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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30
陶七坐在建康城外旧宅门前破损的台阶上,对着手帕里包着的花种出神。
黑色的,深青色的,砖红色的。
——那一年你们走之前,觋罗交给我保管。
花种啊。
他从来都不喜欢那些花儿。
——先生说若是安定下来,就种下,然后像过去一样,等结了果实,收起来第二年再种,若一路并未停留,就沿途播撒,任其自生自灭。
他去向丫鬟姐姐道别的时候,丫鬟姐姐给了他这些花种,还有些路上用的盘缠。
——七郎啊,等找到觋罗,就两个人一起回来吧。
回来。
又是“回来”。
这个词的意义已变得模糊不明。
“回来”。
回到哪儿来?
归处。
自然是回到归处来。
归处在哪儿?
是此身。
是此身所处之地。
是此心向往之所。
这里已经不是归处了。
他也许再也不会到南方来。
他的归处在她那里。
觋罗。
他要回到她身边去。
陶七懒洋洋地从手帕里捡出一颗花种,举在光线之下仔细打量。
像一粒石子一样。
平凡无奇、毫不起眼。
谁想得到,那些夺人心神的妩媚花朵就是从这石子一般的死物中孕育而出。
并不是什么娇贵的花,在路旁的尘埃之中也能从容不迫地生长。花开了又落,结出许多的果实,待果实裂开,种子落下,第二年会开出更多、更大的花,从一处蔓延到另一处,侵夺其他花草的养分,在繁花尽谢的春末时分开始,逐渐占据观者的视野,吸引胆敢靠近的人,那人将成为花儿们新的养分。
陶七摇摇头。
这花不适合她。适合她的是那芍药,温柔娇嫩,本应养在深院之中,不必知晓这人世艰辛。
她一出生就落在尘埃里,但她自身美好得让人心甘情愿为她遮蔽一世风雨。
只因为她是她。
觋罗,你明白么?
因为你是你自己,所以这么多人爱你。
我爱你。
她也许已经有所察觉了。
光线被挡住了,陶七把手从眼前移开。骑在马上的青年气宇轩昂,高高在上地垂眼。
“你在干嘛?”
桓远问。
陶七把花种放回手帕,和其他花种放在一起,又把手帕系好,塞到胸前。
“当然是等你了。这些马上哪儿弄来的?你没有钱吧?桓兄,你去偷人家马了不成?”
桓远笑了,清秀的面孔恢复少年时常有的愉快神情。
“才一天,你就又没大没小了。这两匹马当然是买来的了,钱是姑娘们凑的。这么远的路,难道你想走着去?”
桓远的马打了个响鼻,在原地来回踏了两步。
“桓兄与我同年,谈不上没大没小。”陶七笑道,一边上前接过桓远递来的缰绳,翻身跨上旁边正低头啃着面前花草的另一匹马,等坐稳了,拍了拍马的脖子。马儿并不理会他。
桓远又丢给陶七一大包银子,陶七下意识地接住,还挺沉。
“喏,路费,你来保管。丢了你想办法,我不管。”
陶七瞥了桓远一眼,这人除了挎着把剑,什么也没带。
“桓兄,这也是那些姑娘们凑的?”
桓远的马沿着林间小道慢慢往前,陶七不得不使劲儿拽了拽自己的缰绳,马儿才终于极不情愿地抬起头跟了上去,和桓远的马并排走在一起。
“她们的月钱平常都存在掌柜那里,昨晚听说我要走了,急急忙忙到掌柜那里支的。今天我走的时候,掌柜还跟我抱怨姑娘们把他柜里的现银取得没剩多少,今日生意都没法儿做了呢。”桓远望着前面的路道。
陶七把那一大包银子揣好。
“桓兄,这么多钱,你是不是把人家姑娘全部身家都给弄来了?她们怎么办?”
“我说不要这么多,她们硬是要给,我再不要,一个个都要哭出来了,说我这样没出息,不多带点钱,没准儿半道儿上就饿死了。我好歹也是当过将军的人,见过的事也不少,不至于让自己饿死吧?”
桓远语气郁闷,陶七哈哈笑起来,桓远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望着前面。
“我一想,多带点也好。反正以后回来了都是要还的,多少都一样”
“桓兄打算回南方来?”
桓远挑了挑眉毛。
“怎么不回?北方还被胡人占着,我娘又在这儿,我还欠那些姑娘钱,等找到觋罗,你们不是也要回来么?我不回这里我上哪儿去?”
又是“回来”,意义却有微妙的不同。
因为无处可去。
因为还活着,需要一处栖身之地。
“桓兄说的是呢。”陶七笑了。
桓远并不想回来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回到北方,回到长安吧。
——我们迟早要回到北方去,那里才是我们的故地。
掺杂了留恋、思念和想要复仇的情绪,所以心被拴在那里。故地是“自我”的一部分,没了过去,“自我”不再完整,总想找什么东西补全那残缺。只想把日子过下去的人在南方的安稳平和中找到了,因此愿意偏安一隅也无可厚非;不愿背井离乡的人却总是坐立难安:自己的一部分遗落在逃离之处,唯有回到那里,寻到那碎片让自己重获完整,躁动不安的“自我”才能得到安抚。
桓远便是这样的人。
和他陶七又不一样。他自己胸襟尚未开阔到心怀天下,对北方并无依恋,北方只有令他痛苦的记忆。
他自身要寻的归处并不在那里。
也不在这里。
他的归处并非某一处,某一地。他的归处就是她,而她现在在北方。
所以他要去北方,如此罢了。
陶七知道自己才是最没出息的人。但命运好像要补偿他幼时的不幸一般,容忍他一次又一次地任性妄为。
因为失去过了,所以格外害怕再次失去,所以眼前只看得到“自我”这一方狭窄的天地,“自我”之外的东西都无暇顾及。
然而“自我”又不止于此。没了身处的“世间”,就看不到“自我”。他摆脱不了“世间”吧,所以那时候才会忘记自己的死活杀入敌军的阵营,才会受了那样重的伤。
因为是汉人啊。
因为是出身北方的汉人啊。
可那是在意识到自身的留恋、作为“陶七”这个人的留恋之前。
原来自己那样想念她。
还舍不得抛下一切,还舍不得抛下她让自己的“大义”圆满。
因为还活着。因为活着就会有眷恋,有不舍,有想见的人,有想做的事,有想留住的温存。
他死过一次了,但没死掉,所以才能意识到自己是多么自私的人,并甘愿做一个自私的人。
因为死过了,才愈发舍不得。
可也许自己没有那么自私。这世上多得是连自身狭隘都意识不到,或者即使意识到了,也仍然心安理得的人。
自己也许比那些人好些吧。
自己是一个好人吗?
和桓远、和师父不同,他终究只是个小人物而已。
他只是担心她。
觋罗,她会怪他吗?
“桓兄,你的腿,还没恢复?”
桓远摇头。
“好不了了,我这辈子都得当个瘸子了。”
朋友强作平静,可苦涩是藏不住的。
“怎么弄的?”
“被人从马上扯下去,摔断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最后那一仗的时候。”桓远见陶七不明白,又解释道:“秦军从建康回来的时候终于找上门来,没办法了,跟你们学,夜里杀到秦军大营里去了。
“全都死了,只剩我一个。符戎那家伙,竟然放我走了,是想羞辱我吧。
“我是受了不少耻辱,但符戎也许不懂,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我的将士们为国捐躯,老天爷留我为他们报仇。若我也死了,也许就没人记得他们了。
“七郎,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天命?”
活着么。
活着才有机会。活着的人才能做些什么。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七郎,别急着把命丢了。
师父这么叮嘱过他。
这样啊。
那么他还活着,也不是什么罪过吧。
“桓兄想为那些将士报仇?”
“当然想。之前的,加上后来的,前前后后一起算总账。你以为我待在建康,真的只是陪姑娘饮酒作诗找乐子么?”
“七郎,也许会有机会的。胡人的骑兵是很厉害,但我们未必胜不过。
“只是朝廷里的人各有各的算盘,那小皇帝又是个没主意只知道玩儿的。但时局总是要变,我们也许会有机会。
“也许?若机会迟迟不来呢?”
桓远只是笑。陶七忍不住扭过头看着他,朋友眼里有光闪烁。
嘲讽,愤怒,和残忍的光。
“机会不来,我自己去找便是了。”
是么。
其实不是在说笑吧。
朋友只是还没下定决心。下定决心的机缘还没有到来。
他们终究不是同一类人。
自己果然只是个小人物。
与惶惑相伴,即使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仍然为无法预知的明日之事所困扰。他爱得这样用力,再也做不到桓远那样心无旁骛。
因为有牵绊,因为这牵绊太深,因为这牵绊已经嵌入了他的“自我”,没有她,他便不完整了。
即使一切只是出于巧合。只是因为多少年前,在他最孤独的时刻,她握住了他的手。
人的情爱原来能让人如此自私,能让人感到如此甜蜜,又如此辛苦。
他是师父的弟子,可他这样动情,注定无法像师父那样抛下“自我”登仙而去。他这一生,下一生,再下一生,一定都是个凡人。
如果他还记得她的话。
怎么忘得了。
“七郎,觋罗被秦军绑走了。”
觋罗么?
“我看到的。和很多人一起。
“你在长安见到了什么?真的有……招魂么?”
“桓兄,招魂……只是流言而已。”
“不是真的吗?”
桓远似乎有点失望。
“不是真的,只是流言。”
“是真的就好了。我还以为真的有人会那法术,替我们把北方的胡人全部收拾掉就好了。”
陶七笑了。
“胡人也并非尽是恶人,并非都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杀人而已。”
“但胡人杀了很多汉人是真的,你不是也杀了很多胡人么?”
“那是在打仗,这……这不一样。既然不是在战场上,就不一样了。”
“可那些人都该死吧?哪些跟着符戎屠城的人。”
“不止那些人。桓兄,很多百姓也死了,仅仅因为与人谈论那流言就死了,死前受尽了苦。
“那流言绝非空穴来风,所以能够传得那么快、那么久,因为符戎和那些发疯死了的人的确杀了很多汉人。
“但符戎没有弄错,那流言只是障眼法,有人想要谋反,只不过那流言本来……‘招魂’的流言原本意在让符氏全灭,而后来放出那流言的人似乎……心思变了。”
“怎么变了?”
“百姓们盛赞符戎的弟弟。那位将军是在符戎返回长安的路上唯一出言阻止屠城的人,据说甚至直接下令禁止自己属下的军队参与屠杀,并且亲手处理了违背他军令的士兵。”
“符戎的弟弟?那个符绪竟然是这样的人么?”
“桓兄知道那位将军?”
“怎么不知道,来打我的就是他,把我的人全部杀了的就是他属下的军队。不过就像你说的,打仗嘛,我们不死,他们就得死。我只见过他一次,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的腿断了,被拖到他面前,我以为活不成了,但他没管我,把我丢给他哥哥处理了。”
“那位殿下……听说他先走了。符戎听说打了胜仗便赶了上来,符绪知道桓兄守的那座城一定也逃不过吧。”
“符戎真够慢的,沿途杀人放火耗了他不少时间。那一场仗,我们被围了很久才输的。”
“桓兄就是在那时……见到觋罗的吗?”
“那时?那时是什么时候?”
“就是……桓兄被带去见符绪的时候。”
桓远摇摇头。
“是那之后了,我又被拖着去见符戎的时候。”
陶七吃了一惊。
原来……竟是那时候就已经……
他去得实在太迟了。
果然……没有办法了啊。
是天意。
桓远见他半天没有说话,忍不住催他。
“喂,七郎,有什么问题么?”
陶七收起吃惊的表情,只是笑。
“没有。没有什么问题。”
“少骗人,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有问题。”
“真的没有。桓兄,觋罗她……你看到她的时候她怎么样了?”
桓远叹了口气。
“七郎,她很不好,就像奴隶一样被绳子捆住手,脸都憔悴了。
“但我又不敢叫她。符戎刚刚砍死了一个也被拴着的汉人,我怕被他发现有我认识的人反而害了觋罗。
“七郎,觋罗她看起来好像……”
“好像……如何?”
林间起了一阵风,有花朵随风落下了。
“她看起来就像失了魂,连我都认不出了。”
陶七觉得眼睛很疼,好像进了什么东西。
他举起一只手揉了揉。
真是的,眼里怎么湿了。
一定是进了沙子,都是刚才的风闹的。
“这样啊。”
“七郎,你真的……在长安没见到她么?”
桓远没得到回答,一扭头看到陶七在使劲儿揉眼睛,又问:
“你眼睛怎么了?这么揉要揉瞎了。”
陶七不揉了,但用手掩住双眼。
“没什么,被沙子迷了眼。”
“沙子?在这里么?”桓远不可思议地指了指树木苍翠、花朵繁盛的林间。
可陶七看不到,只是问:
“桓兄有水么?借我冲一冲沙子。”说着伸出手来。
“有,你等会儿。”
水壶被递到了手里,陶七仰起头。
清凉的液体流过,灼热的感觉好些了。
“你没事吧?”朋友担心地道。
陶七只是把水壶还给桓远。前襟湿了,马儿的背上也都是水。陶七想起胸前揣着觋罗的手帕包着的花种,赶紧取了出来,看到手帕没湿,才松了口气,把手帕放到别处装好。
“桓兄,长安的流言说,要是秦地的皇帝是符绪就好了。”
桓远因话题突然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愣才道:
“哎哟,刚才是在说这个。那之后呢?符戎把他弟弟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只是不再信任了,罢了符绪的官,但让符绪每天进宫同进晚膳。”
桓远点点头。
“嗯,不放心吧。但又是亲兄弟,不能随随便便就杀掉。”
“我想那时候符戎还没有起杀心。无论如何,符绪肯定是明白的这些的,于是大张旗鼓地到桥那头养起了歌妓,每天一大早去,傍晚才走。”
“桥那头?”
“花柳地。据说符绪过去从未去过桥那一头,突然这么张扬地每日前去,一开始很多人都感到奇怪。”
“哦,是做戏吧。”
“也……不全是。”
“不全是?”
“据说那歌妓是个很美的汉人姑娘。”
“汉人?你没去看看?”
“……没去。听说是很般配的一对……璧人。”
桓远笑了。
“是么?我看那符绪虽是胡人,模样确实不差。既然说是璧人,那姑娘应该真的很美吧。只是怎么突然又出现了个汉人姑娘?这么巧么?”
“那时候符戎同时又下旨在长安选秀。那姑娘本是符绪养在府里的,符绪还带着她一起出门游玩过。选秀的旨意下了,才突然送到桥对面去。”
“符戎难不成连自己弟弟的女人也不放过?”
“看样子是的。”
“但七郎啊,我们本来不是在说‘招魂’么?怎么扯到这汉人歌妓身上去了?”
“长安城其实出了两次叛乱。
“两次?”
“第一次,符戎四处抓传递流言的人,有人出于害怕抵抗了,被误传为叛乱。
“几天后又发生了第二次,就和这姑娘有关。”
桓远闻言皱起了眉。
“这姑娘有那么大本事,竟能引起叛乱么?还是说符绪终于反了?”
“恰好那几日患了疯病的人在街上自言自语,对他施下招魂之术的是个南方去的女子。很多从南方被掳去的汉人姑娘都被抓走了,那个姑娘也是。”
“南方去的……七郎,莫非——”
“符戎一开始要把所有的姑娘都烧死,但过了几个时辰那些姑娘又都被放出来了,除了一个,因为剩下的那一个认罪了。
“符绪也被抓了。
“那么认罪的是——
“被烧死了。当着符绪和长安百姓的面被烧死了。
“之后又有消息说,那姑娘被抓进去的当夜又有人疯了,就在那汉人姑娘被行刑前几个时辰,天亮的时候被发现死在了朱雀大街上。并且那姑娘死的当夜,更多的符氏宗亲疯了。”
“那么那姑娘和符绪都是——”
“那一夜发生了第二次叛乱,这一次是真的。符戎死了,他还剩的宗亲中,已犯疯病的死于‘招魂’,没疯的死在符戎养在宫中的鲜卑人手里。符氏一族被灭了。”
“那符绪也——”
“符绪不在宫里。长安乱了很长时间,然后赵军打过来了。
“桓兄,‘招魂’是表面,挑起叛乱才是真正的企图。”
“你是说……有人故意制造了‘招魂’的流言?”
“太像……一台戏了,桓兄不觉得吗?
“那流言中途似乎……是想要符绪领头叛乱取代他哥哥坐上皇位的。可符绪虽是个胡人,却是个被汉人忠义之礼束缚住的胡人,他没有背叛他哥哥。”
“放出流言的人想保符绪?”
“也许因为看到了希望吧。”
“‘希望’?”
“看到了汉人和胡人都能活的……那样的世道,也许符绪做了皇帝,就有可能实现。”
桓远沉默了。
“那招魂之人……传出那流言的人,和我们……和桓兄不是一路人。”
“胡人入关已经很久了,不可能杀尽。
“而胡人想要杀尽汉人更是妄想。
“桓兄,那招魂之人也许看到了别的可能。”
“就是那‘希望’么?”
“就是‘希望’,谁也无法彻底铲除对方,胜者必定要与败者组成新的……‘世间’。”
“世间?”
“世间。桓兄,也许这就是天命所向。
“若要与这天命相悖,南方也好,北方也好,都无安宁。
“现在……便是如此了。”
“你是说要汉人容忍胡人的统治么?”桓远皱着眉。
“我只是说,无论最后统一天下的是谁,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是一样的,都要依那天命而行。”
“天命么……七郎,真是天命么?”
“也许是。”
“也许?”
“我猜的。”
桓远皱成一团的眉毛舒展开了。他笑了起来。
“你猜的?你看看天象再说不行么?真是白跟谢先生学了那么多年。说出这种话,你师父听见了会生气吧。”
陶七回以笑容。
“师父听不到。师父成仙去了,才不管我说什么。”
桓远捶了他一拳。
“你说的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汉人也好,胡人也好,要做这事,不被不明白这道理的人害死,也要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我并没说这是容易的事。”
现在不容易,也许只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
“我明白了。”
“桓兄明白了?”
“你说得不错。但做不到,汉人也好,胡人也好,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朋友也许也想到了同样的理由。
机缘未到。
过于心急并不是好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真的试试怎么知道。”
桓远笑道。
“七郎,你说的那个汉人歌妓……是谁?”
陶七看着前面,马上就要到江边了。
“……桓兄,那不是觋罗。”
“……是吗?你到底为什么要去赵地?”
“因为她……觋罗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你说你是去寻那刺客的。”
“如桓兄所言。”
“别卖关子了,到底如何?”
陶七看到江边船只随波浪起伏,就像他此刻的心境。
“桓兄,找到那刺客,我们也许就能见到她。若那真是刺客的话。”
“她?你是说觋罗?”
“她……在那里吧。”
“你怎么知……嗨,别让我老是问同样的问题。”
陶七转过头望着他的朋友,只是笑。
“我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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