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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
陈末坐在床边的躺椅上,看着睡梦中的卫莱,心情复杂。他以为自己建筑起来的决心毫无破绽、坚不可摧,可在真正面对卫莱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随时都有‘投敌叛国’的可能。什么冷漠,什么决绝,陈末就像是一只制作逼真的纸老虎,只有外表看起来像模像样罢了。受不了那人的软磨硬泡,看不得那人被病痛折磨,天知道他控制着自己不一头扎进卫莱给他编织出来的这场荒诞的梦境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陈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留了下来。虽然嘴上说着等那人病一好就会离开,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能舍得离开吗?
每一次不小心的碰触,陈末都会有一种窒息感。他贪婪的注视着那人睡熟后的面容,就像是想要把它刻印进灵魂里一般。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一直攻击着陈末的思维神经。
床上的人睡的并不算踏实,时而咳嗽,时而呼吸不畅的轻哼声总算彻底将陈末的理智唤了回来。这次,陈末没用电子体温计,而是下意识的直接伸手摸了摸卫莱的额头,手上传来的温度似乎又烫了些。原本不想和这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但是又不能任由他高烧不退,最终,陈末还是拧了条湿毛巾,掀开被子帮卫莱擦身。
高烧的卫莱被冰凉的湿毛巾一碰就是一机灵,身体哆嗦着,嘴里却不停咕哝着:“陈末……你别走,别走……我难受……”
或许是因为卫莱睡着,又或许是因为他病着,陈末彻底刨除了一切杂念,只想好好照顾他。
轻轻把卫莱额前的乱发拨整齐,陈末说话的声音出奇的温柔:“你踏实睡觉,我不走。”
卫莱似乎听到了陈末的话,烧得红彤彤的脸上挂上了一丝心满意足的笑,老老实实的躺着任陈末摆布。
帮卫莱擦了几遍身,陈末又给他量了量体温。温度计上三十九点二的度数不禁让他皱了眉头。找出退烧药给卫莱服下,又看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高烧不退可不行。如果一个小时内温度再不降,就必须去医院了。
一遍遍不停的擦身也没能让卫莱的体温有丝毫下降,半小时后,看到体温计上的温度升高到三十九度五后,陈末除了着急再也想不到其他了。他叫了出租车,匆匆穿好衣服,又帮卫莱穿。一路抱着卫莱下楼、上出租车、下出租车、进医院,直到将卫莱放到急诊室的病床上,陈末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卫莱因呼吸困难直接被拉进了急诊室,而陈末则手足无措的等在急诊室外。他突然很害怕。爱他的人都不会长命,大家都说他就是个克天克地的天煞孤星,莫不是这次又要应验了?可是他们从第一次见面至今也才不过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而且两个人的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陈末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他想或许现在就是他离开的最佳时机,如果再拖下去,说不定卫莱真的就会因他而发生什么不测……
就在陈末下定决心离开的时候,突然急诊室的大门打开了,一个护士跑到他跟前,有些急切的问:“你是病人卫莱的家属吗?”
“我不是,我是他朋友。他家人不在国内,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
“病人出现了呼吸困难、各项机能下降等症状,可能需要插管,甚至小手术。如果病情加重,有转入ICU的可能,我们需要家属的签字。”护士皱着眉头,医院最怕这种家属不在场的情况。
救人要紧,陈末想了想,最终还是红着脸,吱吱呜呜的跟护士商量道:“我……我是他爱人,这样的话,我能签字吗?”
护士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末,觉得他的焦急不像是作假,他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说谎话,于是就把手里的单子交了出去。“行,那你签吧。这字签了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还有,签完字记得拿着这张单子去交费。你带病人的社保卡了吗?”
陈末摇了摇头问:“我忘记他的社保卡放在哪里了。没有社保卡的话,要交多少钱?”
“没事儿,用身份证也可以。你先去交伍仟押金,如果有其他费用的我们会随时通知你。”
陈末把签完字的单子交还给了护士后又急着去交费。还好临出门的时候他顺手拿上了卫莱的钱包,里面既有身份证,又有不少现金,不然就陈末那点儿少的可怜的存款,恐怕今天连押金都交不上。
等陈末办完手续回来,卫莱已经被推进了特护病房。医生说病情暂时稳定,但是具体病因还需要等化验结果,目前需要留院观察。最后,医生建议陈末明天再去交一万块的住院押金。
陈末来到特护病房门口,右手搭在门的把手上,久久没有推开。他突然想起姥姥去世前,也是在特护病房住了几天,那时候就是他寸步不离的陪护着,一直到把老人送走。所以此时的陈末异常胆小,他不敢进去……
“先生,您是家属吗?我要进去给病人输液了。”护士推着医用推车站在陈末身后,脸上笑容异常温柔。
陈末总算回过了神,他帮护士推开门,然后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卫莱身上连着好多仪器,陈末搞不明白那都是些什么。反正他知道旁边那个很有规律滴滴作响的机器表明现在的卫莱心跳是正常的。
护士一边熟练的给卫莱输液,一边问陈末:“需要请看护还是您亲自陪床?”
陈末考虑到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钱包,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陪着吧,还是自己看着放心。”
“好的,我是今晚的值班护士,您爱人有什么事您就到外面的护士站叫我。他情况还挺稳定的,没插管,也不需要小手术之类的。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主要是怕病情会反复。如果他又出现呼吸不畅的情况,一定要叫我。”护士收拾完东西,对着陈末甜甜的笑了笑就出去了。
这时候的陈末又变成了只熟虾,羞臊得不行,看来这些护士都以为他和卫莱是那种关系了。
自己说出去的话,也怪不得别人。
卫莱脸上罩着氧气罩,所以陈末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在医院惨白的灯光映衬下,病床上的人看起来脆弱得像是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苦苦的药味儿,熏得陈末头疼。病房里十分安静,除了有规律的滴滴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似曾相识的恐怖感席卷而来,陈末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又不自觉的想起了姥姥离世前的样子,病床上的卫莱和他记忆中的画面慢慢重叠在一起。陈末在医院里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他在乎的人,这冰冷冷的病房对他来说就是最为可怕的记忆。
终于,陈末费力的挪动着沉重的双腿来到病床前,看着氧气罩下熟睡的卫莱,一滴泪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掉落了下来。“求求你了,赶紧好起来吧……”
时间过得很快,期间,护士给卫莱换了两次药。陈末就那么守着,一转眼就守到了早上。
早班护士一推开病房门就看到陈末双眼血红的盯着输液的药瓶,一看就知道这人一整夜都没合过眼。护士给卫莱量了体温,三十七度五,依旧还是有些低烧。抜掉输液瓶,固定好输液针,护士又轻轻关门出去了。
早上七点多,病房门再次打开,两三个医生带着几个护士一起走了进来。医生们翻看了病床旁边的医疗记录,然后讨论了一会儿。最终一个看起来最为年长的男医生用很亲切的声音对陈末说:“病人的化验结果大部分已经出来了,但是还有几个很关键的数据需要再等两天。我们现在初步判断病人就是普通上呼吸道的病毒感染,伴有轻微肺炎。具体情况今天还得再做几个检查才知道。”
陈末不懂医,自然也是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至于普通的上呼吸道病毒感染会导致一个成年人昏迷这种不合常识的说法,他也没有产生任何怀疑。陈末现在唯一考虑的就是治疗费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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