”
“什么?”
姜少白声音突然提高,面也转向了车帘处不再看三皇子:“云台,请三殿下下车。”
三皇子这才反应过来,这冒牌货是想赶他走。
他伸手指向姜少白:“嘿!你个冒牌货,你居然有胆子……”
正好车也到了侯府门口,云台呼停了马儿后将帘子掀开,向三皇子做了个请的动作:“殿下,公子今日舟车劳顿,还请您体谅。”
“不是云台,你这眼神是不是有点差,这是你家公子?”
三皇子拍了下车厢以示愤怒,见云台又请他下车,气得直接用手去拽姜少白脸上那遮了半张脸的面具——
——云台直接拽住了三皇子的手,云台力气很大,远不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庸医能比的。
“云台,你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他分明是个爷们,怎么可能是……”
三皇子话没有说完,便见得车厢内人的眼神深暗下去。
“你说什么?”
姜少白将手捏得极紧:“爷们?”
三皇子后知后觉捂着嘴,不肯再说一句话。
“云台,将他带进侯府——”
“本皇子突然想起来还有事……”
“——他要是敢反抗,就打晕了扛进去。”
“……”
因为三皇子一句的缘故,姜少白还不曾生出多少阔别京都多年后的情怯,也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宁远侯府的匾额是否光鲜如故。
他被人推上了水阁,而后让云台将府上的下人先离开了此处。
青尔对侯府极为好奇,便让云台领着她去府上各处转着。
而姜怡歌与三皇子……
他坐在轮椅上淡漠看着两个抱着茶杯蹲在一处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少白啊,你如今怎么娘兮兮的穿裙子了,还带个纱,喝茶方便吗?”
姜怡歌抬头瞄了一眼正静默看着他俩人的姜少白,咽咽口水:“殿下,你是怎么发现,他不是我的?”
她给姜少白讲述京都好友时,只顾着些小事相处,竟将最重要的事忘了。
在这京中,可是有四个人知晓她的女子身份的。
许太医。
三皇子。
蒋自华。
还有……沈泽。
许太医和沈泽,姜少白自然是知晓的,但三皇子和蒋自华,姜怡歌忘了再提一句。
三皇子冲着姜怡歌一笑,眉毛上挑三分:“本皇子与你玩到大,还能认不出你?”
“殿下威武!”
姜少白咳了一声,见两人皆是一副心虚表情,他终于寻回了一丝自信:“他是怎么发现你女子身份的?”
眼中的探究太过直白,三皇子颤颤瞧了他一眼:“其实……我是个大夫。”
姜少白不屑一笑,将脸别过一边:“庸医。”
“你这冒牌货怎么说话呢!”他砸了杯子站起身来,向着姜少白的方向走了两步:“你这腿疾是多年前病重留下,白日双腿无知觉,可一入夜,膝上便如针刺,再加上你少时身子弱,故而夜夜难眠,是与不是?”
姜怡歌闻此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不待姜少白回应,她便先连声应道:“是是是,正是如此,三殿下可有法子医他。”
三皇子在屋中摇头晃脑走了两步:“医不了,他这绝症。”
姜少白哼了一声:“庸医。”
姜怡歌也没期望着他一下便能把出来,但他一口便认定了是绝症,多少是让她失意的。
三皇子拉着姜怡歌:“少白,这人谁啊,说话怎么这样难听?”
姜怡歌乍瞧得姜少白看着三皇子抓在她臂膊上的那只手,忙将手臂抽出,她后退一步道:“殿下,他是宁远侯,姜少白。”
三皇子在他二人之间瞧了两回,突然睁大了眼,连退数步,抬手指着他两人,结巴了好一阵:“你俩这是欺君大罪知不知道!”
姜怡歌看了一眼三皇子,她双膝跪下,低伏了身子:“殿下,今日之事,小女不奢求您遮掩一二,但求殿下只作不知,若哪日宁远侯府因此蒙了大难,小女绝不使祸及殿下。”
姜少白皱了眉头,他看向三皇子,没有开口。
“少白……不是,你,你是不是疯了,好好的侯爷不做,你想干什么啊?你受父皇宠爱,京都何处不是任你放肆,你让个治不好的瘸子坐上侯爷的位置,背上欺君之罪,你是不是觉得活得太腻味了?”
她头一直低着:“殿下,我会安排好一切。”
“安排?你要怎么解释他的脸?怎么解释他的腿?”
三殿下甩了袖子径直走到姜少白面前,这次没有云台的出手阻拦,面具很突然被他揭下。
姜少白并未挣扎,甚至,还带了些顺从。
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跪伏的身影与十三年前那个瘦下的身影重合在一起,那时的小乞儿也是这般安静的跪伏在地上,在初见的第一面,就叫了他兄长。
他见过旁人家的兄妹。
兄长多是宠溺,妹妹也多是顽皮的性子,在他看来,便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姑娘与自家兄长相处时,应该都是行事不计后果的任性。
可她不同,每每相见,她都只是怯生生地的唤他一声兄长,学着大户人家的规矩,向他行礼。
与他生份得如主仆。
所有他更加宠她,每年回家,都会想方设法的给她带玩具。
她似是被他的举动所感动,兄长喊得越发的甜。
他以为,她也会有一天,学着军营伙房那个烧火的胖妞妞横眉冷对唤她的兄长作哥。
最不济,哥哥也可以。
但不是,从第一面开始,她就称他为兄长。
他待她好,送他玩具,她便在京都寻着自己能买得起的文房四宝,凑不全,便只送半副,或者是支笔。
有次他提前回府,没与她说,便瞧得她攀爬着府上的树,坐在高高树枝上,看着南方。
他才惊觉,她似乎从没有把侯府,当作家,自然,他也不是她哥哥。她之所以如果唤他,是因为她住在侯府里,如果有哪日她离开了侯府,那声兄长,便不会再叫出口了。
所以……
“我会离开京都,换个身份,从此与宁远侯府,没有半点关系。”姜怡歌看着三殿下,神色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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