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死吧！凶残的古人类

　　“没有效果？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施密茨将马丁递给他地红酒放到桌上，灰蓝色眸子在灯光下闪过一丝诧异，这不太可能，没道理，那女孩居然对马丁的身体毫无办法。

　　那个女孩在小行星的表现，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也不为过，她能调动的当量能量恐怕非同小可，甚至引起星域坍缩也不足为奇。

　　联盟这几日正在密集开会，对这场事故的始作俑者卡特博士进行了彻查与秘密问讯，听说他们正在专门为这个女孩紧急制定一部法律，以防不测事件的突发。

　　但那个女孩子在之后悄无声息地住在第一行省，用安分守己这个词形容都一点不为过。以她的能力，搅动人类世界改天换地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她没有。

　　甚至监控显示，她连飞翔技能都不曾再展示一下，仿佛那天一飞冲天绝杀星舰的人不是她，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类鱼人女孩。

　　难道真是超能力失灵了？！

　　马丁坐在落地窗前的酒台边，伸手在酒柜里随便拿了瓶什么酒，也不用杯子，打开直接灌了一口。这东西对他来讲如同白开水一样，早在三年前就不能麻痹疼痛的神经了。

　　他望着窗外出了回神，用酒瓶指了指渐渐发白的天色，对施密茨说：“回去吧，谢谢。”这是马丁第一次对施密茨说谢谢。

　　施密茨起身向门口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在马丁肩头轻拍了一下。这是他们共同作战时留下的告别习惯，马丁紧握了一下他的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那女孩似乎对你那块晶石很熟悉。”

　　施密茨重重点点头，皱了皱眉，“我知道了。”

　　他没再说什么，匆匆离开了马丁将军的家。他今天要解决很多疑问，还需要见很多人。

　　马丁枯坐在窗前，一杯杯喝着各式各样的酒，如同过去疼痛难以入睡的晚上，从入夜到黎明，一直坐在这里。他有一个称为家的房子，但里面没有亲人，没有妻子，没有孩子，甚至随从也都逐渐被他打发走了。

　　他不觉得这屋子空荡，因为这屋子每个房间都盛满了他的痛苦，多到压得他出不来气，让他晕厥。他觉得每晚自己都在晕厥，而不是睡眠。睡觉是什么滋味他已经十几年没有体验过了。

　　无边的疲倦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当他趴在桌上陷入睡眠的时候，最后一丝清明告诉自己，这次我不是疼晕的。我真的不痛了。

　　没有疼痛的身体宛如在天堂！老天！
　　……

　　是夜，罗伊斯家族领地同样有一个不速之客，一位异常美丽的女人身影偷偷溜进了拉尔夫罗伊斯的家。

　　“拉尔夫，亲爱的，再帮我们一次。”柔媚的女人声音销骨蚀魂。

　　罗幔低垂，人影晃动。男人却良久无声。

　　“拉尔夫，拉尔夫……”

　　“我已经帮过你们一次了。我不能再……”男人传出低声喘息。

　　“可是没有成功。我们要那个女孩。”

　　“那女孩现在是焦点人物，再想弄出来谈何容易。”男人有点不耐烦。

　　“只需要她来帝星。”

　　“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卡特，那不是她的儿子吗？”

　　“最后一次，嗯？”女人的身影再次压向男人。

　　深夜，万籁俱静，达到目的的女人一袭长袍遮身，悄然离去。

　　拉尔夫罗伊斯燃起一支雪茄，深吸一口，吐出长长的烟圈。

　　虫族美女的柔嫩多汁令他流连忘返。约瑟芬博士这个疯子一样的天才，只有她才能将虫族改造成这样极品的美女啊。如果她得到那个恐怖的女孩，那么……,拉尔夫忽然打了个冷战。那么人类会怎么样？！

　　窗外，虫族美女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方向是极北之地，没有人知道她远离罗伊斯庄园后，背上忽然生出透明的薄翼，她的脸瞬间变换成了约瑟芬博士的模样，之后展开薄翼，迅速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

　　帝星的清晨异常美丽。联盟所在驻地环境尤其优美。毕竟这是以四大家族雄厚势力为基础几千年来打造而成的。

　　联盟总医院地处依山傍海的小小一隅，三面环山，山势平缓、四季鲜花繁盛，一面靠海，碧蓝的海浪轻轻荡漾，金色的阳光粼粼闪烁。

　　总医院住院部的建筑以一面小山为根基，如巨鸟张开的羽翼，伸展伫立在海面之上，这里的住院环境堪比联盟最昂贵的酒店，同时费用高出了数倍，因此能在这里住院的人非富即贵。

　　除非必要，施密茨基本是不会出现在这种世俗的地方的，他更愿意出现在军营、研究所、矿场或者第二行省的兵工厂。原因之一是他非常忙，第二当然是不堪忍受的尖叫，一路跟随的女人的尖叫。
　　“妈妈！我居然看到了我男神！”
　　“真人比三维电视好看一万倍！”
　　“啊！我要晕了！”
　　……

　　施密茨甚至知道这时候只要自己转过身去，尖叫的女生十有八九会激动地晕倒。当然剩下的会被他冰冷的眼神冻死。但是他没兴趣。他来看文森。

　　文森罗伊斯还有一口气儿，足够他闹腾着不住在自家的私立医院，而是高调地躺在联盟总医院特护病房，每天一边听那些无聊的小护士看着自己的俊脸尖叫，一边打针吃药。

　　“你来干嘛？把原本属于我的尖叫声都分走了一大半。”文森用没断的那只手摸摸自己脸，还好脸没事。

　　文森和施密茨作为同父同母的兄弟，在相貌上颇有几分相似，但就是在这相似的模子上，造物主分别刻出了一个自律严肃甚至冷酷的冰山美男和一个风流多情的花样美男来，不得不说一声神奇。

　　施密茨打量了一下弟弟，虽然摔断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但主要骨骼、内脏、头都没事，“说说那天的细节。”他顺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挥挥手让旁边碍事的护士出去。

　　“你怎么连句安慰都没有！”文森很不满地看着哥哥把正给自己剥葡萄皮的小护士轰出去，虽然自己抛了好几个媚眼试图挽留住总医院里唯一一个又大胆又热辣的姑娘，但那姑娘还是被自己的冰山大哥给吓跑了。

　　文森撇撇嘴说：“具体的情况你看到监控视频资料了。我也跟你在通讯器中说清楚了，怎么还问？我又不是犯人！我可是受害者！”

　　施密茨仿佛没有听到弟弟的抗议，单刀直入地问，“你是怎么看出那女孩的？”

　　“我没有！”

　　“你有。”

　　“哼，我只要用鼻子一闻，就知道哪儿有美女。”

　　“她不美。”一个伪装成普通女战士的普通鱼头少女。

　　“你又懂什么审美。气味、声音、眼神、姿态，反正跟你说了也没用，你永远不会懂的。”

　　“如果那女孩失去了超能，你能分辨出来吗？”施密茨忽然问。

　　“那你得去问卡特。”文森懒洋洋地回答。

　　施密茨轻轻晃晃头，他已经先去见了卡特，当他抛出这个问题时，卡特的回答是，失去超能力，那不可能。

　　不可能吗？这几天施密茨的想法一直摇摆不定。在他看来这个貌似坚不可摧的超能女孩致命弱点很多，但他并不想随随便便伤害一个生命，即使她并不无辜，或者自己不能断定她是不是无辜。

　　一切正义感放在全体人类面临的危险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他甚至希望那女孩真的失去了那该死的超能，就这么平平庸庸的活下去。那么她也将成为自己责无旁贷守护一生的人类中的普通一个。那该多好。

　　然而该死的卡特断然否定了这个可能。并一再追问事情的始末，自己只好匆匆离开，毕竟马丁的秘密还是少一个人知道为好。

　　施密茨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弟弟，决定将联盟议会对那女孩的态度泄露给他：“首先讨论了神经拨离术，抽取脑电波，让她仅仅作为能量载体存在。卡特否定了这个方法，因为早在女孩到来时之初他已经尝试了无数次都失败了。现在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消灭她，全部消灭。第二种是隔离她，将她扔到荒原去。”

　　因为星舰战队失能这件事，联盟已经开始放弃人类进化这个项目了。因为这显然已经超出人类所能提供能源的极限。

　　文森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冷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们没那么好心，怎么可能开出去那么好的条件，放在第一行省，只进行常规监视，然后不闻不问，果然是缓兵之计。现在你准备行动了。”

　　“我不会下达这种命令。马丁将军也不会。”

　　“那你就是默许议会里那些老爷们随便怎么折腾呗。看来薇薇安凶多吉少啊。”文森撇了撇嘴。

　　“没那么简单，卡特博士不肯合作。”施密茨望向窗外，卡特博士是自己的老同学，对这个天赋异禀又思维反常的家伙，自己从来就没弄懂过。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对他的欣赏。

　　“你们可以连卡特那家伙一起消灭嘛。”文森拿起个苹果边啃边满不在乎地说。

　　“跃迁的几个关键技术方向他还没交出来。”施密茨好像不打算在这个弟弟面前保留什么秘密。

　　“啊哈，那你找我可没用，我只对美女感兴趣，跟瘸子我俩不熟。你们才是老同学。”文森挑挑眉说。

　　“如果我让你开启莱茵荒原呢？”施密茨可没空跟弟弟兜圈子。

　　文森将只咬了一口的苹果扔进垃圾筐，拉长了脸：“绝无可能。”

　　“你们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为什么帮那个危险女孩？”

　　“我们？”文森挑挑眉，卡特那家伙跟我？

　　“给我个理由。”

　　“直觉。”

　　当施密茨一无所获地离开医院时，太阳已经很高，接近正午时分。他心里非常清楚，文森虽然风流浪荡玩世不恭，但是对自己从来都没有拒绝地如此彻底过，而且他吃惊地发现，文森好像真的对那个女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如果在以往，文森对自己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定嗤之以鼻，这些文森口中所谓的说教只要一出口，自己就会被毫不留情地请他的房间。今天他居然一直忍耐地听自己说完，目的居然是想讨好自己，以便得到前往第一行省的许可。

　　现在的文森已经被家族禁止离开帝星。他找到的突破口大概只有自己了。

　　至于为什么要去第一行省看望薇薇安罗伊斯。文森仍然回答两个字：“直觉。”

　　又是直觉！

　　在联盟军事监狱，施密茨得到的依然是这两个字。真是令人头痛。

　　李翊正在用餐，午餐并不因为他目前嫌疑犯的身份而有所苛待，而是完全按照联盟舰队上校的标准提供的，很丰盛。

　　“如果你是来陪我吃饭的，那刚好。”李翊抬了抬带着电子镣铐的手，他跟施密茨很熟，施密茨在军事学院上毕业班那年，他上一年级，学生会共事一年，施密茨毕业时学生会主席这个职位正式交接给了李翊，两位双子星一前一后进入军事委员会，唯一不同的是施密茨一路顺风顺水，已经坐到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长的高位，离最高指挥官仅一步之遥。

　　李翊却被发配边疆，日复一日地干着名义上叫戍边实际是抓海盗的工作。毕竟自从马丁一代名将开始到施密茨、李翊，星际联盟将星云集，边境无事已经很多年了。

　　那个女孩必须死，这就是李翊的态度。

　　原因？

　　直觉。

　　“卡特认为我们必须开启能源科学的新研究。”施密茨将卡特博士的看法告诉李翊。

　　“我觉得卡特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卡特了。”李翊放下餐具，向窗外看了眼。他可以肯定，卡特是从一个被封印的瓶子中放出的魔鬼。

　　而在那女孩身上，李翊感觉到了虫族的气息。就在小行星临时检查入口，当那个化装成队员的女孩靠近自己时，李翊闻到了虫族的气息。

　　不，确切来讲是约瑟芬博士的气息。虽然自己只是很小的时候接触过这个伯母，但她身上的独有气味是李翊永远不能忘记的。

　　约瑟芬博士携带一半虫族基因，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是这基因从何而来没有人知道，约瑟芬的父母是谁，没有人知道，或许只有李氏家族领袖才知道。

　　人族与虫族之间是血仇。约瑟芬博士却是人类与虫族的结晶，这么荒谬的事情在联盟高层被视若无睹本身就非常让人难以理解。

　　人虫大战的影像资料曾经作为军事学院新生必须观摩学习课程，李翊对那堂新生课记忆犹新，当全体星舰战队整齐划一的向死而战时，天空中响起的不是战曲而是挽歌，无数星舰飞艇如密集的蜂群向虫族聚居地展开了自杀式冲锋，腾空的火焰、轰鸣的爆裂、人族与虫族的尸体纠缠在一起被烧成灰烬。

　　约瑟芬博士的出现是个谜。

　　约瑟芬博士的消失也是个谜。

　　银色水滴与约瑟芬博士究竟是什么关系？没人知道。在李翊心中，莱茵荒园如同悬在人类头顶的定时炸弹。

　　如今出现在小行星上这个能力异常诡异的女孩，她的身上居然有约瑟芬博士的气息，而她又与卡特博士关系十分密切。

　　卡特是约瑟芬博士的儿子。

　　一切线索都指向了虫族。

　　“处死那个女孩。必要的话，处死卡特。” 李翊支起身子，双眼逼视着施密茨。

　　沉默，囚室里长时间的沉默。

　　实际上，联盟议会上的决定也是首选是消灭她，但如果做不到呢？

　　莱茵荒园？！李翊看向施密茨，像银色水滴那次如法炮制，把那女孩囚禁起来吗？

　　不！

　　这样莱茵荒原里不仅有银色水滴、约瑟芬博士，还要加上一个随意抽取能源的怪异女孩，甚至加上卡特。

　　那意味着什么？！

　　“不，不能那么做！”李翊呼地站起身来。

　　“当然不会。因为卡特愿意用跃迁技术换取那个女孩的生命安全。”

　　“狗屁！”

　　“他以身家性命担保。”

　　“狗屁！”

　　“还有你们李家的一切，也被他用做担保了。”

　　“狗屁！”

　　“还有虫族基因保留地。”

　　“那就更不能留着这女孩。杀死她。”甚至，杀死卡特。

　　还在绝言薇薇生死的李翊，此刻并不知道联盟军事委员会在联盟议会的强力施压下，很可能以违抗军命擅自行动导致联盟巨大损失的罪名，判处他流放外星死域，一个小飞艇，没有食物和水，其实就是死刑。

　　施密茨默默离开了监狱，前往联盟议会，希望为李翊争取一线生机。

　　当施密茨到达联盟议会的时候，议员们的闭门会议刚刚结束，会议大厅一片狼藉，水杯、稿纸、麦克风甚至领带、鞋子和袜子散落的到处都是，一看就知道刚才的争论有多激烈，又是一次从唇枪舌剑到全武行开打。

　　从议员脸上的伤情精彩程度看，强壮有力的波波夫家族议员毫无悬念再次在武打中占了上风，但并没有占到便宜，重伤员少但轻伤员量多。

　　李氏因为低调损失最小，他们从来都是先溜边儿偷偷摸摸下黑手的，这一点经常为人不齿，但他们也并不想做领袖强出头。

　　冯氏家族和罗伊斯家族半斤八两，有输有赢，但通常会出现不少下次议会不能出席的重病号。

　　人口基数不占优势的波波夫家族大概总是通过这一手取得人数上的大致均衡吧。

　　隔着很远，他就见到老梅斯罗伊斯伯父在几个家族稍微年轻些的议员的围护之下慢慢走在最后。

　　很明显这几个稍微年轻的家族议员因为用身体保护了梅斯伯父，被打得不轻，而梅斯伯父反而毫发无伤、神清气爽的。

　　梅斯见到施密茨之后，刚才还躲躲闪闪的身形立马站得笔直，一副老绅士的派头全开。毕竟只要这个侄子在身边，就不会有一个波波夫家的再敢动自己一个手指头，或者说，他们不敢靠近施密茨半步。

　　施密茨逆着人流，不停地向熟识或不熟识的议员点头示意。这些人会先去休息间收拾一下，然后只要一出议会大门就会立马拾起自己的修养礼仪，比最绅士的绅士还有气场，谁能想到星际联盟的几乎所有争议议题，都是这群道貌岸然的老家伙用臭鞋烂袜子群殴出来的呢。

　　“这次议题不是说没有争议吗？”施密茨走到梅斯伯父身边轻声问道。

　　周围人看到年轻的施密茨将军过来赶紧一边打招呼一边让开一个通道，梅斯将手搭在施密茨已经挽起的胳膊上：“唉！争议又出在具体谁做这件事、怎么做这件事上。”

　　“结论呢？”

　　“没结论。结论就是各自为政、各行其便，目的是把那女孩整死，具体方法随便！”

　　真是不计后果。

　　如果说乔治的进化让联盟兴奋。

　　那小行星事件真的让联盟高层害怕了，他们不约而同联想到了银色水滴。

　　所以进化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

　　如果类人的进化需要耗费整个星际的能源呢？

　　如果因此导致星域坍缩呢？

　　如果……

　　总之，安全起见，必须杀死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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