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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章小女见了韩容思
姜怡歌出发之前见了韩容思一面。
他来的时候姜怡歌正指使着人收拾书画,她抱了个拳头大的紫砂壶站在檐下一面嫌弃着下人的笨拙,另一面又不愿自己去碰那些沾了灰的字画。
这点姜怡歌便比三皇子殿下要讨厌很多,三皇子在收拾药材时,素来喜欢自己动手,但姜怡歌得了好画后,却不爱整理,从来只能依靠府上下人替她管着。
而且她还喜欢在一旁念叨着,凭白让人觉得聒噪,好在她虽爱念叨,脾气却是好,府上下人听腻了便与她顶一两句嘴,她若是反驳不了便会走开去念叨另一个人,周而复始,侯府便热闹起来。
豆子将韩容思带进来后,表面是跟着下人去收拾屋里的字画,但那耳朵却是一直竖着偷听姜怡歌与韩容思的谈话,只可惜姜怡歌领着韩容思在屋里转了一圈后,就将他带到了别处,他手上捧了字画,再跟上就显得刻意了。
姜怡歌将韩容思带到了水阁,唤着婢女给她拿了杯热茶。
昨日落了场雪,水阁下池子早结了冰,如今冰上覆了雪,整个侯府白茫茫一片,早间豆子与府上几个小厮拿了石头土包砸出了个几个窟窿,雪上多了几个黑黝黝的洞,从水阁上看下去,像洒了一串的黑豆子。
才十几日的工夫,韩容思瘦不少,乍一眼瞧上去如同骨头上裹了一层皮,不过如此也显得眼睛更大了些。
“侯爷。”他一开口,嗓子便是哑的。
姜怡歌皱了皱眉:“受了风寒?”
他点了点头,低下头咳嗽了两声。
姜怡歌又让人煮了碗姜茶送上来了,他显出些窘迫的模样,道了几声谢才将姜茶喝下。
“考虑好了?”
姜怡歌将手里抱着紫砂壶放到桌上,余光瞥见水阁门口露出的墨绿色衣角,嘴角勾了个笑,假装不知。
韩容思又咳嗽了两声,点点头,涨红了脸。
待止了咳,他从座上起身,走到堂中央:“我想跟着侯爷后面。”
姜怡歌手顿了顿,一瞬后又如常,她将这话重复一遍以反问他。
韩容思应道:“那日侯爷与我所说的话,我想了数日,在看到叔父写字时明明桌上有更好的宣纸,但他却绕路拿了次等纸,可府上每次送到我桌上的,都是宣纸。叔父字写得好,祖父也是夸过的。”
姜怡歌眉头挑了挑,没有开口。
“那时我便知晓侯爷所说是什么意思了。”韩容思低了头,“从前是我不懂事,不掌家,不知人间俗物分贵贱。”
“既如此,为何不选择让本侯举荐你父亲或叔父,依你之才,再过几年考取功名,父亲与叔父再提携你一二,韩家便真能站起来了。”
韩容思摇了摇头:“虽是理解父亲与叔父的苦楚,却是无法苟同他们借故要挟侯爷一事,我本也不该求侯爷将我收下,但终究不愿见叔父与父亲生出嫌隙,终日为难。眼下我入侯府,左不过他们觉得我攀附罢了。”
姜怡歌笑道:“攀附倒算不上,大概率会觉得你误入了歧路罢了。”她想了想:“你既选了这条路,我也不再劝,不过你读得书多,跟在本侯身边倒真是虚度了。”
“我常在府上,困于一井之地,读的书不过是死书罢了,侯爷明礼,我跟在侯爷身后,必能有所收益。”
姜怡歌看着那不断被风吹起的墨绿衣角,轻叹一声,而后唤道:“进来吧。”
韩容思愣了一下回头看去,见一人探出半个脑袋来,正是豆子。
他见豆子先是不好意思朝他笑了笑,而后便跑了进来:“公子,韩公子真要来我们府上?”
姜怡歌笑了笑:“去我书房把我先前准备的盒子拿过来。”
豆子冲着韩容思欢喜的眨了眨眼,又小跑着出去。水阁离书房有些距离,不过他因得了玩伴,心中欢喜,一路跑着过去,又气喘吁吁跑回水阁,将盒子送到姜怡歌面前。
姜怡歌抬了抬手,示意豆子将盒子拿给韩容思。
“本侯不是个为人师的性子,这盒子里有两封信,是白嵩书院的举荐信,你与豆子收拾收拾,挑个好日子去吧。”
白嵩书院是大楚出了名的书院,内里许多名师大儒,立于远山中,环境幽雅,最是读书圣地,沈泽当年好似也是在这个书院听过几天课的。听说这个书院的门匾还是陛下所书。
韩容思自然是听过白嵩书院之名,他捧着盒子,面上的惊喜是掩盖不住。
他自幼是韩大儒教导长大的,但一家之言那比得过百家之长,如今这等的机会,是他不曾想到的。
“公子要赶豆子走?”豆子却是红着眼眶激愤道。
姜怡歌瞧着他,有些莫名:“你不是侯府的人么,本侯赶你去哪?”
豆子哭道:“那,那,公子让我去那劳什子的地方,念什么书,我不去!我要跟在公子后面。”
姜怡歌瞧了他一眼,转看向韩容思:“韩公子收好这个吧,等你身子养好了,嗯……可搬到侯府来,何时动身你看着办吧,这年关将至,也可留在京都过了年再走。”
韩容思看着泪如雨下的好友,面露犹豫:“侯爷,豆子 ……”
他本想劝着姜怡歌让豆子留下,可姜怡歌早准备了这两封信,自然是早做了打算。
他又看了豆子两眼,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向姜怡歌告了一礼后出了门。
韩容思步子慢了些,便听得姜怡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好了好了,皆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哭成了女子模样,如何是好?”
看样子是要劝慰豆子了,这权贵门下最讲尊卑,可在侯府他却见主子哄着下人,下人宠着主子,其乐融融,与他以往所见都不相同,真不知为何外处那般误传宁远候,她分明是个好人的。
韩容思抱着手上的盒子,如抱着暖炉,多日里,他心中终于再感受到了暖意。
水阁内豆子跑着姜怡歌身边跪坐下来:“公子,你是不是觉得豆子向着韩小公子,这才将豆子赶开的,豆子保证,以后再也不和他讲话了,公子别赶我走。”
姜怡歌颇为嫌弃看着他的一脸泪水,从袖中掏出块帕子递到他手上:“我且问你,韩小公子性情如何?”
豆子将泪水擦干,听她问话愣了一下:“很好,他从不嫌弃我是下人身份。”
姜怡歌温声劝道:“他待人温和有礼,心中却自有一套原则大义,却也固执不擅变通。这样的性子去书院,是要受人欺负的。你素来机敏,却是不爱念书,本侯估摸着么,因你是府上最小的,府上也没有个教书先生,平日里也没人与你一处念书,平白蹉跎了这些时日。你与韩小公子一处去念书,你既能保护他,也能与旁人一同念书,如此双成,岂不是美事一桩?”
豆子低了头,虽说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可是少年心性,怎愿意就此放弃:“我不念书,也能做公子的随从。”
姜怡歌手搁在桌上,手指错落敲着案面:“你见过蒋公子身边的小厮吧。”见豆子点点头,“蒋公子念诗时,他从一旁可以为蒋公子记下,还能帮着蒋公子打理书房。”
“我……我……”
姜怡歌笑了笑:“等你学成归来,你还是侯府的人,到时你想做我的随从,还是想考功名,都可以,韩小公子方才一句话你可曾在意?常在一府,困于一井之地,难免会不固步自封。再说了,本侯这么一个好面子的人,带出去的人,若是也能出口成章,那不是极长本侯的面子。”
豆子点了点头:“可公子明日就要去容州了,这一路豆子不在,你定然是不能照顾自己的!”
姜怡歌笑笑:“莫要担心,伺候公子的人多了去了……”她想了想:“还有从今日起,你记着,你不叫豆子,叫蕴安。”
蕴安是他本名,只是她常叫着豆子,好似竟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叫豆子了。
蕴安又红了眼眶。
“你莫要哭了,我今日就带了一方帕子,你赶紧去洗洗,脏成这样……哎呦哟,看不下去了。”
姜怡歌一边念着一边往外走,口里哼着些小调,又解决了心上一件事,她决定再去看看她的字画有没有收好,若是没有收好,她便能跟着婢女后面再念叨几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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